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泠扯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
照例先拿去书房,大少爷冷云卓拿出银针,放入热汤里。
雪泠凑前一看,只见银针闪着寒光,表明这参汤里并没有毒。
她犹豫了片刻,不知是否要告诉他,厨娘在参汤里下了毒。但,银针并未显黑色,这是怎么回事?再说,如果他问起自己是如何知道下毒的事,自己又该怎么回答他呢?难道要向他说出自己有读心术,如此诡异的理由,他又怎会相信?
踌躇了一会,雪泠还是决定沉默。拿起篮子,慢吞吞地朝冷云风的院落走去。
院子里,依然一身白衫的冷云风正披着外衣,独坐在石桌旁,优雅地品茶。
雪泠放下篮子,端起参汤,假装不经意,脚下趔趄了一下。手里的碗脱了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雪泠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自己被人轻轻一提,站稳了,碗也平安无事。一只玉白的手轻易地托起碗,伸到雪泠面前。
无奈地接过碗,轻放在桌上。本想借着脚步不稳,把参汤给撒掉。没想到,冷云风虽然身子孱弱,武功却依然了得。
雪泠不由看着仍冒热气的参汤,轻叹了一口气。
定定地瞅着碗,雪泠灵光一闪,毒未下在参汤里,难道是……
冷云卓用银针试过毒,即使以后有人查看,都不会发现汤里有毒。二少爷冷云风有什么不测,都可推断是病情加重,决不会想到是有人下毒。如果要揪出指使之人,只能将计就计。这需要冷云风的配合,雪泠的视线不禁由桌上的碗,移到他身上。
雪泠伸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到:汤有毒。
他依旧处世不惊,放下茶杯,淡淡地望着雪泠。
又沾了些茶水:装作中毒。
冷云风看着雪泠,片刻后,微微颔首。
雪泠将汤勺递给他,眼神一扫,他会意,一口一口地饮下参汤。平常他都是端起碗,一口喝下,现在要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来,真是难为他了。
掏出手帕,装作无意地擦到了碗口,悄悄把手帕塞给冷云风。既然他以病弱的身体,在这危机四伏的流云山庄仍好好的活着,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山庄里的事,雪泠不清楚,也不愿参合。将证据交给他,算是顺手帮个忙罢了,当作是感谢他那日的十两之恩。
冷云风接过手帕,一向冷淡的面容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望向雪泠的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雪泠瞥了他一眼,收拾好,便离开了他的院子。
第二日,传来二少爷冷云风病重的消息。一大早,雪泠被叫到厅堂里。
一进大堂,沉重的气氛,厨娘和几个伙计忐忑不安地立在一旁。上首坐着流云山庄的庄主冷相耀,右手边是大少爷冷云卓,左手边是二夫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二夫人身旁,不可一世的神情,偶尔瞥向冷云卓的眼神里,隐含着浓浓的敌意。这少年,该是二夫人的儿子,流云山庄的三少爷,十五岁的冷云霁。
大厅里安静得诡异,上首的庄主一直未开口,静静地端着茶,细细品着。大少爷似笑非笑地看向下面开始战栗的人,感觉到雪泠的视线,转头朝她调皮地眨眨眼。二夫人揪着衣角,偷偷瞧了庄主一眼,又瞪了瞪那些下人,见雪泠走进,更是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许久,连站在另一边的雪泠都看见对面人身子抖动得厉害,庄主才从容地放下茶杯,直直地望着众人。
“今日让你们过来,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二少爷被大夫确诊,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突然病重。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么?”平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严。听罢,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厨娘瞥了雪泠一眼,上前微微一福。“庄主,厨房里吃的喝的,都是伙计们试吃过,没事了才敢端出去的。给二少爷的参汤,老妇接管厨房已经半月,都未出过什么事。庄主明察啊!”
“哦?你的意思是说,这事与厨房无关,而是送过去的人有问题了。”庄主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这,雪姑娘可是大少爷的婢女,老妇可不敢乱说。只求庄主给我们一个清白!”说完,跪在地上。身后几个厨房的人也连忙跪倒在地上,哭喊着“冤枉”。
雪泠冷眼看着这幕,心下叹息,原来,这是针对自己的戏码么。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难道就因为与二夫人的故人容貌相似?
冷相耀转头望向雪泠,却见她默默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厨娘几人,没有一丝慌乱,犹如置身事外,从容平静。
“云卓,送汤之前,你曾用银针验毒,是么?”
“是的,庄主,当时银针没有任何异常。”冷云卓转身朝他回答道,双眉微皱。
雪泠很快在厨娘的脸上捕捉到瞬间闪过一抹喜色,不由瞅了瞅二夫人。
二夫人时常将情绪都摆在脸上,爱憎分明,不像是能够想出如此借刀杀人的一招。是她身边的人出谋划策,还是另有其人安排此事?
细细观察,然,二夫人脸上未见得逞的喜色,却略有不满地看向厨娘,似是埋怨她连累了自己。
只见庄主皱起眉,冷冷地扫视众人。“你们可知道,二少爷吃下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冥渊’,你们可知道?”
言罢,众人皆是脸色剧变,只有雪泠迷茫地望向冷云卓。“冥渊”是什么来的?
“‘冥渊’是天下第一奇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不会立毙,蚀骨焚心,慢慢折磨至死。”听闻冷云卓的解释,雪泠不禁抖了抖。谁发明了这么一种残忍的毒药,根本让人活活痛死。
“庄主,一个小小的婢女,每日都跟在我身边,怎可能有机会藏有如此难寻的毒药呢。”
冷相耀微微颔首。
“这可不一定啊,老爷。”如莺啼般的娇声从大堂门口响起。
一红衫少妇踏着莲步,缓缓走来。几名婢女垂眸温顺地跟在她身后,小心地避开她长而宽大的裙摆。绾起的发上,七八根金光闪闪的钗子。浓妆艳抹的脸,仍能瞧出她尚且年轻,也就三十上下。
待她走近,雪泠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吃了一惊。这少妇的脸竟然与自己有四、五分相似!
少妇怨毒的眼神瞥了雪泠一眼,随后,展开笑颜,扭着细腰,朝冷相耀走去。
“宛如,你怎么来了?”冷相耀竟破天荒的勾起一抹浅笑,伸手揽住红衣少妇。
“老爷,听说云风中毒了。大少爷也说他曾验毒,那只有送汤的人能下毒了。您怎么还不治这丫鬟的罪呢?”抬起小脸,红衣少妇委屈地问道。 “这……云卓也说的有理,这丫鬟从未离开山庄,来此数月,也没跟什么人接触。怎么有那难寻的奇毒‘冥渊’呢。”冷相耀解释道。
红衣少妇撅起小嘴,“可是,我听说,这丫头来这里以前,可是呆在鬼医那里的呀。”
冷相耀听罢,脸色发黑,怒气腾腾。“云卓,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孤女,看她可怜,才收留她的么?为何不告诉我,她曾在鬼医那里。”
冷云卓无视他暴怒的语气,温和一笑。“雪泠的确在鬼医处呆了几日,秋掌门见她是哑巴,怜悯她,便送到我这里。庄主觉得,她有什么理由要害云风?” “理由?”红衣少妇艳唇一扬,笑道。“天下人皆知,鬼医是灵霄宫的人,而流云山庄与灵霄宫誓不两立,大少爷觉得,这理由够么?”
“那她为何不毒害庄主或者是我,而对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云风下毒?三夫人能告诉我原因么?”冷云卓眉眼一挑,笑问道。
“这……”红衣少妇一时语结,恶狠狠地瞪了雪泠一眼。
“好了,宛如。云卓说的也有理,先将下面一众人等关押起来,此事容后再说!”冷相耀揽着红衣少妇,就要离去。
“不必,庄主,现在就可做出论断。”冷云卓负手一笑,做了个手势,一人从里间缓缓走出来。
第十六章
冷云卓负手一笑,做了个手势,一人从里间缓缓走出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病重”的二少爷冷云风。
众人皆是一惊。
“云风,这是怎么回事?”冷相耀不悦地问道,显然自己对事情不能完全掌握,感到相当不满。
“你,你不是中了‘冥渊’么,怎么现在……”红衣少妇揪紧冷相耀的衣襟,诧异地瞪大美目。
“庄主,云风其实并未中毒。”冷云卓淡淡一笑,回答道。
“不可能!他明明把参汤喝完了……”惊慌地扫了冷相耀一眼,红衣少妇突然住了口。
“三夫人为何如此清楚?云风有没有喝完参汤,除了送汤的小雪和洗碗的厨娘,并未有他人知道。还是说,三夫人特地到厨房询问此事?”冷云卓维持着一贯的笑脸,温和地问道。
“我,我……”她委屈地瞅着冷相耀,“庄主……”
冷相耀微微皱眉,“宛如,你又胡闹了!竟然让人给云风下毒!”转头吩咐道。“云卓,将厨娘用家法伺候,从此不得踏入流云山庄的范围!这事就此作罢,如果传出任何风声,唯你们试问!”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他搂着红衣少妇,缓步离开。
厨娘呜咽着被两名家丁拖了出去,冷云卓走到雪泠面前,无奈地开口说道。“庄主独宠三夫人,众人皆知。即使她要毒害二弟,他也不会治她的罪的。”
“小雪,幸亏你发现毒药涂在碗边,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三夫人这次真是煞费苦心,知晓云风喝汤总是端起碗一饮而尽。竟想到将毒抹在碗口,让人难以察觉。”
雪泠惊惶地听着大少爷细细分析,担心他问起自己是如何知道毒药并未放在参汤里,而是涂抹在碗边,谁知他突然话题一转,让自己与他们兄弟两人一起用膳,这才安下心来。
晚上,小羽在雪泠耳边不停说着府里的琐事。知道她在府里没什么知心的朋友,每日战战兢兢地做事,只有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无拘无束地表现出真实的一面。雪泠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