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侠闻听绿忆这种天真的语态而引得破颜而笑,说道:“姑娘!武林之中有一句话说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
延宕不看那岂是办法。“
绿忆也笑了一笑,就在门口打开“火莲急讯”的紧密封皮。
绿忆刚一动手拆开这封“火莲急讯”的封口,原来站在两匹马中间的店东,立即急退一步,低头肃立,不敢正视。
肖小侠这才发觉到这“火莲急讯”在南海门下的权威,自己身为外人,更是不便看,也自然地退后一步,背手站在一旁。
绿忆打开“火莲急讯”,顿时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
像绿忆这样天真未氓,身沐师恩的人,而且又是一身精绝的功力,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物。即使偶尔的愁上心头,那也只是青春儿女伤春惜花的无病呻吟,稍现即逝的,也决不会发愁到如今这种地步。
肖小侠不知道二绝姥姥在“火莲急讯”里说些什么,又不便问绿忆,万一事关南海派之秘密,自己不是自找没趣吗。所以,只有在一旁干着急。
绿忆缓缓地回过头,向肖小侠说道:“蓝姐姐遇险了!”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蓝姐姐遇险了”,真使肖小侠为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才急问道:“姑娘!你说什么?蓝姐姐遇险了?是哪位蓝姐姐?是你玉珍姐姐吗?”
绿忆点点头,眼眶里已经含蕴着两颗泪珠,晶莹欲滴,含苞待放的娇面,已如带雨梨花,也没有回答肖小侠的话,只随手把“火莲急讯”递过来。
肖小侠一面谨慎地双手接过“火莲急讯”,一面却无法想像蓝姐姐如何遽然遇险?二绝姥姥稳坐南海,又如何知道蓝妹妹遇险?
这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肖小侠怀着惊疑与恐惧的心理,接过“火莲急讯”。
一张白棉纸上,印着三朵火红的莲花,写着两行字:“汝蓝姐姐,沂山遇险,详情不知。忆儿与汝蓝姐姐情逾骨肉手足,应急驰救援,苗疆之行,势将暂缓。”
肖小侠再有如何镇静的心情,也不禁为之一震失措,连忙问道:“姑娘!二绝姥姥为何远知沂山发生的事。”
绿忆此时罗巾轻拭,神色已经镇定如常,冷静地说道:“我师父虽然从不涉足武林,可是,南海门下却经常遍及天下,金陵钟山夺取‘苍虚秘笈’之事,就是最好的说明。蓝姐姐只身遇险,想必是急如星火,要走即刻就动身,如果你要先去苗疆,我就不能奉陪了。”
说着话,身形一闪,旋身一扑,掠过肖小侠身前,带走那封“火莲急讯”,人像一朵绿云,飘然而落,落在白马背上。
但闻骏马微嘶,蹄声一震。劲箭脱弩,疾射而出,转眼数丈,卷起一阵灰尘,滚滚而出。
肖小侠此时眼看绿忆如此闪电奔雷之势,说走就走,倒是为之一愕。。肖小侠为之难住了。
苗疆之行,关系着青龙帮石老帮主的安危,凤姐姐自然地望眼欲穿,盼着他早日归去。可是如今沂山紧急,蓝妹妹只身陷难,更是情急垂危,自己也是恨不能插翅飞行,早到一刻,拯救蓝妹妹脱险。
苗疆与沂山之间,两者轻重衡量,无分轩轻,何舍何从在肖小侠心里。确是无法决定。
眼望着已经逝去的一人一骑,绿忆姑娘临去时的情急如焚,使肖小侠益发的为难不知所措。
突然,店东上前两步,双手奉过丝缰,口里说道:“肖小侠!就请上马。绿忆姑娘已经去远了,再稍迟缓,前途进入歧路,将无法追赶。此马脚程极佳,日行千里八百,尚为易事,沂山不会太远,星夜兼程,不数日之间即可赶到。”
肖小侠心里霍然意念一决,想道:“蓝妹妹之情况不明详细,事为火急,且先赶到沂山再说。至多也不过耽搁数日路程,好在苗疆路远,也不在乎几天的时光。”
如此决然一念之下,顿时伸手接过店东的丝缰,拱手谢道:“有劳尊驾。”
店东刚说道一声:“不敢!”
再抬头看时,肖小侠已经伏在马背上,乌云一朵,电闪飞驰而去。
肖小侠如此—念之间,竟为日后与凤姑娘之间,几乎造成终身憾事。玉面罗刹只身远走,险些葬身苗疆,幸而青城矮仙翁与云龙及时赶到,才挽救了凤姑娘一条性命,而情海风波,却依然未了。此系后话,容再叙述。
且说肖小侠驭马疾驰,闪电飞奔,直穿宁波城外,沿着北上官道,放缰急赶。
这匹黑马果然如店东所说,不愧是千里良驹,而且性颇通灵,无须肖小侠加鞭叱咤,—出宁波城,但见它低嘶一声,身形一矮,宛如追风逐电,沿着官道跑得几乎是四蹄腾空。
肖小侠伏在鞍上,一面留神前面的绿忆姑娘踪影,一面心里却在不停地想道:“蓝妹妹取道昆仑,前访昆仑二子,为何又落身在沂山遇险?真是令人百思莫解。”
蓝玉珍姑娘自从宁波郊外,以两掌换一指,伤在天罡一指简竹笙的指下之后,虽然,经过肖小侠的救护,伤势痊愈。
而且,大还丹的效力,更助益了内力之修为。但是,蓝!”娘心里却是一直郁郁不乐。
蓝姑娘一生要胜好强,几曾受过这种挫折。而且自以为功力不如人,羞与肖小侠等人为伍,这才立意要到昆仑,拜遏昆仑二子,苦修武功,以与承哥哥匹敌,并称于武林。
当天从天台境内,只身出走之后,取道北昆仑。
蓝姑娘虽然武功极高,毕竟是位年轻的姑娘,虽然出道江湖为日不短,毕竟都是与人同行,几时曾经单身独骑去闯群山峻岭?即使蓝姑娘自昆仑下山,走过江南各地,但是江南各地均人烟稠密,蓝姑娘纵然身上毫无武功,亦可安然无恙。
可是,如今不同了。姑娘单身独骑,要穿过中原,深入西北,直走北昆仑,当然。蓝姑娘艺高胆大,说怕未必,但是,如此形单影只,孤单凄凉的感觉,使得姑娘内心沉郁,确是事实。
蓝姑娘并不急于专程赶路,此去昆仑,也不是数日可达的路程,于是便沿途观赏风景,纵马轻驰。
因为姑娘不急于兼程赶路,便决心尽沿山境横贯中原,再深入西北。姑娘虽然路途不熟,但是,各地山名倒是时有所闻。
预计走“会稽山”,转道“天目山”穿“黄山”再横断“桐柏”,直走“大巴”,入青海,沿“巴颜喀喇山”,深入西北边陲,入昆仑山境。
这是一段极其险阻崎岖路程,姑娘不能不作妥善之准备。
山道无人,随时都要备足干粮饮水,另备马匹。姑娘芳心一转,这些事都必须在进入山境之前,逐段沿途预作安排。
这天,从天台转道新昌,初冬天气,阳光透背,还颇有暖意。
蓝玉珍姑娘安顿了马匹,漱洗一番,依然一袭青衫,飘飘然神采照人,逛到市场,去买一匹好马。出门不及数十步,蓝玉珍就发觉有人跟着自己,不由地心里暗暗一动,暗自付道:“浙江境内自然都是青龙帮势力范围,难道是凤姐姐派来手下人前来盯住自己吗?理论不会这样,凤姐姐派来的人,如果是寻访于我,又何需这样鬼鬼祟祟的?”
姑娘心里一起疑窦。脚下步法一紧,穿街走巷,直向城外奔去。
城市人多,但见姑娘脚下流水行云,寻常人丝毫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是觉得这位年轻相公,走起路来比寻常人快些罢了。
可是看在行家眼里,就不然了,蓝玉珍这种含笑自如,神情潇洒,可是举步之间,脚不沾尘,平稳自然,这份轻功,就足以傲视群伦。
蓝玉珍如此穿街过巷,来到城郊行人稀少之处,霍然一停身形,旋风一转,向身后看去。
姑娘出得城外之后,脚步更形加快,点落之间。都在两三丈开外,如此突然刹身一停,复又如此反身一转,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呼”地一声,一条人影斜地里从身旁一掠而过,险些撞个正着。显然是后面跟踪的人,没想到蓝玉珍如此突然刹住身形,一个措手不及,跟踪而上,几乎撞上了姑娘。
蓝玉珍当时闪身一侧,让过来人,立即左手一翻,随手一招“顺水推舟”,三成掌力,拍出一掌。
这一掌用的力道不大,可是,用的恰到时机。这人收势不住,冲过蓝玉珍身边,心里已在暗叫“不妙”,遽然气沉丹田,拿桩稳势,刚刚还没有站稳脚步,正好姑娘此时一掌拍来。哪里还来得及闪让?连吐劲硬接一招的时间都没有,在这一瞬间,掌风撞及左肩,“砰”地一声,再也停不住身形向后便倒。
这人显然也不是弱者,仓促之间,挨此一掌,还能不乱心神,立即就势向后—倒,吸气回肘,左肘一点地,脚尖一用力,接连一路“燕青十八翻”,滚开八尺。
蓝玉珍拍出一掌之后,倏地转过身来,冷笑一声,留神一打量这人,竟是灰袍大袖,白袜云鞋的和尚,年纪不过四十来岁,浓眉大眼,长喙削腮。此刻已经挺身而起,站在丈外里注视着姑娘。
蓝玉珍沉声说道:“凭你这点功力,还想暗地跟踪别人呢,若不是看在你是个出家人,定叫你吃点苦头。”
那和尚眨着一双白多黑少的大眼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忽地狡黠地冷笑着说道:“官塘大道,佛爷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小子那点能耐,也敢惹事生非。”
蓝玉珍心想道:“好啊!明明是你暗地跟踪不怀好意,如今倒说是我惹事生非,好个不讲理的和尚。”
和尚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欠债还钱,方才你趁人无备偷袭一掌,拂爷要加倍讨回。”
蓝玉珍冷笑道:“亏你还是出家礼佛,口诵弥陀的和尚,村言莽语,污辱了三宝弟子,我今天要不给你一点惩戒,倒是有违天意。”
姑娘话说得凌厉尖刻,出手更快。话音刚一落,欺身直进,脚下微一起落,闪电三步,直踏洪门,走中宫,右手平推直出,式起“懒龙舒爪”径抓和尚左肩。
姑娘这一起势,分明有些欺人,根本没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