的花香。
没有人来得及捕捉那最后一瞬的风情万种,台榭上灯火全熄。那美妙的精灵从人们的眼睛里簌地的消失。留下满场的怅然若失。
晚间的宴会有花娘主持,请客的主人可算是小枣。小枣在一群意犹未尽的宾客中间穿梭,他们眼里嘴里全是小枣。小枣心里清楚,这些座中之人,色中饿鬼定是不少,她不想被动让这些人呼来唤去,宁可自己先破财免灾。应无恙自然是座中上宾,就座在小枣身边。
应无恙的急色算起来还是掩藏得比较好的,他从入座后,就不太说话,显得持重老成。甚至这一回连手都规规矩矩的没向小枣的腿上放。
但小枣却看得出,这人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睛不时觑视自己。早已经是心潮难平,心痒难耐了。
在小枣好不容易空下来时,应无恙终于还是找了个空档问了一句:“听说无意昨天才离开吴郡?”他是明知故问。也许是想听听小枣的说法。
可惜小枣并不顺着他的语意来,她只告诉应无恙,应无意要与何家结亲了,他忙着去筹备下聘。
有好一阵子,小枣怀疑应无恙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因为应无恙并没有能及时对这一消息做出反应。等到应无恙反应过来。这个消息显然对应无恙触动极大,“什么!何家与无意结亲?”看样子他不知道。
“是啊,何相亲自与应车骑谈好的。这几日就要下聘了。”
“可是……”
“可是什么”小枣装着糊涂,“不信你去问何相,他此时还在吴郡呢。”小枣又追加一句。
应无恙半晌无语。
“唉!对了!”小枣装成头痛的样子,“我还得找时间去谢何相今天的重礼呢!”小枣的样子颇认真,“今天何相的礼物实在过于厚重,我初出茅庐,觉得有些当不起。”
应无恙哼了一声。
小枣暗暗好笑,这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再一次证明应无恙对何相与应无意勾搭在一起十分的感冒。“难道应司空觉得我不配得何相青睐吗?”小枣故意说。
“倒也不是,只是何相并未见过你跳舞。”应无恙算是实话实说,竟是对小枣一点面子不留。
小枣作负气状,“我便知道,应司空看不起人!”说完竟自起身,取了酒杯去与别人周旋,再也不理应无恙。
欲擒故纵,加恰当做戏,都是从应无意那里学来的,小枣运用起来一点也不含糊。此时用来与应无恙**,也是再合适不过。
小枣一旦离开,应无恙的眼就难免有些发直,他岂能让到口边的肥肉就此溜掉。女人发点小脾气,也常常更让人心痒难耐。
乘着小枣佐酒一轮再一次在他身边坐下,应无恙终于找到机会:“小枣,若是无意与何家结亲,你可想过你自己的安排?”应无恙压低了声音。他的手也借机握了一下小枣的手,这是给一个傻女子的保证吗?
“我?我有什么安排?我自然还是跳舞。”小枣装着糊涂。平常人的眼睛里,每一个女子都期许着一个好的归宿,应无恙也这样猜测着小枣。也许他还觉得能因此有机可乘。
应无恙不答小枣,却是故作神秘的一笑,再一次觉得小枣已经成了他口边的肥肉。
他的暗示小枣自然是懂,但她偏偏说:“我倒听说应何两家一旦结亲,夫家的聘礼中常有伎乐。说不定以后我就是丞相府家伎了。”小枣完全是小女孩贪幕权势的口吻。这样装模作样小枣自己也觉得好笑!“便是后天,何相邀我去他那里献舞佐酒,到时吴郡的群贤必至,俊才琳琅,定是一翻胜景。到那时,我再好好露个脸,还怕何相不器重于我?”小枣说得十分夸张,其实她也不清楚后天的宴会能到什么样的规模。
应无恙再一次大吃一惊,何弼在吴郡大宴宾客,却不告诉他应无恙,摆明了是冲他应无恙来的。应无恙不傻,何相与他已经势成水火,他怎能不知。
两件事说完,小枣顿觉轻松,现在就看应无恙的了。
※ ※ ※
第二天一早,花娘欢天喜地的跑到屠大娘和小枣这里报喜。“应司空要在我这画舫上起个诗会,专为了小枣姑娘。日期就订在今日!他请了几乎所有的吴郡名流。这是天大的雅事,谁肯落于人后。据我所知,几乎所有的吴郡名士到答应到场,二位快起来准备准备。”
小枣赖床,声称宿酒头疼。
屠大娘好奇,“何至于这么急!”
“咳!”花娘甩着帕子,“这不明摆着,抢在何相前面嘛!”
花娘是个聪明人。
屠大娘连退三步,“花娘你的帕子!”说着捂了口鼻,作出难过的样子。她总是不爱花香。
“这可是洒了金玉百花露的香气,是男人都喜欢闻。不信你问小枣,昨天她要了些洒在她那长绸上,可把应司空迷倒了吧?”
“是,是!”小枣慌忙应声。
“今日应司空又为小枣姑娘摆这么大的排场,小枣你可露脸了!不行,酒菜蔬果还都全无准备,我得叫他们快些了!”
花娘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屠大娘斜了眼看小枣,“你几时还学了这一手!倒也能说动应司空答应你!”
“金玉百花露呗!”小枣缩回被窝里,吴郡的风气她已经看出来了,最是爱附庸风雅,别的事请不动那些人,一听说是名姬诗会那是必来的。
昨日应无恙走时也是踌躇满志,以为得了好计。临走还要在小枣的身上摸上两把,不知算是与小枣亲热还是感谢小枣向他通了消息。小枣任他轻薄的时候想,这也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许多人看似聪明,其实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小枣!还不起床,你听外面的声音!”屠大娘冲小枣吼。
外面的声音的确喧闹,花娘在张罗着,果子放这里,酒坛放那里。一只画舫似乎都不够她铺排的。
“何家的管家怎么不来?”小枣问,“昨天宴席散了时,我曾分付人去告知何家,我今天此时给他们回话,让他们来听消息。”
“为何是今天此时?”屠大娘奇怪。
小枣在被窝里只露个脑袋,“我喜欢此时。”
“那你还不起来!”
小枣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帐子的顶篷。好一会才吐了三个字:“让他等!”
48 空窗夜雨
踌躇满志的应无恙十分的得意;他终于在一干吴郡的士人面前露了脸。以前他也常听得人说什么四雅七贤,但全都没他的份。应无恙爱写诗,也有些名气。但那些自标孤高的士人却全都似乎对他敬而远之,不愿与他唱合。
今天看着满室的高朋,他头一回觉得满足。
当初他尚公主;很多人认为他是为攀附;明明他有司空一职;却人人只称他为驸马。今天终于不同;充耳间全是司空、大人;人人对他;说不上恭敬,至少还是客气。更何况,今天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美娇娘坐陪;小枣此时正依在他身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情万种。
这样的日子他其实向往很久了——得到一个依附于自己的女人,而不是要他去依附女人。
小枣很乖巧,为他想好了一切。以前爹爹总说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孤傲而无人脉,如今这样一来,再也不会这么说了吧?
“还记得公主府里的事吗?”应无恙问小枣。
“能记得的不多了。我和那时可不同了。”小枣说。
“是啊!大不同呢!谁能想到……”这一点,应无恙自叹不如应无意,应无意真是有眼光能识人。自己当初也见过这个捧栉的小丫头,可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出落成现在这番模样?
“当初无意玩笑,叫你小枣的时候,大约就看上你了!”应无恙说。“不过那时,你们都不爱理他。”应无意长得丑,有他应无恙在,有几个女子愿意去理无意?想到这个,应无恙有些得意。
小枣却一愣,无意叫她小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枣这名字和应无意有什么关系?她出了身冷汗,却不能开口去问。许多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但她从来不及细想。
宾客都到齐了,花娘带着人开始布菜上酒,席案间,一片欢腾,人人都在暗暗较劲,想着写出怎样惊世的佳句来压倒别人。
应无恙这回不用再做作,大大方方搂了小枣同座。这是他为小枣摆的第一次酒宴,按规矩,三宴之后,他便可以摘果子了,哪怕小枣是应无意的家妓他也不在乎。无意自己放她出来,就得按规矩来。
“什么酒?”应无恙问。
正好花娘叫人当面拆了几坛酒的蜡封,一时间酒香四溢。座中又是一片叫好之声。可没人能识得这酒香。
“北边来的秦州醉。是我点的。”小枣大方承认,阿爹爱酒,应无意喜存酒,屠大娘爱喝酒,小枣对酒可算是深谙其道,“整个吴郡也没几坛,花娘抢在何府之前,硬是全买了下来。”
此时,一排四只大酒瓮放在靠门口的几案上,一个个显得神气活现。
“此为谷酒,却酱香浓郁,我们南边很少见。”
有人在说:“美人佳酿,写不出好诗可说不过去哟。”
“写不出好诗便要罚!”小枣立即凑趣。
“怎么罚?”
“让他为小枣姑娘倒夜香。”有人高声。
所有人都笑做一团。
酒倒在大家面前的兔毫盏里,清冽而馥郁。
看看差不多了,小枣拈起应无恙面前的那盏,递到他手上。“说点什么?”
应无恙凭几一笑,接过洒盏,高举过眉,轻咳了一声。座中的嘻笑渐渐停止,大家慢慢安静下来。
“今日高朋满座是应某的荣幸,吴郡佳山水,多俊贤,应某不才,初到此地,还希望大家多与关照。今日借小枣姑娘的筵席,得以结识诸位,这是应某的大幸。所以应某先干为敬,也请大家尽兴。”
说着便端起酒盏凑到唇边,小枣也随着起身长跪,按规矩她也是主人,得陪一盏酒。
小枣只比应无恙慢了小半拍。
啪的一声脆响,应无恙手中的兔毫盏失了手。
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小枣,借着酒盏盖脸,冷冷地斜眼看着应无恙。她看到应无恙失了手,看到应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