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人儿谁不是带着一副假面具活着,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咬了咬牙,又愤恨道,“恰是那些个表面温柔和顺的心地才最歹毒。”
“那既然你喝了哑泉里的水就该全哑了,若不是有人及时找了御医来医治了你,你也不能说话。”如意紧跟着问道。
“是……”善奴又开始迟疑了的说不出话儿了。
如意呵了一口气道:“你这般吞吞吐吐的,我听着着实太累,你退下吧!明儿再说也不迟。”
善奴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她终究还是未开得了口。
如意躲在床上毫无睡意,烛光微微却照不亮那暗夜里隐藏着的毒蛇野兽,这静谧的夜里涌动着血腥的黑暗,黑暗里是无穷无尽层见迭出的阴谋诡计,这偌大的忘忧阁又有多少是潜伏着的野兽,这些野兽背后的主人又是谁,仿佛有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吞没,她站在岸上凝望着漩涡张开黑洞般的大口。
皇上已准备废后,但倘或小念子是别人暗插在皇后那里的棋子又当如何,皇后一日不废这事总是悬而未决,宫中人的生死平安,擢升废黜往往在一瞬间就可以更改,而她不能让别人掌握了更改的主动权,这权利要握也该握在自己手中。
她被皇上特许进入铜雀阁翻阅医书药典,铜雀阁本是皇宫内廷藏书收卷宗之处,从古到今所有皇帝的历史功绩,乃至罪行过失都有记载,甚至于连著名的妃子公主将军宫女都一起记载了,更有天纵皇帝的诏令,大臣的奏章等种种事无巨细都分门别类被一一的收纳完整,这里可以说是皇宫乃至京城最大的藏书库,她确实找到了有关景朝的卷宗,因景朝就是前朝,所以记载的甚为细致,她原本以为可以获得什么线索,但记载的内容大都都是她早已知晓的,而且她并未发现皇帝下了诏令要诛杀宗政一族,她虽松了口气,但宗政一族被谁诛杀竟然成了不解之谜,她倒陷入了另一重更深的迷雾之中了。
望着窗外洒落的清辉,冷的像是在整个庭院之中镀上了一层白霜一般,有淡淡的木芙蓉花的香味传来,风吹过树叶,卷起花瓣飞舞在冷月之下明明暗暗,沉沉浮浮,她忽想起那日莫离忧坐在木芙蓉树下为她雕着小像,心蓦地被刺痛了一下,说起来,他与玄洛可是亲兄弟,不仅是亲兄弟,他二人的母亲还是亲姐妹,想着当年绾妃被人陷害推怀孕的玉贵妃入池之事,这中间又是谁算计了谁,一想心思萦逗缠绕,她模模糊糊的竟自睡了。
夜半时分,她恍似闻到一股熟悉而又令她想念的气息,只是她累的怎么也睁不动眼,第二日醒来之时,那味淡香味还萦绕在床幔之间,那是他的味道,他竟然来了,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遗憾。
第二日早朝,皇帝一到太极殿便觉得气氛不大对,瑞亲王,厉元傲以及众大臣一脸惊恐怪异之色,因着昨儿个皇帝为着庆祝太后寿诞多饮了几杯酒,所以早朝便来的迟了些,又见众人一个个面如土色,一溜烟的都跪拜在殿外丹墀下,见皇上来了连呼万岁,皇上沉声道:“一大早的,瞧你们一个个嗐声叹气的,难不成是嫌来得太早了?”
瑞亲王低声道:“皇兄,你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皇帝大步跨入太极殿内,脸上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紫,到最后变成紫黑的一片,怒喝一声道:“来人啦!还不赶紧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混帐忘八糕子给朕拖出去!”
立时门前带着肃杀之气的御林军侍卫就将殿内尤还酣睡在龙椅之下的光溜溜的晋西王以及他怀里搂着的一个同样光溜溜的妃子拖了起来,那两人好像受了什么惊动一般,一起“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同时猛地一睁眼,两人俱是惊到无所不以,羞愤到恨不到挖个地洞钻了下来,转眼一看,他二人衣服飞散四处,那妃子的艳红肚兜还挂在龙椅的扶手之上。
两人也顾不得求饶,挣扎着就要去寻衣服蔽体,众亲王以及大臣见事情严重,一个个都唬的跪倒在殿下,都一起闭着眼睛也不看那赤身果体的妃子。
那妃子恰是昨天在太后寿宴上附合鄂贵人的喜贵人,这可是千古奇景,自打建朝以来,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亲王搂着皇帝的妃子赤果果的睡在龙椅之下的,这不仅是对皇位的窥视,更是对皇权乃至对皇上尊严的一种最严重最污秽的蔑视,皇帝的盛怒可想而知,当即命人将喜贵人赐死,尸体拖到宫外掩埋,还不准人伸张半个字出去。
晋西王连忙捡了两件衣服蔽体,只跪着说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他就算再没头脑也不至于干出这等混帐事来,而且就算要干,也只有隐秘着干,怎可能睡等到暴露在众人面前。
定淮王镇北王亦未离开,一起跪下来,定淮王磕磕巴巴道:“皇上,此事有异,此事必有异样,想必是谁想借刀杀人也未可知呢。”
镇北王又道:“皇上,臣弟敢以性命担保五哥绝不会做出这等忤逆淫秽之事,这次五哥明摆着就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皇帝虽然猜忌晋西王也深觉这事太离谱了,已离谱到邪门了,他冷喝一声道:“御林军统领刘凌何在?”
御林军统领赶紧跑上前道:“末将参见皇上。”
皇帝怒骂道:“你们全都是些死人啦!若都像你们这般守卫,岂不是连太极殿的顶被人掀了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御林军统领只惶惶然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太极殿守备极为严密,怎么连两个大活人何时进来的竟然一点不知,皇上盛怒之下,命人彻查,又一想又觉得此事不宜伸张,这是极丢皇家颜面的事,但就算自己想将这件事捂也是捂不住了,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这话日后若传了出去还不知说的要有多难听,他这皇帝的颜面也是荡然无存了,他只冷冷看着众大臣沉声问道:“今儿你们可看见什么了?”
众大臣倒回答的又齐整又顺溜:“皇上,臣等什么也没看见。”
“胡说!”皇帝的手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之上,因着扶手镂空雕刻着錾金龙型图案,皇帝的手击在龙角凸起的地方,一阵刺痛,面上的表情也痛苦了几分,他收回痛苦神色冷笑一声道:“晋西王觊觎皇位,公然睡在龙椅之下,难道你的眼睛都是瞎子?”
瑞亲王朗声应道:“皇上,晋西王侵犯皇权,实乃犯了谋逆之罪,此事大家有目共睹。再不得抵赖半分。”
皇上瞥了一下跪在台阶之下的定淮王和镇北王,继而恢复了平静,只沉声道:“朕即位以来在太极殿听政,未敢有丝毫懈怡,时时面谕诸王以及文武大臣勿要结党乱政,先帝在位时也再三训诲,朕为天子,赏罚分明,本日月经天之义,自重自敬,尔等也需三省其身,朕罚一人,他一党的就庇护,将我朝国法置于何地,今日这件事兹事体大,你们一个个需扪心自问,不要当朕的眼睛被蒙蔽了,更不要以为法不责众就任性妄为,颠倒是非黑白,朕乃一国之君就算要宽大处理,也要顾忌着国法,即使朕念及兄弟之情,可这国法之上还有天理,老五做出来的事可是有违天理,朕不能枉顾国法灭了天理。”
满殿之人噤若寒蝉,皇上吐了一口气,又听瑞亲王接口道:“皇上圣明,国法如天,天理昭昭,种下什么样的因就要承担什么样的果。今日之事实在是人神共愤,有违天理,臣弟从未见有哪个人敢如此大胆的公然蔑视皇权。”
厉元傲本想上前说两句,可因着皇帝不肯运粮草之事,心内有些愤闷,但顾忌着天威难犯也只得上前顺势说了两句道:“皇上圣明,皇上言之有理。”
厉元傲一说话,后面又陆续的有了几位大臣跟着齐声附合,一味说着些不痛不痒情面上的话儿。
晋西王跪在那里,黑瘦的面孔早已一片青灰,他抬眸直视着皇上,并无畏惧之意,哈哈一笑道:“今儿臣弟可算见到什么叫颠倒是非,本末倒置了,事情都还未查明就定了臣弟的罪了,皇上先斩后奏真真让臣弟开了眼界。”
“皇上。”老六定淮王黑着脸,伸手指了指殿正中挂着的正大光明匾额道,“敢问皇上,太极殿挂着正大光明是何意?皇上下这样的定论又是否正大光明了?”
瑞亲王冷笑一声道:“是否正大光明自有公论,五哥一大早的睡在龙椅之旁却是不争的事实。”
定淮王十分沉不住性子大声道:“皇上必是看咱兄弟几个不顺眼了,借着太后的寿诞织了个大鱼网只等咱兄弟蒙头蒙脸的钻进来,我早就不想当什么鸟的定淮王了,那些个什么破地方,我并不知我犯了什么法,皇上将我放逐在那鸟不拉屎,鬼不生蛋的地方,难道就因为我是皇上的兄弟,皇上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皇上要杀要刮给个话,臣弟立刻就将这头颅送上,何苦还搞出这么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陷我等兄弟于不仁不义之中,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净。”
皇上眼中闪过阴狠的光,冷笑一声道:“老六,你又没有一大早的睡在这龙椅之下,你激动跳脚的做什么,朕何时要说杀你了,你反倒恶人先告状的在朝堂之上闹起来,成何体统?”
晋西王倏地挺身站起,脚下连鞋都没穿,梗着脖子红着眼睛道:“皇上,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赐臣弟一死。”说着,他转身定淮王道,“老六,你也不用说这些无用的,皇上口口声声说国法,这国法还不是让他两片嘴皮子一动就定出来的。”说到气愤之处,他拱手向皇上作了一个辑道:“四哥,你是我的亲四哥唉!咱们两个一母同胞,兄弟我等着你来杀。”
镇北王亦道:“我和六哥也就算了,可五哥是和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难道皇上还要弑杀这亲兄弟么?太后可才刚刚做过六十大寿,你就上赶着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冷哼一声又道,“皇上可真是这世上最大的大孝子。”
皇帝突然纵身一笑:“你几个说的极好,都是朕的好兄弟,结个五爷党来给朕看看你们是有多么的同心同德,朕不是要弑亲兄弟,朕是要剪除祸国殃民的谋逆乱党,创一个太平盛世,父皇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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