炷香。每逢有捷报传来,又总要给各大寺庙送一笔额外的香火银子。
虽然花了不少因子,可是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今年京城的天气出奇的反常,正月都要完了,却还在下鹅毛大雪,路边冻死了不少人。这一日天气阴沉,大中午的却黑隆隆仿佛傍晚,眼看又有一场大暴雪将至,压得人心里都快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一日,接了华安的班,跟着唐楼出征伺候的福泉却悄然回到了京城,给禹王府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唐楼中了毒箭,如今生死未卜,随军的医生束手无策,西北又缺有效的医药,眼看着唐楼快要支持不住了,福泉这才擅离职守,悄悄回到京城,请太妃想办法。
“老六伤得有多重,你快说给我听,不许隐瞒一个字?”太妃疾言厉色道。
这却着实为难了福泉,但事关重大也不敢隐瞒,“奴才走的时候,王爷已经昏迷了三日,奴才见王爷一直不醒,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说,只说……”
“只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太妃焦急地走到福泉的跟去。
“军医只说,只说让府里早为王爷准备后事。”福泉一说完,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太妃听了消息后当时就晕了,楚涟漪也在场,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就急急地扶了太妃到榻上,命人赶紧请了太医来。
唐楼出事的消息穿到绛云阁的时候,董氏又晕了过去,少不得又要料理她。
安排了这两人,楚涟漪这才找了福泉来问明白,“军医说无法医救,是他自己没法子,还是没有良药?王爷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他查出来了么?”
“那毒是当地蛮族的毒药,军医也不认识,所以束手无策。”
“好,我知道了,你连夜赶路辛苦了,你先去休息,王爷那边少不了人,最迟明日府里就会派人去西北,你最熟悉那边的事情,少不得还要回王爷身边伺候。”福泉如今也是慌了手脚,见楚涟漪如此沉着冷静,心里这次稍微平静了一些,俨然想不到平日最窝囊的王妃临事却能如此不慌不忙,有礼有节。
福泉辞了后,楚涟漪也知道唐楼危在旦夕,必须争分夺秒,一边让去城里个大药店收集大量解毒的药材,不管有用没用,先运过去再说,又让人去喊了微雨来,她师从名医,对药材了解,正好可以当自己的助手。
同时又另派人去请京城在解毒方面最有名的大夫,楚涟漪只说了一句话,“他们来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来绑也要绑来。”这话调子一定,那些下人行事也就方便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
虽然安排了这些,可京里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在皇宫里,楚涟漪又让人拿了牌子,去大兴胡同找宫内的高公公,请他通传,说太妃有急事求见皇上和太后。
办好这些,楚涟漪又到三秀庭院候着,待太妃一醒来,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禀报了自己的安排。
“你处理得极好,我们这就去见太后和皇上。”太妃见了楚涟漪这样,仿佛也有了主心骨一般,行起事来也就麻利了。
“宫里有一块解毒石,当初太祖皇帝中毒就是靠这石头解的毒,我们去求了太后和皇上,争取借来,再请皇上派几名解毒上有建树的太医。”
楚涟漪点点头,陪了太妃上车。
唐楼重伤的消息,早有人飞禀了宫内,所以太后和皇上一听太妃和楚涟漪求见就知道什么事。不仅借了石头,派了太医,还送了一车各种上好良药。
如此以来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一大早福泉领着押车的侍从出发,为了路上的安全,皇上还派了一支五十人的军队护送。
楚涟漪和太妃一回府便看见在三秀庭院等待的花氏和董氏。
一见太妃进屋,董氏就跟了进去,哭跪在太妃的跟前,“求娘亲让奴婢去西北伺候王爷,他身边如今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让奴婢去端茶递水伺候吧。”董氏呜咽着,那声音比痛苦还难听,仿佛漫天叫丧的乌鸦一般,让太妃听了心神混绕。
“你给我闭嘴,老六还没死呢,你嚎什么。如今老六命在旦夕,你好好在家里看着恩哥儿才是。”其实原则上说,董氏并没有错,只是正遇上太妃心情大乱,撞上了枪口。
只是太妃这话实在是大有含义。如果唐楼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恩哥儿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地位便超然了。董氏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眼泪不停地涌,却再不敢哭出声。
花氏也在一边抹泪。
如今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太妃也不待见她二人,反而依靠着楚涟漪,只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故作镇静,稳住大局。
待董氏和花氏走后,太妃却忽然对楚涟漪道:“老六的军里从不带女人,可是他如今这般,身边缺不了人细心伺候,我想让你去西北,你愿不愿意?”
西北严寒,荒芜,楚涟漪这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太妃才有这一问。
其实在董氏说出她想去西北伺候唐楼的时候,这一念想忽然就在楚涟漪心里扎了根,她才意识到自己太想再见见他了。
“媳妇愿意,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王爷的。”楚涟漪坚毅地道。
太妃拍了拍楚涟漪的手,走进内室,过了会儿出来,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瓶,她将此物递给楚涟漪,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楚涟漪握着小瓶回到璇波馆的路上,也分不清心里的滋味,这药居然是为唐楼留种的药,说是即使大醉无力的男人,用了这药也能强硬,便于行事,也不知道对唐楼这种重伤的有没有效果。
只是太妃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维唐楼留种,可见她内心是极能认清现实的,而不是一味哭泣无助的女人。想到此,楚涟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太妃的冷静。
64、总萦怀 。。。
楚涟漪让暮雨为她简单收拾了行李,越轻便越好,身边也打算只带微雨一个人伺候,毕竟那是军队,不是王府,太妃既然说唐楼的军队不带女人,她自然也不能带一大帮子仆妇去。
去西北一路是平原,再绕过北鹿山,便到了夏朝大军驻扎的阿鲁城,而唐楼因为重伤不能移动,所以大帐建在阿鲁城西北面八十里外的哲别山下。因为押送了药材,又有楚涟漪一行,虽然连夜赶路,也终用了五日才到。
西北狼族首领称帝,建号苍昊,这才有了此次唐楼的出征,本已大获全胜,但唯一遗憾的便是苍昊帝北逃,唐楼率军追剿,这才中了对方神射手一箭,命在旦夕。
兵书云:穷寇莫追,连楚涟漪这个“妇道”人家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唐楼还能不明白。楚涟漪窝在马车上,强忍住晕车的反胃时,对唐楼又怨又恨。不过是无法得到午门献俘的荣光而已,难道就值得用命去拼?
楚涟漪下了马车后,心跳得极快,忽然就害怕听到唐楼的消息了,最怕的就是那最坏的消息。可人毕竟是要往前走的,楚涟漪刚走进大帐,军医就走了前来。
“王爷可好?”楚涟漪紧张得声音有些颤抖。
那军医对军中忽然多出这样一个美貌女人来,只当是王府来的妾侍或者丫头,急着出帐篷熬药,并不想理会。
福泉赶紧道:“李大夫,这是禹王妃,你快给王妃说说王爷的伤势。”
那李明志这次停下,俨然想不到会是禹王妃亲自来,“王爷的毒伤还是扩散,伤口也开始化脓,只怕,只怕……老夫这就去熬药。”
楚涟漪听了虽然着急,却又庆幸,至少他还活着。福泉替楚涟漪掀开帘子,她这才走进唐楼安置的内帐里。
一个女子正背对着楚涟漪,再给唐楼擦拭身体。
楚涟漪有些惊讶,不是说军队里没有女人么,何况还是背影如此苗条娟丽的年轻女子。
福泉看了看楚涟漪的眼神,便知道这位主子的想法,赶紧道:“王妃,这是丽娘,王爷重伤后,多亏有她照料,奴才这才敢回京禀报。”
那丽娘伺候唐楼十分专心,听到福泉的声音后,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带着昭君套,身着大红羽缎白狐毛滚边的美貌女子站在门边,又想起刚才福泉的称呼,赶紧行礼道:“丽娘见过王妃。”
楚涟漪观丽娘只觉得她风姿楚楚,别有一翻女子里少见的妩媚清丽,有一丝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多些你这些日子照顾王爷,既然我来了,也不敢再劳烦姑娘,福泉,你领了丽娘下去休息,不得怠慢。”楚涟漪上前感激地对丽娘道。
福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位女主子端地是厉害,不过一言两语就将丽娘打发了出去,还显得大度贤惠。
丽娘也明白楚涟漪的心思,又行了礼便跟着福泉出去,临出门回头快速地偷偷瞄了唐楼一眼,这才有些不舍地离开。
楚涟漪看着躺在床上的唐楼直恨得咬牙,就是这样静静地躺着都能招惹桃花,实在是可恶。
只是现在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念头不过在楚涟漪的脑海里一闪便过了。
楚涟漪有些近乡情怯地走近唐楼的床畔,眼泪一下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就怕哭出声来惊动了别人。
床上的人几乎快看不出是唐楼了,苍白,消瘦,除了五官轮廓还依稀辨得出往日的俊彦,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了。唐楼赤着上身,肩上中毒箭的地方裹着纱布,可依然遮挡不住那乌黑毒素的泛滥,楚涟漪虽然不懂医术,却也能看见唐楼身上的脉络都高鼓而突出,经脉全成乌黑色,身上仿佛布满了乌黑丝线,咋一看十分吓人。
那呼吸微弱,如果不凑近了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唐楼的胸口有上下浮动的迹象,楚涟漪有些无措地喊道:“微雨。”
微雨应声上前,给唐楼把了把脉,可她毕竟年轻,这种烈毒又是前所未闻的,只摇摇头,楚涟漪赶紧让微雨将那些太医和大夫轮流请进来。微雨至少是懂医理的,看着听着也能分辨那些大夫是否是在胡诌。
如此一来,又废了不少时辰,众人争辩讨论这才拿出了第一套方案。
内药加外敷,再用药水熬药洗澡,将那皇上给的解毒石置于水中,以期有所作用。
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