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次在皇宫里见到十叔,他也是一个人站在莲花池边,不知在想什么。
而今,江都王府新建,想来十叔又是命人将新的花种移植到了这里。
但见江都王府的风景却是和严阳王府有着很大的区别的。严阳王府一切讲究,便是在花园里种植的花草,多以名贵的为主,而江都王府里的花草却更像是本就生长在那里的一样。花花草草杂乱无章,却有那么贴合。
“十叔很喜欢莲花吗?”兰曦妩不禁问道。
一旁的管家常宿闻言,回道:“回郡主,因王爷的生母很喜欢,是以我家王爷也是喜欢的。”
“这莲花有什么讲究吗?看着好像与皇宫里的有些不同。”
“郡主好眼力,这是千瓣莲,花瓣重重叠的,尤为繁复,每朵花据说有一千瓣左右。最初的时候是紫红色,然后变淡,郡主如今看到的,是快要凋谢了的。”
“快要凋谢的话怎么也种在这里?”严阳王府的花匠总是将凋谢花取走,换上新的,是故在兰曦妩眼中,府中一年四季都是鲜花盛开的。
“王爷说花开花落时常有,凡是不必强求,所以花匠也就不可以将新开的换上了。”
“十叔倒是豁达。不过这么一看,这快凋零的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常宿抬头看了一眼亭外的天空,但见乌云密布,一团团的黑云正在朝着神都靠近,闷热的天气却依旧没有一丝风意。
“郡主,看这天色恐怕马上就要下雨了,郡主还是早些回房吧,免得被雨打湿了。”
“十叔今日的药煎好了吗?”
“应是煎好了,奴才这就去厨房看看。”
“嗯,若是煎好了,就给十叔送去吧,我马上就来。”兰曦妩看了看天色,似乎马上就有一场暴雨。
夏日午后的雨,总是下的那么肆无忌惮,并伴随着阵阵雷声,道道闪电。
记得小时候,三哥总是吓她,说是老天爷在发怒,专吃小孩,千万不能出门。若是听到雷声就将耳朵蒙起来,躲到床底下。
母亲那时已经不太管事了,整日里在她的小佛堂。父亲重视政事多过子女,兰曦妩的童年,是由兰曦烨这个做哥哥的,在无知和懵懂中慢慢过来的。
每次下完雨,三哥总是会拿着根糖葫芦,冲着躲在床底下的她说道:“乖阿妩,都已经过去了,出来吧,三哥给你糖葫芦吃。”当年的三哥却也不过是一个稚童罢了。
想起往事,兰曦妩不禁觉得好笑。
只是刚要行走,豆大的雨点却已经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屋顶上,草地上……溅起一阵子水花。
兰曦妩出来时,未曾拿伞,此处又是江都王府,断不会有一个像绿娥这样的丫鬟给她送伞来。然,她却早已当年那个下雨打雷会躲在床底下的女子了。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雨中观莲,又是一番情趣。
倾盆大雨,偶可见几个丫鬟或是小厮因着大雨,躲闪不及的,在雨中急急地奔逃。却也都因顾着各自,没有瞧见尚在凉亭的兰曦妩。
鹅软石小径曲幽,在雨水的刷打下,显得更加的干净。
小径尽头,他撑着一把油纸扇,黑发披肩,朝着亭中的人走进。
白色的绸缎鞋沾了雨水已经湿透,本来应是雪色一般的鞋面,也沾上了泥土,就是连他衣衫的下摆也不能幸免。
豆大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啪的重响。
兰曦妩看着渐渐靠近的来人,急忙站了起来,奈何这雨下得委实有些大,只得等着来人的靠近。
收伞,入亭。
“十叔怎么出来了?”
“常宿以为你已经到了,我就猜想许是你还在亭中,就出来看看。”兰殊尧淡淡地说道。俊美的脸上收敛着情绪。
“十叔的伤都没好全,若是受了凉就不好了。”兰曦妩审视了下他的穿着,只是因为这雨,而显得有些潮湿。好在也只湿了一角。只是,那白色的绸缎鞋却是已经惨不忍睹了。
这因是十叔在寝房里穿的,如今就这么穿了出来,足以见得他是走的多匆忙。
也许是兰曦妩盯着他鞋子看的样子太过专注,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
“回头换一双就好了。”
兰殊尧的话,使得兰曦妩觉得似乎有点赧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盯着一个男子的脚一直看,虽然这个男子是她的十叔。
“十叔的药喝了吗?”不安地想要换个话题。
“嗯。出来时已经喝过了。”
“前几日三哥来看十叔,我听三哥说,皇上为了瑶光公主的婚事,居然将酒盏扔向了太子。而瑶光公主有那么多王公大臣却都没有选,只对皇上情有独钟。”兰曦妩想起此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皇帝的年纪都可当公主的爹了,况且皇帝的性子怕是不止息国的人知道的。
这样的一个昏君,瑶光公主一代美人会看上他?
兰曦妩觉得甚是不可思议。一度以为兰曦烨是在和她开玩笑。
“阿妩觉得有何不妥吗?”
“嗯……光是不说皇上年纪大了公主很多,便是品行也是……公主可是郊国第一美女,怎么会喜欢皇上?”兰曦妩瞧着雨下的大,而周围又没有人,也就将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便是有人经过,也会因着雨声而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阿妩觉得年纪很重要吗?”兰殊尧的声音在这雨声中显得特别低沉,缓缓。
“嗯?”她想问的是公主为何选上皇上,而十叔却问她年纪差距是否重要,十叔难道坏了脑子,所以找不到重点?兰曦妩心中猜测着,却也不好问,“以皇上的年纪都能当瑶光公主的爹了,若是太子争气点,有了子嗣的话,公主岂不是成了祖母。”想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多的人,辈分上却差了很多,兰曦妩就不觉一阵恶寒。
“咳咳……”兰殊尧没有说话,只是轻咳了起来。
兰曦妩见她咳的难受,走到他身旁,一手捏着他消瘦的肩头,一手轻拍起他的背。
“十叔剑上未愈,还是回屋吧。”虽说这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但也总比一直呆在这里好。
“不妨事,我已经好多了。”听兰殊尧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况且出来的急,我也只是带了一把伞。”
兰曦妩看了眼靠在亭柱上的油纸伞,孤零零一把。又看看这下的依旧没有收敛的雨,遂打消了两人一起回去的主意,“要不我先去找把伞来,十叔等我一会。”
刚想离开,却被兰殊尧扣住了手腕,“阿妩是否觉得十叔太过无趣,这般急着想要回去?”
“哪有?十叔你多虑了。”十叔就是不讲话,光是让她这么静静地看着,也是能看上许久的。
“那就在这陪十叔看会莲花。”
“这……”
“嗯?”兰殊尧轻声质问。邪魅的双眼透出失望。
“好吧。”去他的天气,去他的伤风,都去他的。兰曦妩在他的注视下放弃了一切进屋的理由。
到底兰曦妩不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不过片刻就已经觉得无聊了。这莲花和前一刻看的还是一样,实在看不出什么新意,也看不出什么诗意了。
“这千瓣莲果真是要养在江都,如今这些被移植过来的,远不如在江都的开的好,就是花期也短了许久。”兰曦妩以为一直会这么静下去,却没想到倒是十叔先行说话了。
“在皇宫里见到十叔,十叔也是在看这花,想来十叔定是十分喜爱这花吧。”
兰殊尧看向她,“不,我不喜欢,只是因为母后喜欢罢了。”莲花太过于圣洁,就像他的母后。他不是他的母后,便是连性子也不像。他的内心有太多太多不想为人知道的事,这样的花,不是他应该喜欢的。
兰曦妩自然知道十叔的母后已经死了,但见十叔提及此事的时候,神色依旧平静,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兰曦妩还是感觉得到的。
“那十叔喜欢什么花?”还是挑个安全点的问题吧。
“谈不上喜欢。便要真的有的话,就是竹子吧。”
“怪不得十叔寝房周围都是一片竹子,我记得第一次在萧湘院见到十叔,那里也有一片竹子。对了,十叔当时去萧湘院做什么?”难道像十叔这样的人,也是会有需求的?
诶,想什么呢?三哥说过,是男人都是有需求的。
“太后生辰,我来得早了些,生怕被治罪,便躲在了那里。那里虽是风月场所,却也是最安全的。阿妩,会替十叔保密的吧。”他说的半真半假,若然全是假话难保不会被兰曦妩看出来。
息国律法,未得诏,藩王擅自入都,等同谋逆。十叔显然是在没接到旨意之前就已经上路了。
“十叔定是知道太后生辰,怕路上有事耽搁才提早上路的。阿妩一定保密,就是连三哥都不说。”
想起太后生辰时,众人进宫贺寿的场面,再回想十叔遇刺后,除了三哥偶尔来过几次,竟是没有人来过,就是连她的父亲都不曾来过,兰曦妩不由气道:“父亲也真是的,知道十叔受伤了,也不来看看,一点兄弟情义都不讲。”
“四哥也是为我好,他能叫你三哥来看已是不错了。”兰殊尧看着微怒的兰曦妩解释着。
“嗯?”
“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去皇上那里告一桩结党营私,依皇上的性子,你觉得十叔现在还有命和你在此说话吗?”
“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了父亲。”
“阿妩为何不叫你的父亲为父王?”听兰曦妩提及严阳王的时候,虽是次数不多,却次次都是父亲,而不是父王,兰殊尧不禁问道。
“小时候,父亲忙于政事,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子女,而自我会说话起,喊母妃一直是娘亲,对于父亲却是一点都没有开口过的。久而久之,待到我长大了,见到了父亲,也就没有了父王这个概念了。府里的四个人都是如我这般的。”兰曦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常,想来也早已习惯了。
“王爷,可找着您了,”常宿急匆匆地赶来,“王爷,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遇刺了。”
23政变
皇帝被刺,偌大的云樟宫中当时只有兰义道和瑶光公主。
自那日晚宴之后,皇帝私下召瑶光公主进宫,不下数次。而云樟宫又是皇帝常常和宫妃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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