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只要我应家不亡。”
“父亲,”应无意笑,“做这事是很毁操行的,孩儿自小都很听父亲的教诲,口不岀恶言,行不出恶状,孩儿做不出那凶神恶煞之事。”
应璩不耐烦,“让你做你就做,推脱什么!”
应无意跪在那里,抬了眼睑,大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的意思是毁我之名,成全无畏心前途?”
应璩本就沉着脸,此时看着眼前跪着的儿子,脸色越发必阴云密布。好一会,他才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对应无意说“无意啊!有些事你应该自己心里有数,南朝一向以正统自居,以华夏之苗裔自许。执传国之玉玺,讲道德之文章。无意,你的母亲非我族类,这也还罢了!你的相貌还如此……”应璩缓缓坐正了身体“无意,你不能和其他兄弟比。”
“我的道德文章比仼何兄弟都好,我致乐理且通玄言,诗书俱佳,在所有兄弟中可称翘楚,便是放眼整个南朝也能数一数二,凭什么说我不是华夏苗裔?我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如此偏心其它兄弟,就不怕孩儿我最后落得陈思王的下场吗?”
“陈思王?”应璩这一下终于被激怒了,“你还有脸对我提陈思王!”应璩点着应无意的手在发抖,“我应家如今还没坐得天下呢!你们一个个倒先学习魏文来,别当我不知道!”
“父亲既然知道,就不能怪孩儿有自保之心。”
“无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事!那个女人,此时还坐在那里!”应璩的手指向了小枣。本来一直事不关已,悄悄看应家父子热闹的小枣吓了一跳。她的手立刻握成了拳,准备事情一旦有变,就起身反击。
可不知为什么,一直匍匐在地的应无意,此时直起了身,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向后摆了一上。
小枣看见了,她知道这是应无意要自己少安毋躁。
小枣又回复到低头跪坐的姿态。
应璩继续发着脾气,“你当着众人的面要我承认这个女人的存在,我装糊涂,纵容了你,那是因为我希望你就此收手,从此好好过你的日子。 不然,就凭这女人几次露面都死子朝廷重臣,也该好好拷掠一翻。无恙是你的哥哥,他现在连陈思王都作不成了!”
“即如此,父亲知道应该比这还多。我几次遇险,追杀我的刺客一直追到荆州我的回鸾阁内,那时候他们的兄弟情谊都在哪里?父亲大人不也是没管?”
应璩缓缓坐了回去 :“你们,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但这一次,就算为父求你也罢,你一定要在立秋前为无畏筹足一千万两纹银。筹不到拿你军法处置。你若做得好,为父也有奖励。”他看了一眼小枣,“我答应你,你父我一旦登极,就立你为东宫,赐你的儿子为王。”
※ ※ ※
应璩走后,小枣终于抬起头来,她带着点好奇看着应无意的背影。应无意终于弄到东宫的位置了。得来未免过于轻巧,不知道应无意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膝行过去,好奇的侧了头去看应无意的脸。她看见应无意在笑,不是得意也不是欣喜。应无意的笑分明是有些嘲讽。
“看样子,我的父亲是不会接受禅让了。”应无意一把小枣抓过去搂到胸前,“我也作不了魏文。不过你安全了,他肯定不会再过问你的事,除非他对我起了杀心。”
“你真的要为应无畏筹款?”小枣知道,应无意是在他父亲面前替自己担了杀人的罪责,但她还是不明白。
“筹个屁!”应无意很粗俗地说,“无畏马上要后院着火,他扑火都来不及,很快就会忘掉北伐之事的。”看小枣一头雾水的模样,应无意噗地一笑,“不就几百万两吗?我有那钱,但我偏不给他用,我不可能把别人扶上皇位,自己当冤大头。我宁可用这钱去烧他的屁股,看他捉襟见肘当笑话玩儿。”
“我懂了,”小枣说。她真的懂了。应璩根本不会接受禅让了,所以他对应无意的允诺根本就是空谈。应无畏直接问鼎皇位才是应璩的打算。而应无意,种种原因,被他的父兄当成了垫脚石。应无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要干背后拆台的事了。
“不过……我父亲到时肯定会让我去救火,”应无意歪头想了一下,“到时你怎么办呢?不然?你再跟着我走?”
71 无意之意
应无意紧紧抓着小枣的手臂;“小枣,你得跟着我,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你便是我的唯一。”
他抱着小枣站了起来,把她置于刚才他父亲坐过的榻上。他解了自己的腰带,做了他想做的事。
“小枣,我很庆幸当初在庾季府那次支走了你。”在他乘凤骑鸾之时,喘息中还不忘感叹,“那时,我爹主张我把你抛出去做饵。可我想;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我绝不可能放弃。”他的唇轻啄着小枣的脸颊;殷殷地舔弄小枣的睫毛。
小枣有些发呆,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一次应无意杀戮后回来,一身的血迹。
“我总是舍不得你。”在最后暴发之前,应无意以粘湿的身体紧紧压住小枣,“小枣,莫离莫弃。”
小枣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按理说,应无意这样的人,很小就提前戴了冠,担当了男人的职责。独自开府,独自当家,身边姬妾众多,不会少了女人。在一般女人的眼中,当一个男人总是和一个女人行^房,那这个男人就是爱这个女人的。小枣仔细回想,应无意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自己在他身边,他的夜晚就总在自己身边渡过。夜夜的相伴,做与不做,这个男人都不曾离开。
这两天小枣本以为会有哪个姬人怀孕的消息悄悄传出,现在看来也是没有。
小枣即使身为公主之时,也不曾指望自己的男人一生只与自己一人合欢,更何况应无意原本也有情种的名声。
小枣屏息俯视着此时正沿着自己小腹一点点向上吻上来的男人,这张脸此时情浓欲滴,深沉玄奥,远岚浩波,随时准备再施以第二遍狂风暴雨。慢啮细啃,濡吮轻舐,,悉悉索索的磨心揉肠。衣衫半褪,筋骨酥软的小枣,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悄悄的放松了自己。
应无意又忙了起来,这一回,小枣总算看出来了,应无意只有在为自己做事的时候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忙起来。应无意忙了,小枣就闲了。她又开始琢磨着出去游荡。夏末天气,天高云淡,正该出门的时节。既然应无意已经为她谋得了生存的空间,她不充分利用岂不辜负了他?
看小枣一付要出门的打扮,阿抚在一旁可怜稀稀的看着,欲语还休的模样。
“怎么,想出去?”小枣问?
阿抚点点头。
小枣歪头看她,“来吧!”
阿抚眼睛一亮,飞快的跑去收拾。
小枣摇摇头,阿抚真是没治了,天生的依附于人。没主见也还罢了,又怕寂寞怕孤单。自己两个月没怎么理她,看把她难受的。
“我们这是去看屠大娘对吧?”才跳上航船,阿抚就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此时她身后的背篓里装了两大坛千里醉,份量不轻,却压不住她那爱说话的嘴。
小枣的确是去看屠大娘,前几次屠大娘来看小枣时提起,应璩现在也经常去八君子。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也一样在八君子吃花酒,找姑娘。
“八君子的姑娘是建康城中最会打扮的,我正想去看看她们最近又穿些什么时新的样式。回来我了好叫他们做给你穿哪!”阿抚兴致勃勃,有点讨好的意思。
小枣看她一眼,真是记吃不记打的丫头,“不要,”小枣说,“家常衣裳给我做几件,”她想起了上次应无意带她出去时给她穿的那一身灰,又庄重又典雅。
“小枣,”阿抚转动着眼珠,“你以后还跳舞吗?”
“跳啊,为什么不跳?”
“那……”
“那什么!”小枣拉了脸,“这事你不用多嘴,再往下说,我就撕你的嘴!”想了一下,又说,“我看你才真正该是给应三当妾的命,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要你这样向着他!”
阿抚低了头,“什么妾不妾的,当初若是我家公主嫁了应公子,哪有你小枣什么事!”
小枣看着这丫头咬牙,真真是个讨打的婢子。
八君子的生意依然好得吓人,人还没到门口,馥郁的香气已经直往鼻子里钻。一大群莺莺燕燕们在门口飞来飞去,迎来送往纷忙的景象。
屠大娘不爱香气,真不知她如何能在这样的地方呆得下去。但她似乎一直都是在幕后作着教席,教这些脂粉堆中的姑娘弹琴舞蹈,命中注定得与这些香气为伴。
“真是好酒!”屠大娘一拍开千里醉的泥封,就作出沉醉的样子,“培我喝一点?”
小枣笑着点头。
几粒烘豆,两碟小醉菜,就是她们佐酒菜。于是两人一人一只碗,相对而坐。
“听说你怀孕了。”屠大娘说,“少喝点。”
小枣噗地一声笑了,“连你也听说了!”
“应大都督的事,建康城中谁人不知。”屠大娘不以为然,“应老儿来了几次,也对人夸口,他要有孙子了。”
小枣但笑不语。
“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无意不会让别的女人为他怀孕。”
小枣愣了一下,“为什么!?”
屠大娘放下酒碗,“应三那家伙,十分的骄傲。何况,他有他母亲的前车之鉴。”
“我听说过一点她母亲的事。”小枣若有所思,“听说她母亲去世时还很年轻。”
“她勉强活到二十岁,”屠大娘叹了一口气,她酒喝得很快,一下子就好几碗下肚,而小枣一碗还剩下一多半呢。
“后来几年,他们母子其实已经别院而居,不大见得到应璩了,应璩早有新欢,哪里还会再喜欢一个连南郑雅言都不会说的异族女子。你看看应三下面还有十余弟妹就全明白了。好在应三着实争气,从小就和他的哥哥们比着来,他母亲在世时,应三就因为应对捷悟而有早惠之名,许多当世名士愿意收他入自己门下,他母亲去世时倒也觉得欣慰。”
“屠大娘你是怎么会认识应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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