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灰灰抹抹眼泪:“她要杀我,我给她杀!”
枫雪色柔声道:“灰灰,别闹,我有些话要问你!”
朱灰灰仍然抱着鱼小妖的大腿不肯放手,却收了眼泪,问道:“什么话?”
枫雪色缓缓地道:“灰灰,为什么你没有中毒?”
朱灰灰一呆:“我——”
枫雪色道:“这种反应生成的毒药,是以消蚀人的内力为主,内力越强,反激得越烈。若说因为你没有什么内力,所以没有中毒,然暮姑娘的内力比你更弱,她都已经倒下,可是你却没有事,这是为何?”他问的问题,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朱灰灰抬头看看鱼小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枫雪色道:“我知道你身体特异,似乎并不惧毒物。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鱼前辈看到灰灰没有中毒,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吃惊?”
鱼小妖冷笑不答。
枫雪色柔声道:“灰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朱灰灰看看他,低下头去,迟疑了半天,才道:“我……我如果说了,你会不会从此讨厌我?”
枫雪色反问道:“你说会不会呢?”
朱灰灰凝视着他,那张俊美的面容从容淡定中透着无比的温暖,她忽然信心大增,回答道:“当然不会!”
她回头看看鱼小妖,脸上超乎寻常的平静,唤了一声:“娘!”
鱼小妖一怔,面容突然绷紧:“你说什么?”
朱灰灰刹时间眼泪盈盈:“娘!我认得你是我娘!”
她在船上听流玥讲故事的时候,便已知道自己的娘神秘诡异得很。可若不是鱼小妖刚才打她耳光、踢她屁股那几下,从角度到动作都是从小到达挨了几百次几千次的,实在熟悉地要命,她说什么都认不出来,这个清艳空灵、举手投足间强大无比的女子,会是自己那个暴躁。丑怪、浑身病痛、被恶邻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娘!
她这句话,如一个惊雷,劈得室内之人目瞪口呆,大家无比为之震惊。
鱼小妖沉着脸,喝道:“你胡说什么!谁是你娘!”
朱灰灰抱着她的大腿,叫道:“你就是!你就是我娘!别以为你易容打扮,我就认不出来了!”话虽然说得肯定,心中着实没底。娘明明很胖的,皮肤也不好,头发花白,眼睛还有一只看不见,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了?是碰到神仙,将她变身了么?
她伸手在鱼小妖的身上,摸来摸去,想要掀下她的易容物来。
鱼小妖急忙一巴掌拍飞认识爪子,心想是哪里露出破绽,被这死丫头认出来了呢?
她面沉如水:“既然认出我是你娘,你还敢屡次三番帮助我的仇人,与我作对?”
朱灰灰不答她这个问题,只抱着她的腿哭:“娘,你好没良心!你离开家之后,我和花花到处找你,谁坟场被鬼咬。偷鸡被老太太那拐杖打、还给坏人到处追杀、被扶桑乌龟捏脸……呜呜,我在外面受这么多苦,你……你却喜新厌旧,觉得自己便漂亮,就瞧不起自己的女儿,不想要我了……”
听了朱灰灰的哭诉,所有的人想笑又笑不出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鱼小妖作为朱灰灰老娘,将她一手养大,自然懂得这套装可怜的把戏,伸手揪住她的耳朵,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滚开!”
“就不滚开!”朱灰灰抱着她的腿不放手。
鱼小妖看看晚夫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这个女人最假仁假义,当年害得你老娘我好惨,你去帮我把她的右手砍下来!”
朱灰灰看看晚夫人,摇了摇头:“娘,以前我受伤快死了,是先生和夫人救了我!”
鱼小妖嗓音低沉:“所以,你不听娘的话么?”
朱灰灰很狡黠:“娘,我不是不听,是不懂!”
鱼小妖神色不动,问:“你不懂什么?”
“娘,你怎么突然变成鱼小妖了?还变得这样好看?你明明这么厉害,过去被陈二和他家胖老婆欺负,为什么不还手?”
鱼小妖冷冷地说:“你没听那女人说,老娘十五年前受了很重的伤么?如果不是这伤,老娘哪至于易容改扮窝在一个穷乡里!再说,老娘就算剧毒反噬,武功全失,又岂能任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欺负?你以为那陈二一家十六口,真的是瘟疫死的么?”
朱灰灰道:“我现在自然是知道了,他们是被娘毒死的!”
她这话说来实在是平常不过,丝毫不认为她娘毒死邻居有什么不对。然而其他人却听得心疼,只是邻里的口角之争,竟然将人全家满门毒死,这鱼小妖,果然残忍歹毒——难过朱灰灰时候总带着几分邪气,被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鱼小妖“哼”了一声,道:“你尽跟我东拉西扯,便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肯去砍那女人的手么?”
朱灰灰被娘说破心思,暗暗着急,硬着头皮道:“娘,刚刚夫人说你的伤很重。”
鱼小妖冷声道:“那又怎样?”
“夫人是神医,说不定可以治的……”
鱼小妖眉毛竖起,上下打量她,和颜悦色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动手了?”
朱灰灰低下头去:“娘,先生和夫人救过我,我要是伤害他们,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鱼小妖劈手一记耳光,朱灰灰的脸蛋上显出五个红红的指引:“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不如十五年前就把你杀了!”
朱灰灰的眼泪在眼里滚了又滚。
“你还敢哭!”扬起手又要打。
朱灰灰在她手掌还在扬在半空的时候,便已扯开嗓门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坐在地上乱踢腿:“你打死我算了!早知道你嫌我碍眼了!先前不要我,现在被我找到又想打死我!想改嫁谁管你了?人家还不想当那个拖油瓶呢,至于要人家的老命么?呜呜,你打死我好了!我有你这样的娘,也没脸活了!”不用问,这一套大逆不道的话,又不知是跟哪里的泼妇学来的!
枫雪色见她挨打,本来甚是心疼,可是被她这样胡搅蛮缠地一哭,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鱼小妖被她这胡言乱语气得头疼,举手就在朱灰灰身上捶了几拳。虽然没有用上真力,但“砰砰”之声听得却甚是吓人。
晨先生忍不住道:“鱼小妖,那是你自己的女儿,你也下得去这样的重手!”
鱼小妖本来一脸怒容,可是晨墨白说话时立刻换上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道:“你说不打,那我便不打了!”声音嗲得甜死人。
朱灰灰一边装哭,一边觉得肉麻。唉!有这么个老娘真是丢人!
晚夫人忽然问道:“鱼姑娘,你自己的女儿也长这么大了。我想问你,十五年前,被你带走的婴儿,她……她可还活着?”
鱼小妖下巴向前一点,冷淡地道:“她不就在旁边趴在么!”
晨暮晚自从被打耳光又差点被刺瞎眼睛之后,一直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开口。此时,看到大家的焦点又集中在自己身上,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娘。”
晚夫人看着晨暮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望着鱼小妖,道:“我是医生,自己生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会不认得么?暮儿救回来的时候,虽然身中数百种毒药,而且全身筋脉骨骼俱废,但是年龄体征都与我的女儿不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她不是你偷走的那一个……”
她眼圈一红,停了片刻,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我的女儿一定没有死,否则你没有必要弄残人家的孩子冒充我的女儿!”
晨暮晚闻言,简直如五雷轰顶:“娘,你说什么?”
鱼小妖冷冰冰地一笑,恶毒地道:“没错!你这位自以为高贵的大小姐,其实是我抢的一个孩子,你娘本事一家青楼的倌儿,至于你爹么,连你娘都不知道她是谁!”
鱼小妖心中好生失望,布置了十五年的棋子,本来还想等机会亲自揭秘,然后看着对方痛心致死呢,却原来对方早已知道了!不过还好,自己手里还藏着一招棋子……
晨暮晚受此重大打击,几乎昏过去,刹时泪如雨下,哭声哀婉至极,晚夫人和晨先生不由得柔声安慰。
晨先生道:“鱼姑娘,我那苦命的女儿呢?”他们夫妻当然知道,鱼小妖留下他们的亲生女儿,不是为了供着,而是为了折磨出气的!
“死了!”鱼小妖叹了口气,道:“当年你们纠集人马追杀我,逼得我乘船出海,恰好赶上了巨鲸岛的战事,我顺便去凑个热闹,结果负伤落海。当时因毒素反噬全身是毒,鲨鱼虽然凶猛嗜血,却也不敢接近我,可惜我实在伤重,已无力返回船上,于是顺流漂去——你们那孩子藏在船板下面,无人理会,自然是活不成了。”
晚夫人全身颤抖:“你此言当真?”
“信不信由你!”
“那么……那么……你这女儿的爹爹,又是何人?”
鱼小妖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朱灰灰听他们突然提到自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问道:“娘,我爹是谁?”
鱼小妖板起脸,冷冷道:“你爹早就死了!”
枫雪色突然想起,他与朱灰灰初识不久,押着她去见西野炎,当时两人对这么一个泼皮居然会用栖霞白月所创的轻功‘流光遗恨’感到很好奇,所以追问她父母的来历。
那个时候,朱灰灰的回答是——“我娘说,因为我爹是猪,所以我也姓朱了!”
从朱灰灰的回答可以听出,鱼小妖是恨极了这娃的爹爹——能让她深恨之人,会是谁呢?
晚夫人缓缓地道:“鱼小妖,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鱼小妖霍然转身,冷冰冰地望着她。
晚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便是我那苦命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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