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柴青点头说道:“这位老朋友倒是明察秋毫,说来入木 三分。噶达素齐者山如今已经是阿修罗教扎根之地,活骷髅 怪虽然是以阿修罗教的后起教主自居,但是,实际上阿修罗 教还是受制于一个不知名的高手之下。”
肖承远抢着问道;“胡老朋友和令师在阿修罗教里,究竟 处于何种地位?”
胡柴青的削瘦脸上,不由地泛起一层羞愤的红色,顿了 一下说道:“我师父以千毒神君一派掌门之尊,在噶达素齐老 山,比活骷髅怪还要低上一等。否则又何致于独派我们四师 兄弟风尘仆仆,奔走于江湖?”
肖承远忽然心里—动,连忙问道:“除了胡者朋友这一起 到君山之外。还有……”
胡柴青忽然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老夫应该及早告诉 你们,安徽的九华,浙东的括苍,还有太湖之滨,都是这次 南下中原的目标。”
言犹未了,肖承远和绿忆姑娘几乎是同时惊得跳起来丈 余,厉声叱道:“太湖之滨?你们去找寻何人?”
胡柴青沉静如常地点点说道:“活骷髅怪在这三年之内, 把当前武林大势探访得了如指掌。他知道要震服武林,应该 从何处何人下手。” 老化子拦住肖承远和绿忆姑娘说下去。他却趁隙问道: “胡老儿!你这句话有些可疑的漏洞,我老化子不敢说你存心 相欺,至少我要说你对活骷髅怪的诡计阴谋,了解不深,认 识不够。”
胡柴青点头说道:“我此时此地,所言所行,不仅是违背 了活骷髅的戒律,而且更违犯了我师父的门规。叛逆之人,随 时可以遭受制裁而死,死尚不惜,尚有何种语言,愿于此时 落个相欺二字?”
老化子也点头说道:“胡老儿!你是忏悔之遮盖,求得心 安,相信决不会相欺于人,如此我老花子有两点疑问不明之 处,也就坦诚相问,休怪我出语不敬。”
肖承远小侠此时已经急得心如火焚,他担心着大湖之滨 故里,两位身怀有孕的姑娘,两个人都是急于要问胡柴青,去 太湖之滨的是何等人物?但是偏偏老化子此时拦住他们说话, 使他们不便启口。
肖承远和绿忆都是极明上下,极晓尊卑的人。虽然心里 急如火焚,老化子一经拦住,也只好按住心头火急,默默地 站在一旁。
老化子的为人,肖承远和绿忆都是素为景仰。虽然小处 不拘,而大事却是一丝不苟的。他此刻拦住肖承远和绿忆的 追问,必有他的打算,所以,肖承远和绿忆也带着—份希望, 在静听着老化子的问话。
胡柴青一张瘦削脸,也顿见光彩,一双暴眼略具光芒,望 着老化子说道:“你这位老化子倒是句句说得人情人理,我胡 柴青年逾花甲,已不是年稚后生。我要说明所知道的一切,是 因为我此刻悬崖勒马的顿悟,聊表忏意。若认为我是失挫受 制,畏死而言,则老夫尽可闭嘴不作一声。”
老化子点头说道:“老化子要问你这—件事,你们领活骷 髅怪之命,南下中原,是为了算计中原武林这些高人吗?未 免自视过高,也未免将别人估计过低。活骷髅怪即使不明了 中原大势,也不致如此愚蠢。何况你老儿说到,活骷髅怪早 在三年之内,将中原情势,调查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岂非无 法自圆其说吗?”
胡柴青突然嘿嘿笑了起来,说道:“老化子你也是聪明一 世,糊涂—时。活骷髅怪命我四师兄弟,分道南下中原,目 的只在搅乱武林,使你们先自乱了章法。其次,能得手则得 手,不能得手也无妨碍。何况千毒神君四大门人,武功—道 虽然不能自诩一流,但是这施毒的功夫,却不次于阿修罗教。”
肖承远此时已无可再忍,他知道老化子已经用话扣住了 胡柴青,不怕他不说真话。连忙接上去说道:“如此说来,在 九华山中途,暗伤于我渔老师兄,是你们同伙?”
胡柴青点头说道:“那是老三在九华空手回程,顺便的一 着。”
肖承远紧接着问道;“括苍山青龙帮总坛,纵火伤人,也 是你们?”
胡柴青点头应道:“那是老四从容得手。”
这会肖承远和绿忆同时厉声抢问道;“去太湖之滨的是 谁?”
胡柴青依然不变声色地应道:“那是老大施毒使者支古 冬。”
肖承远此刻手心紧捏,汗出如雨;绿忆姑娘更是汨水盈 眶,浑身微颤,他们深深知道,若仅凭一招一式的硬拼硬斗, 蓝玉珍姑娘一支聚莹短剑,可以睥睨武林,任凭什么施毒使 者支古冬,又何在话下?但是,如果暗中施展放毒的手脚,蓝姑娘 就凶多吉少了。
肖承远和绿忆都在紧闭着嘴,不敢张口就问。唯恐胡柴 青答覆出来的是晴天霹雳,月夜焦雷。但是胡柴青却先他们 而说出了结果。他说道:“太湖之滨,施毒使者却是迟迟未行。”
肖承远稍喘一口气,抢着问道:“那是为什么?”
胡柴青笑道:“连老夫在回程中途闻到‘苍虚秘笈得主’。 尚且要斗上一斗,何况老大是专程前去的?”
绿忆抢着问道:“如此他为何迟迟不行?”
胡柴青说道:“老大心比天高,人比蛇毒。要在太湖之行, 满载而归,如此他要妥为准备,志在必得。”
肖承远说道:“你是说你大师兄施毒使者支古冬,尚未启 程?”
胡柴青摇头说道:“旬日以前,确是如此.”
肖承远没等他说完,立即一拱手说道:“火焚括苍,毒伤 石老帮主,无端挑衅于渔老师兄;胆敢乱闯君山清修之地,诸 多罪愆,念在老朋友你能苦海回头,一念归真,肖承远均愿 不作细算。你我今日在湖上萍踪一会,但愿他日再相逢时,俱 是仗剑行道江湖之人。请了!”说着话,便回转身,对渔礁翁 拱子说道:“渔老师兄!洞庭八百顷,小弟此刻恨不能插翅飞 渡。请老师兄立即张帆乘风,登渡彼岸。让小弟早日兼程,赶 回太湖故里。”
渔礁翁单手支撑住舵柄,慢慢地沉下颜色,说道;“最难 苦海回身,无异屠夫成佛。胡老朋友这等朋友不交,将是终 生憾事。小师弟!你何能如此撒手就走?”
肖承远本来是一心急得着要赶回太湖,探看故里平安与 否。此时一听渔礁翁如此—说,一收奔放的心神,不由地顿 时脸上一红。
渔礁翁接着说道:“老渔尚要请教胡老朋友两项问题,小 师弟暂时稍加忍耐。”
肖承远红着脸应是,转身一跃,落到对面船上,起手运 用如飞,连拍两掌解开胡柴青左肩井右曲池两大穴道,左手 及时掏出一颗丹药,递到胡柴青面前说道:“在下一时情急, 有失江湖道理,胡老朋友幸勿见责。”
胡柴青站起来活动着双臂,笑呵呵地说道:“人非圣贤, 孰能无私?老夫虽然生长边陲,也知道圣贤尚且讲私情。你 岂不闻:亲亲而后仁民,仁民而后爱物。私情即是常情,胡 柴青即使再不敏,也不能蠢到如此地步。”
有人说,人的面貌和谈吐,和人的心地有关.心地良善, 虽相貌丑陋,读书无多的人,也使人觉其可亲,而谈吐中节 适度。心地卑劣的人,虽面貌俊美,饱读诗书,仍然使人敬 而远之,视之可恶,听之可鄙。所以,人之内心美好或丑陋, 直接形之于外,表之于声。这是一段废话,且说胡柴青一经 顿悟之后,谈吐之间,也自然礼仪井然。他谢过肖小侠之后, 转而又向渔礁翁拱手说道:“老朋友,你们时间宝贵,确是事 实,有何高见,就请指教如何?”
渔礁翁脸色异常沉重地说道:“除了胡老朋友四兄弟之 外,是否尚有旁人,也随之南下中原?”
胡柴青顿时也为之一怔,摇摇头说道:“这件事,老朽不 敢断言是抑或非。”
渔礁翁接着说道:“千毒神君归附噶达素老山之前后,有 否旁人加入阿修罗教?”
胡柴青也摇头说道:“阿修罗教规律严厉非常,这等事, 老朽一无所知。”
渔礁翁接着又问道:“千毒神君门下有使用‘毒杨花’的 毒器否?”
胡柴青摇头道:“阿修罗教与千毒神君门下,俱是使用毒 物之能者。毒若见诸于形色,等之下者,毒杨花想必是毒器 名称。不是我千毒神君门下所有。就是放毒瘟神乐见今,虽 施放小巧毒器,也无‘毒杨花’其物之称。怎么?是另有其 人,生事于前吗?”
渔礁翁阴沉着脸,半晌才摇摇头,忽又展笑容说道:“老 渔的问题都已经问完了。胡老朋友!难得你如此一念归真,武 林之中对于去恶向善的人,都要尽一分相助的力量。”说着转 身向绿忆姑娘道:“姑娘!南海琵琶神力,意在右侧二十丈外 之船桅,可能奏功吗厂
渔礁翁如此一问,肖承远和绿忆都为之一怔。他们都因 为心悬太湖,神驰故里,没有留心身外。此刻一经渔礁翁如 此一问,立即凝神注目,向右侧湖上扫视。
此时,夕阳早坠,星光朦胧,湖上水气横天,难分上下。 但是在肖承远和绿忆的眼神扫视之下,顿时觉到渔老师兄所 指为何了。 绿忆立即将碧玉琵琶,顺在手中,对渔礁翁说道;“绿忆 遵命一试,但愿不负渔老师兄所望。”
说着话,心神顿时收敛,右手小指微挑,只听得“叮 咚”两声,弦音脱手而出,余音未绝,就听到右侧湖面上 “吓喳”一下巨响,紧接着“噗嗵”一阵,水声震动,搅动湖 水一阵波光粼粼,金蛇万道。
渔礁翁笑着说道:“绿忆姑娘一指弦音,为胡老朋友解脱 后顾之忧。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愿他日后会有期。”
言犹未了,风帆顿起,舵柄微一推动之际,这—叶小舟, 就如脱弩之矢,乘风破浪,远去数丈。不一会工夫,便将胡 柴青撇开得踪影不见。
渔礁翁这才向肖承远说道:“小师弟,今日湖上一会,对 你助益良多。阿修罗教既然死灰复燃,小师弟就不可务求近 功,不妨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