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叫小黑,叫波利。”中学英语课文中那只鹦鹉就叫波利,“还有,不许跟别人说你是我生的,以后见了我要叫主人。”
“主人是阎君。”
“那就叫我穆夫人。”
司空玉从地上跳起来,“不行,你跟穆景岚没拜过堂,名义上还是玉王妃。”
景岚白他一眼:“你就别添乱了。”
我满头黑线,克制住杀人的欲望大叫:OH;SHIT……SHIT!SHIT!!
转眼便到满月。
赶来喝满月酒的人很多,最显眼的要数当朝皇帝,司空玉的哥哥,和党项大王拓跋井,以及回门省亲的柔儿公主和西羌王夫妇。公主听说她那抛下江山的哥哥在袭灵宫给人做保姆,也不远万里赶来看热闹。小小的袭灵宫一时成了几国政要的集合地,像是联合国大会。前些日子才离开的玉林大师也赶来了。
“阎君真是胡闹!”玉林大师看着桌子上那只蹦来蹦去的鸟,又好气又好笑。
景岚宽慰道,“没关系,我们都习惯了,波利很听话,风儿现在都很少骂他。”
波利翻个白眼:“她昨天把我和猫关在一起……”
明天才是满月节,晚上我们安顿好提前赶到的来宾,独留玉林大师畅谈。说实话,自从生完孩子,我格外想念父母,每次看着睡在身边的小婴儿,我都会想起父母慈爱的脸,想的彻夜彻夜睡不着。
“大师,可否有什么方法能让风儿和父母见上一面?”我还没开口,景岚倒先说了,虽然从没跟他提过,但他永远能看穿我的心事。
玉林大师沉思片刻,“以老衲的法力,只能送你们的元神过去,今夜贵人齐聚,天门大开,正是最佳时机。”
一切准备妥当,我拉着景岚的手走入阵中。孩子还太小,不能带他们过去。大师念动咒语,我慢慢感觉到自己身体变轻,虚化成一道光,转眼已经在父母的卧室内。
父母已经安睡,桌子上摆着厚厚的一摞报纸,和我们的全家福。我轻轻叫:“爸,妈……”,妈妈身体动了动,猛然坐起来:“长风!”慌忙推推旁边的爸爸:“他爸,你快醒醒,好像是长风回来了。”
爸爸含混的回答一声:“她不会半夜回来的,多少次了你还这样,快睡吧……”
“不,我听见她叫我了——啊,你快看……”
爸爸闻声也坐起来,他们眼中满是惊惧和心碎,妈妈捂住嘴,呜呜哭起来,“风儿……”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显现的只是影子,慌忙跑到床边跪下:“爸妈,你们别害怕,我不是鬼,我还好好的活着,你们别害怕,看看我,我只是被佛祖带回古代去了,身体回不来,只能灵魂回来看看你们,你们看,这是我在古代嫁的老公,景岚,你快过来,这是我爸妈……”
景岚来到我身边跪下:“岳父,岳母,对不起,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爸妈从惊惧心疼中回过神来起身下床,看看我和景岚的装扮,不由得有些相信。“风儿,你真的没事?妈吓死了,这两年多,我和你爸登了多少寻人启事找你啊,你跑哪里去了……”
“我……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我一觉醒来就回到古代了,就和我们看过的《寻秦记》一样,可那是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这个就是我在那里选的老公,妈,你看他好看吗?”
妈瞥景岚一眼,笑道:“好看好看,妈刚才就觉得这孩子长的真好,他没欺负你吧?你在那边连娘家也没有,他欺负你可怎么办……”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他敢!”
我回头一看,司空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躬身跪在地上:“小婿司空玉拜见岳父岳母。”
爸妈惊得张大嘴巴,目光在我们几个身上扫了几个回合,显然弄糊涂了:怎么又冒出个女婿?
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半天,“这个……这是你女儿选老公选剩下的,妈,他原来还是皇帝呢,你女儿厉害吧,这样的人也搞的定,所以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才不会受人欺负,我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你们女儿什么样你们还不清楚吗?”
“这就好,这就好。”爸妈也不再追问,异口同声点头微笑,可眼泪却还是不停流。
说了会儿闲话,爸爸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风儿啊,你现在还恨杨青吗?”
“杨青是谁?”我随口一问,爸妈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老妈退后一步差点坐在地上,好像又感到恐惧。怎么了,难道我很应该知道这个人吗?
司空玉解释道,“岳父岳母别担心,风儿到我们那里时曾大病一场,醒来所有悲伤的事都不记得了,那个杨青曾经让她伤心过吗?”
爸爸还算镇定,听完司空玉的解释象征的拍拍我的肩:“原来是这样。不过风儿,爸爸还是要告诉你,杨青来找过你,在咱们家楼下站了八天,你将来要是能想起来,就原谅他吧……爸爸能看到你现在过的好,太高兴了。”
“嗯,谢谢爸。”
妈妈走过来一遍遍看着我,想把我抱在怀里,却怎么也抱不住,直哭成个泪人,“长风,你这两年把妈心疼死了,能在家住几天?以后还能来看我们吗?”
“恐怕不太好办,爸妈,你们照顾好自己,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有孩子了,孩子刚满月,带不过来,是一对龙凤胎,妈,你看我也做妈妈了,以后就不要担心我了,照顾好自己,让弟弟和妹妹常回来看看。”
“哎,好,我们知道,你也是啊……风儿长大了……”
三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从此以后,我和父母竟成永别了……
燕草如碧丝(正文完)
“玉及……”
一觉醒来,前尘往事尽悉回到脑海中,我如何来到这里,如何遇到司空玉,如何在丐帮生活……除了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外,几乎所有的事都连成一串,在皇宫绫罗对我说过的很多话,如今都明白了,司空玉,他当时只是为了救我……
可是景岚呢?我又该如何面对他?爱与不爱岂是一字之差就能断的清?
匆匆来到大厅,厅里的人正在跳舞,我经典的华尔兹,自我之后,京城开始流行华尔兹,从宫女开始,到后宫佳丽王孙贵族,渐渐成为身份和时尚的象征。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柔儿公主和她的新婚夫君紫龙,舞姿凌乱,情意却是正浓;还有皇上和千姐姐,昔日一面之缘,此刻相谈甚欢,廖是隔了十几年,也挡不住千姐姐的诱惑。
我先看到景岚。景岚窝在一角椅子里,抱着他爱不释手的飞扬,眉眼里尽是笑意;再望过去,司空玉歪在另一张桌边,愁眉深锁,星眸半垂;扫了两遍才看到廊柱后的项井,他现在是党项大王,恢复了本姓拓跋,此刻正半抱着臂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样子不像看歌舞,倒像在发呆。我望向他的这会儿,他也正望过来,四目对接,都有刹那的恍惚,表情似悲似喜。对项井,我终究是怀着歉意的。
返回内室,床上睡着我粉嫩的小女婴,胖嘟嘟的圆脸,总想挣脱襁褓的小手和脚丫。项小溪,你说我该怎么做?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该怎么补偿你,补偿他?
“主人来了,主人来了,” 波利大叫着从吊杆上飞下来,毕恭毕敬的匍匐在地上,帘子撩起,项井走了进来,“聂长风,”声音竟是阎君!
“阎君?”看看他没有对焦的眼睛,相信了这一点。
阎君径自走到床边,抱起女婴捧过胸前,深深的吻了下去,这一吻落在婴儿额际,孩子很舒服的伸伸腰,笑了。
“好了,他们之间从此结束,各安天命吧。”
“嗯。”
“还有你,”我刚刚低下的头重新抬起,阎君一字一句道:“你还有10年可活,从今天起,你不会再变老,十年之后我亲自来接你。”
“为什么?”十年,我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吗?
阎君回头,“不为什么。你若是快乐,一天可以当两天活,若是别别扭扭没意思,纵使现在跟我走,又有什么区别?”
我蓦的立在当地。
波利大叫:“主人,带我走,带我走……”,阎君一挥袖子,波利立时不见,而项井的眼睛,也恢复了聚焦。
甫一发现在我的内室,他还有些尴尬,“我……我……这是你女儿吗?”两只眼睛立即燃起光亮,这女婴,肯定让他想起项小溪小时候吧?
“是的,可爱吗?正想送给你做干女儿呢,不知道师兄愿不愿意收?”
项井抱着女婴猛然转身,满脸震惊:“你……你都想起来了?”
我笑笑,“嗯,刚想起来。师兄,不管我是谁,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亲人,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你让我不觉得害怕,谢谢你。”
项井有些悲喜参半的感动,扯扯嘴:“没……关系。”
又聊了几句,项井给女儿起名飞逸,我看着他,连鬓角都透出沧桑,心又揪的酸疼,只是看到他看飞逸的眼神,那么亮晶晶的,才稍微宽慰一点。
“玉及,我们来跳舞吧,给大家领舞怎么样?”
径直走到司空玉面前伸出手,司空玉从椅子里直起身,惊讶的不敢相信,那眼睛里希翼的火焰闪啊闪,喜悦的神情久久不敢绽放。我轻轻的凑近他耳边,“玉及,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司空玉眼睛一眨,眉眼都笑起来,两颗眼泪顿时大珠小珠落玉盘。那双孤寂落寞的眼睛,那双在登基前忧伤眷恋的眼睛,那双历经波折显得有些疲惫的眼睛,终于笑了……
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靠进那久违的怀抱,阳光般温暖安心的气息立刻沁入心脾,那里有我的甜蜜,我的眼泪,我对爱情所有美好的期盼——纵使有过太多迷途,此刻我终于回来了,而他,庆幸依然等在那里……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梦里见过的就是你……
一曲未完,转头看见景岚,他抱着飞扬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笑得赞赏又欣慰。
“玉及,你就这么甩手放弃皇位,不知负了多少人。”
“负你了么?”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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