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俊笑道:“果然如此,就不是唬人了,行施这种功夫,看似轻松,其实最耗力,最多能行个三五十里,就会把人憋死了。”
“这是怎么说呢?”
“一口气运足塞体内,能憋多久?充其量只能走上十来里,勉强支持到三五十里,就是拼命了。”
“可是你仍然能开口说话呼吸,哪有憋气的样子?”
南宫俊笑道:“原来你认为这口气是由口鼻吸入的,难怪会误会了。”
“不由口鼻吸人,难道还能由别处吸人吗?”
“不错,气分内外,用鼻吸入的外气是供呼吸延生之用,与内气是两回事。”
“那么内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内气只是指运用的方法,其实那才是真正的外气呢,那是由全身的毛孔扩张,充足了气后,再紧闭毛孔,留住这股气,才能使人身轻如燕,假如是由口鼻吸人的气,只能达于肺部,交换内气后,立即要吐出来的。”
“皮肤毛孔也能呼吸吗?”
“不但能,而且每一个都在时时进行,只是征象不显,无从察觉而已。我读过一本异方见闻,说暹罗白象国,有作金神舞者,把全身涂满了金漆而舞,但腹背之处,必须要留一块空白,否则立将窒息而死,就是留了空白,舞者也不能久,最多不能超过顿饭时分,就要洗去金漆,否则也一样会窒息而死。”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奇闻怪事。”
南宫俊道:“初时我也不信,特别作了次试验,拿了一具木桶,封得不透气,桶上开了一孔,把身体藏进桶中,仅留一个头在外,然后用调和的面浆,叫人齐颈处糊满,使得颈部与木桶之间也不透气,而我的口鼻仍可呼吸,结果只挨了一刻工夫,就感到全身发闷,连忙破桶而出,才感到舒服,由此可知皮肤外吸之说是绝对正确的,正因为皮肤能自动呼吸,因而才能有贮气内实的轻身之术……”
东方倩道:“看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南宫俊道:“是的,我们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人智有限,就我们身边的事事物物,了解得也太少,大部分的人都是浑浑然以终,只有一二智者,因为一点细小的发现而穷追不舍,终而有所悟出一点,所以一点点的发现就能使人前进一大步,现在的人,比古人进步多了,就是因为我们知道的略多一点。”
东方倩道:“不错,武学之道,更是如此,南宫兄,这一套轻身的功夫以后我能学吗?”
“能是能的,不过此术由女子练来,较为费力而难成,你我的武功都是出于一辙的,而你们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些理论,就是不适合的缘故!”
“为什么不适合女子呢?”
南宫俊为难道:“这个我很难明说,总是生理上先天的不同之故!”
东方倩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了,而且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江岸边,只看见日童和山童站在岸边石岩上,一脸茫然。
南宫俊先舒了一口气,放松全身,而后才问道:“你们两人在看什么?”
二童俱是一震,像是从迷罔中警觉过来,日童忙躬身道:“公子,宇文雷从这儿跳下去了。”
那是一座悬崖,下临江水,有十多丈高,江涛汹涌,南宫俊道:“他跳下去泅水走了?”
日童摇头道:“不是的,他不像是会泅水的样子。”
“那是这儿有条船,把他接走了?”
“也不是,船是在对岸,他是到了对岸才上船的,而且那条船也不是来接他的,只是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在对岸,他不会泅,怎么到了对岸的?”
“就在江面上踏波而行,这么渡过去的。”
东方倩道:“那怎么可能,登萍渡水,一苇渡江,只是说说而已,轻功好的人在水面借一下足,跳越过五六丈的水面倒是有的,哪有人能行走数十多丈宽的水面,这话谁能信?”
南宫俊道:“我能信,而且我也能走一遍。”
他果然从上面踏了下去,踏波而行,走出二三十丈后,又踏波而回,踏上江岸,也不过只湿了两只靴底。
三人都看着他,显出满脸的惊色。
东方倩道:“这就是南宫兄所说的轻身法了?”
南宫俊道:“是的,在陆地上身轻如燕,在水面上只要能有一点借力也行了,只是要比陆地上耗力得多,要行出一百多丈的江面很不容易。”
日童道:“是的,他快近岸边的时候,身子已经下沉了,所以我们才知道他不会泅水,接着有一条船出来把他接上船,然后顺流而下。”
南宫俊道:“那船是无意间碰上,还是在那儿等他?”
日童想了一下道:“可能是早在那儿等他的,因为他一开始沉下去,船就立刻过来了,船上还跳下两个人把他捞上船去。”
“那是条什么船?”
“只是一条小舢舨,不过划船的入水性很熟,把人接上船后飞快地划走了!”
南宫俊叹道:“宇文雷老谋深算,竟然预伏了这一步退路,倒是令人难以预料,这一下子要找他就难了。”
东方倩道:“南宫兄有凌波渡江之能,赶快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他!”
南宫俊摇头道:“宇文雷的功力实际上比我还深厚,只是手法或技巧不如我,交手对搏,我可以胜过他,这种硬碰硬耗真力的事,却不能取巧了。我最多勉强能熬到对岸就会累得趴倒在岸上,别说去追人了,他们随便有个人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东方倩失望地道:“那些秘籍上说人的武功可以练得披瓦渡江,直上千寻,那只是骗人的了?”
南宫俊道:“那倒不是,披瓦渡江实际上并不困难,反而容易得多,如果你的脚上能缚两片瓦,凭着一鼓作气,这个江面也难不了你。”
“什么?连南宫兄徒步都只能勉强过去,我要多带两片瓦,反而能轻松到达了?”
“是的,两片瓦增加的重量无多,可是,缚在足下,比脚底大上几倍,跟水面接触的地方大了,托浮之力也大了好几倍,不易下沉,反倒易于借力了。”
东方倩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小妹实在太孤陋寡闻了。”
南宫俊笑道:“世上事原非人所皆能知,未曾经过的事,更为难以知晓。这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倒是那些强不知以为知的人,信口曲解,才真的惹人笑话呢!”
东方倩想想道:“宇文雷一走,不知上哪儿找他了。”
南宫俊道:“现在,他已经跟百花宫闹翻了,谅他也难以藏身,我想不难找到他。”
日童这时才插口道:“公子,恐怕很难,他既然早就有心隐藏,自然是经过详细地筹划,连百花宫的人都不知道的话,找他的确不容易。”
南宫俊道:“失镖在他手中只不过四成,我已从马成手中要回一成,剩下的五成向百花宫索取去,实在找不到宇文雷,这四成就由南宫世家填出去好了,能够使横江一窝蜂从此销声匿迹,我想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日童道:“公子,你还要跟百花宫周旋去?”
南宫俊道:“不错!就是不为镖银的事,我也要找他们的,现在有了更充足的理由了。”
东方倩插口道:“你知道上哪儿去找吗?”
南宫俊目顾日童,要他回答。
日童忙躬身道:“百花总宫虽不知道,但宇文雷分批解送镖银的地方都有了着落。”
东方倩道:“那我们就去找他们。”
南宫俊摇头道:“这一次可不能就是我们几个人去乱闯了,因为百花宫组织庞大,实力雄厚,万一惹烦了他们,很可能会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场大风波,我要先回去跟我祖母禀报一声请她作个准备。”
东方倩道:“那我呢?我可以先上哪儿干点什么?”
南宫俊道:“你自然也跟我一起去,你跟马成是南宫世家新聘的门士,也应该跟主人见次面吧?”
这句话当然说得很不客气,但南宫世家为开林盟主,被聘为南宫门士,是一件莫大的荣誉,因此这句话听在东方倩耳中倒是很兴奋。
再者,她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脸上莫名其妙的红了一红,低下头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于是一行人重回镇上,略事打点,便直奔凤阳的南宫世家去了。
在路上,日童神通广大,居然为南宫俊找来了一头黑色的骏马,高约超过一个人头,毛色黑亮,四蹄如拳,腿细长而有力,圆颅短耳,不用骑,看上去就十分神气,而它的神骏使得脾气极为暴躁的胭脂火也为之俯首低头,羞怯怯地不太敢靠近它。
东方倩看在眼里,又是羡慕,又是惊奇,不住打量着道:“真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的骏马,从哪儿找来的?”
日童道:“是大宛名种,原来是进贡的……”
“进贡的,那怎么又能到你们手中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江南百宝斋的主人听说我家公子即将继长南宫世家,特地想法子弄了下来,送给主人以为庆贺。”
“这是外国进贡给朝廷的,有什么方法弄下来呢?”
“是这样的,百宝斋主人花重金买通了宫廷中的相马师,说这匹马实是驴,虽然神骏,却极为不祥而妨主,因为它是黑色的,的确看起来有点像,而且太子试骑时,也为之跌伤了腿,于是官家就认为此言属真……”
“那也不会流到民间来呀?”
“百宝斋主人又买通内医说这么一头骏马,闲散可惜,留在宫中也不吉利,不如拨给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以凶制凶,南宫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这马就顺理成章地拨出来了。”
南宫俊知道内情的,因此淡淡地道:“这倒真亏他们费了不少苦心。”
日童笑道:“百宝斋虽然自己也有武师,但是多亏南宫世家在维持了江南武林的秩序,才省了他们许多的麻烦,他们为公子尽点心也是应该的。”
东方倩却喜不自胜地道:“我能不能骑一下?”
日童道:“自然可以,此马已经通灵,而且十分的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