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侠更是内衷感激,抱拳躬身说道:“老前辈古道热肠,晚辈铭佩无涯。”
清昙神尼正色说道:“肖小侠毋乃自谦,‘苍虚秘笈’神功,可望无敌于天下,悟非之受命代老尼前往,只是证明老尼决不明哲保身,而置身于事外。”
肖小侠不禁脸上一红,渔礁翁也呵呵笑道:“老尼姑还是当年老脾气,还计较着老渔这没摭拦的口么?”
清昙神尼低喧一声佛号,说道:“出家人妄动无名,罪过!
罪过!”转面又向悟非说道:“去到丹房取两颗‘冰心莲实’来。”接着又说道:“邛崃山惯例,不能久留嘉宾,老尼无礼,少不得要向二位道别。”
渔礁翁知道清昙神尼居处,从无外人擅入,自己以老同道的关系,蒙她接待,已经破例,自是不便久留。何况此行任务,总算没有空走。
当即起身向清昙神尼笑道:“老尼姑你不下逐客令,我老渔也要走丁。命里劳碌奔波,无法消受清福。”
清昙神尼也不挽留,此时正好悟非从后面丹房出来,用—个瓷盘子,托着两颗雪白晶莹的莲子。
清昙神尼笑道:“嘉宾莅临,无以为敬,邛崃山自产之‘冰心莲实’,奉赠一颗,尚望笑纳。”
肖小侠正待筮手辞谢,渔礁翁却伸手拿起一颗,丢进嘴里,笑呵呵地说道:“小师弟!吃了吧!老尼姑吝悭有名,今天旨送两颗‘冰心莲实’,说不定我老渔还是沾了你的光,你要是不吃,这份人情也是预定了的。”
渔礁翁如此一说笑,肖小侠倒是弄得尴尬,不知道伸手的好,还是不取的为是?
清昙神尼似乎根本就不理会渔礁翁的说笑,只是对肖小侠说道:“冰心莲实虽然不是珍品,却也是稀罕难得一见之物,对于驱热避毒,养神益气,极有帮助,肖小侠不必拘礼。”
肖小侠这才称谢取来服下。
渔礁翁早已走出门外,叫道:“快走吧!日已偏顶,少时出得邛崃,还有一大段无人的荒凉山道,赶不上宿地,又要餐风露宿了。”
肖小侠也立刻向清昙神尼告辞。
清昙神尼走到门口,便停住不前,合掌当胸说道:“悟非代老尼送客出山。”
渔礁翁早就走出多远,肖小侠还在躬身辞谢时,清县神尼已经闭眼垂眉,端立在门内,宝相庄严,状若入定。
此时悟非已经站在肖小侠身旁,肖小侠一躬落地,转身向悟非说道:“有劳李……小师太,在下不安。”
悟非若有所动地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立即转身一掠而出,穿过修竹,越过神杉,追赶上渔礁翁。
肖小侠也随在后面,展开身形,直向来时峰顶奔去。
三个人一路土都默然不作一声,各自飘风闪电,流星赶月,疾朝峰顶而上.将到峰顶之际,渔礁翁忽然一收身形,向悟非说道:“不劳小师太远送,代我老渔向令师致意。三个月以后,小师太远下中原,当能在洞宫山黑凤帮总坛相会。”
肖小侠此时再也忍不住,向悟非拱手说道:“李姑娘!容在下放肆,略抒一言.蓝姑娘入川,曾道及金陵钟山之麓夺宝经过,五老峰上奇遇情形,在下有生之日,当铭刻于心。唯望姑娘贝叶峡经,得证正果,在下乃能灭内愆。”
悟非想不到肖小侠会如此说了这些话来,当时心里一震,千种情绪,骤袭心头。不禁想道:“当年如果能得到伊人一句好话,死也心甘,如今……”
低头一看一袭淄衣.顿时心冷,不自主地退后一步,合十当胸,说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肖施主如遇到蓝妹妹时,请代为致侯。贫尼就此告别了。”
这一句“贫尼”,差一点是声泪俱下,顿时一掖灰衣,忽转腾身,奔下山峰而去。
肖小侠伫立而望,不觉良久,怅然喟叹一声。
渔礁翁突然也叹声说道:“此女好像是江湖上传言的散花仙子,如今能跳出红尘,觉昨非而今是,难得!难碍。”
肖小侠忽然想起方才的一幕,这位老师兄也看得清清楚楚,不禁赧然说道:“小弟尊敬她能苦海回头,才略表谢意,老师兄不以小弟冒昧与失礼吧!”
渔礁翁说道:“做人但问存心正大,一切但求心实,小师弟秉心光明有何失礼与冒昧之处?‘情’字一道,只要能够止乎礼,男女之间,除去情爱,又何尝不能有友爱之存在?”
肖小侠万没有想到渔礁翁会说出如此严正堂皇,而又别具慧心的高见。
渔礁翁又接着一阵笑呵呵,朗声说道:“老渔这点大胆狂论,行之武林尚可,方诸城廊乡村,老渔难逃碎剐之罪。”
肖小侠此时倒是感慨万端地说道:“老师兄超人之见,小弟敬佩无地。为人但问存心.且情爱与友爱,只要存心可对天日,则断然有别,何患人言……”
渔礁翁呵呵大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一老一少站在这旷野峰峦,畅谈男女,天下之荒唐,莫甚于此,日已近黄昏,赶路要紧。”
肖小侠略一回味方才的话,自己几时如此狂放,畅论情字?
也不觉的一笑不言。
两人正得展开身形,奔回原路.忽然肖小侠低声说道:“老师兄,你看前面有人来了。”
渔礁翁留神一看,果然数十丈外,有两条人影在树林中闪动,虽然彼此相隔过远,看不清楚来人是何等人物,但是从那闪动的身形看来,两人是身负极高武功的高手.肖小侠顿时掩住身形,向渔礁翁问道:“老师兄!邛崃山境向不准闲人进入吗?”
渔礁翁也掩住身形说道:“清昙老尼姑有此怪癖,以她天下第一剑的名头,闲杂人等,无事确不愿闯入邛崃。不过来人距此尚远,不算擅入山境。”
肖小侠说道:“来人身形极快,分明是武林高手,莫非是黑凤帮又有帮手追踪而来.”
渔礁翁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肖小侠已自身旁一跃而起,凌空拔起三四丈高,忽又一折身向前扑下。人在空中藉下降之势,身形前飘何止七八丈远,就在此一顷之际,对面却传来一阵呵呵笑声,接着人影一闪,发话说道:“小兄弟!老化子哥哥来了。”
肖小侠“啁呀”一声,扑上前来,果然是雪地飘风宋允平宋老化子站在那里,身后还站着薛明霞姑娘。
老化子先举手向后面腾身而来的渔礁翁说道:“老渔!我们又在这里相遇了。”
转而又向肖小侠说道:“老化子藉树林之便,远远看到你们,就料定是渔老和小兄弟。邛崃之行如何?”
肖小侠说道:“说来话长,老化子哥哥和薛姑娘如何来到此地,石老伯和凤姐姐他们呢?”
肖小侠言犹未了,薛明霞姑娘站在旁边止不住惊叫道:“怎么?凤姐姐和蓝妹妹没有到邛崃吗?”
肖小侠遽然一惊,连忙问道:“风姐姐和蓝妹妹何时来到邛崃的?”
老化子止不住跌足叹道:“看来又有麻烦了。”
渔礁翁呵呵笑道:“那两个丫头我老渔早就看出她们要出鬼主意,没想到她们倒真的想到做到。”
肖小侠此时心急如焚,又不便露于形色,只好问道:“老哥哥怎么断定他们是来邛崃?”
老化子伸手从身上掏出字条,递给肖小侠。
肖小侠打开一看。
“爹!孩儿和蓝妹妹走一趟邛崃,归程再返括苍山总坛。请宽恕孩儿不辞而别。”
下面落款是何云风姑娘的署名。
肖小侠看了半响无语。薛姑娘说道:“凤姐姐和蓝妹妹就在渔老前辈和承弟弟离开川中之日,即告失踪。如果依照日期计算,应该已到邛棘。蓝妹妹是熟途,断不会走岔了的。”
肖小侠此时仰面沉思.半响没有说话.老化子接着说道:“这两位姑娘武功出色,倒是不怕有险,只是两个都是性情高傲的人,万一遭逢宵小,岂不令人担心吗?”
肖小侠忽然向渔礁翁说道:“老师兄知道邛崃周围还有何高人住在此地?”
渔礁翁摇播头说道:“邛崃周围数百里,没有任何知名的武林高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找不出一处可能是两位性傲胆大的姑娘会去的地方。
此时,夕阳已经渐落山顶,暮霭苍茫,渔礁翁和肖小侠行四人,只有先走出邛崃,再作道理。
在川中奇门剑客的庄上,渔礁翁阻止蓝姑娘一同前往邛崃,理由是:此去邛崃是不宜声张,人多同行,难免招摇惹事。
蓝姑娘当时心有未甘,正待再说时,何云凤姑娘却在一旁轻轻一扯蓝妹妹的衣角,微微一示意。
蓝姑娘虽然不知道凤姐姐是何用意,但是,她深知道凤姐姐也是要前往邛蛛的,如今毫不申辩,定然有成竹在胸,便忍住不再讲话.退到一旁。
直等肖小侠和渔礁翁离去,石老帮主告别了奇门剑客,便取道长江,准备起船顺流而下。
当天晚上,何云凤姑娘便和蓝玉珍悄悄地连袂出走。偏巧这夜月黑风高,两位姑娘又是早有安心,竟把老于江湖的石老帮主和老化子瞒得风雨不透,扬长上道,直奔西北。
本来像这种没有月亮的深夜,天上又密布厚云,大地一片漆黑的时候.伸手都难见五指,眼前有人也难得看见.可是,两位姑娘都是内功极为精湛的武林高手,即使黑漆如墨的夜里,十步以内,若有风吹草动,仍旧难逃姑娘的眼光。
当时凤姑娘一拉蓝妹妹,微微一停顿,突然一层身形,一式“黄雀扑蝉”,疾若闪电般的凌空扑到。
指风刚一触到,就昕对方低叫道:“凤姑姑是我!我是青儿。”
风姑娘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声笑骂道:“你这小鬼头前来做什幺?”
向青哧哧地笑道:“今天白天送承叔叔走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风姑姑和蓝姑姑是不会随着石爷爷回去的。”
蓝玉珍姑娘也走上来说道:“这孩子真是机灵透了顶。”
向青说道:“凤姑姑!你不是说过要教给青儿武功吗?青儿这才偷偷地跟在后面,躲在船旁。”
蓝玉珍听了叫道:“算你鬼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