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即把自己和范芸别后的遭遇说了一遍,不过关于自己受伤等事轻轻略过,为的是怕范芸听后受惊。
但当凌蔚说到要在中元节前,赶往泰山南天门时,范芸脸色一变颤声问道:“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凌蔚点点头正色道:“此乃关系我族光复大业的事,小兄怎能不去。”
范芸期期艾艾地道:“那么你一两天又要走了?”
凌蔚道:“会期已届,实不容小兄久留。”
范芸停了半晌,忽然正色道:“蔚哥哥!我只不过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女孩子,有几句话不知当说否?”
凌蔚道:“贤妹请讲,愚兄洗耳恭听。”
范芸道:“范哥哥!你们滇边大举的目的,不过是要把我汉族同胞,由满人的统治之下解脱是吗?”
凌蔚道:“正是!”
范芸道:“你们的理由是要人人恢复汉衣寇,享有汉生活对吗?”
凌蔚道:“不仅如此,我们要整个国家都是属于汉人自己的。”
范芸道:“你们的理想只是人不受异族凌夷,可是如果他们在异族的统制下已获得安定的生活?”
凌蔚笑道:“芸妹妹!你想得太天真了,异族的统制下,人们是永远不会有他们自己生活的,—时的安定,只不过是奴性屈辱的代价,做一个真正的人,他是不能够忍受那种生活的。”
范芸见凌蔚那种慷慨激昂之态,不禁深深的感动。
当即忙柔声向凌蔚道:“蔚哥哥!芸儿绝没有意思要你放
弃那种神圣的天职,只不过希望你考虑一下战争带给人们的痛苦,常比异族的统制要重几千倍,你们不愿为那些已有安定生活的人想想吗?为什么不想用一种德化的手段宋完成理想呢。”
凌蔚朗声地道:“芸妹!你忘了我们祖宗汉贼不两立的明训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教训使我们永远了解,如和虏狗们谈德化等于与虎谋皮。”
说到这里,凌蔚突然朗笑一声道:“值此良夜谈这些煞风景的事作甚,我在府上还有一天的耽搁,凌蔚与贤妹作长夜畅谈,也让我这江湖浪子,由贤妹琴韵诗情中领受一点人生的美境。”
范芸知道凌蔚此去泰山是要和人作生死决斗,而且去志已坚不容他们所动,这每一分钟的相处,都可能永不再来。
当即压住心里的悲伤,佯作欢笑道:“说真的,芸儿真是不懂事,蔚哥哥打从老远来看我们,还只晓得和蔚哥哥抬杠子,蔚哥哥!你不是喜欢芸儿弹琴吗?芸儿今天一定为你弹个通霄。”
凌蔚也晓得范芸心情沉重,但为了不让自己难过而强作欢笑,可是此时自己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凌蔚忙起身恭恭敬敬向范芸一揖到地,道:“小可这厢先谢过范姑娘的恩宠,使小可一聆绝世弦音。”
声调故意,滑稽异常。
范芸小嘴一嘟,道:“不来了,蔚哥哥坏死丁,老拿人家开心。”
凌蔚忙陪笑道:“小兄下次不敢,贤妹务必不可真动气,否则小兄千里外眼巴巴的来—趟西湖算白跑了。”
范芸撇了小嘴道:“下次你再这样,我可真再不理你了。”
这一对情侣不久又沉迷在飘渺的诗境和幽雅的琴韵里。
他们珍惜这短暂的幸福时光,他们以纯美的热情互相慰藉。
他们似乎有说不尽的绵绵的情话,他们一会儿拨弦弄音,一会儿又谈诗说词的,秉烛对奕。
不觉已是鸡鸣报晓了。
凌蔚忽然想起范芸虽然服过灵泉仙果治愈了痨病,但天生弱质,体力仍是不能与常人相比。
当即柔声的向范芸道:“长夜已过,想必贤妹也困倦了,休息休息吧,别把身体弄坏了。”
范芸虽然疲倦得眼皮要打架了,但仍逞强摇头道:“不!蔚哥哥,跟你这样就是再聊一天一夜,芸儿也不会觉得累的。”
凌蔚晓得心上人全是为了想相自己单独多厮守一会儿,不禁深深的感动,但心里仍是不安。
看了看范芸片刻,然后摇摇头说道:“能与芸妹秉烛达旦已是终身幸事,芸妹幽兰弱质不宜过份劳累,若因小兄染上病恙,使小兄此心难安。”
范芸见凌蔚这么—说,也就不忍过份执拗,当即痴痴地道:“蔚哥哥,这次你不能再为我多留一天吗?”
凌蔚走到她身边,伸于抚摸着她的秀发.道:“芸妹!我与‘七绝魔君’已约定,不能背信遭人唾弃,所以我至迟黄昏就要动身。”
范芸道:“你还肯再来吗?”
凌蔚道:“只要我能夺回真武玉龙剑,即时回来看你。”
范芸道:“那‘七绝魔君’很厉害吧?”
凌蔚点点头道:“他是我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最难斗的敌人。”
范芸道:“你为什么不让海雯姐姐来帮你呢?”
凌蔚微微地笑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就是她有心要帮我,也帮不上忙的。”
范芸停了片刻,突然用双手握住凌蔚的双臂,以一种恳求的声音道:“蔚哥哥!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凌蔚真诚地道:“你说吧!只要我能作到,总是会答应的。”
范芸抬目看着凌蔚,缓缓地道:“无论你是否能夺回真武玉龙剑,泰山之会以后,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凌蔚吟哦了半晌——
终于他恳然答道:“如果能够的话,我一定回来看你。”
因为,凌蔚不知道泰山南天门之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等着自己,所以他也只好这么说了。
范芸见凌蔚答应了,不禁芳心大喜,高兴地道:“蔚哥哥!你说话可不能说了又不算数哦!”
凌蔚带了黄馥、赵飞、骆玉三人,离开天目山。
当凌蔚在天日山养病之时,轩辕老人传授了赵飞等一套攻守兼顾的阵法。
这套三才阵,当年曾由“天目神君”赠柳燕影属下柳湖三小,纵横江湖不知突破了多少高手的围攻。
赵飞等功力虽不能与柳湖三小同日而语,但三才阵的威力已能够发挥无遗了。
凌蔚离开天日山后,盘算日子离赴会之期尚有一段时间,当下一想:此去泰山生死存亡难卜,我何不去杭州看看芸儿。
因此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西子湖畔,他希望再看一次伊人纯美的微笑,他愿意带着这份记忆走向死亡。
当天黄昏,凌蔚等一行四人,在西风残照里,带着范芸母子的祝福,离开西子湖畔,动身赶向泰山南天门。
四人施展陆地飞行放,一日数百里,不久已来到山东境内。
四人因为离泰山已近,离中元节尚有两天,准时赴会巳无问题,乃放松脚步,慢慢地赶路。
这晚四人因错过了宿头,觅了一座破庙,准备停下来略事休息。
正当凌蔚等觅地坐定时,忽听:“呵呵呵……”
由庙后传来一声惨叫。
凌蔚面色一变,道:“好像是人受伤的声音,我们去看看再说。”
四人当即分两路向庙后包抄过来。
凌蔚来到庙后,立刻发现在离庙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凌苒上前一看,不禁面色大变,道:“怎么他会躺在这里?”
原来地上躺的竟是银河双妖的病符神魏平。
病符神魏平已被人将四肢剁去,只余奄奄一息在那儿抽动。
凌蔚见状,本想点了魏平的死穴,让他早得解脱,但既之—想,暗道:“此人突然在此遭人残害,其中定有奥巧,我何不将他救醒问问明白。”
当即骈指隔空向病符神魏平连点数下,只听一声长叹,病符神魏平已自悠悠的醒了过来。
离中元节只有两天,月色极好,病符神魏平睁开眼睛,看清站立面前的人竟是凌蔚,不禁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凌厉眼神之中却无半点惧色。
南蔚道:“魏朋友!不错,是我凌蔚,但咱们九宫岛的人从不乘入之危,而且只要你肯将实情相告,对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我凌蔚定不能将他放过。”
魏平叹口气道:“凌小侠伙肝义胆不念旧恶,使我魏平再世难忘,只是我此身已毁报仇无望,只求小侠赐我一个痛快,魏平感激不尽了。”
说到这里突然破口骂道:“萧竞!纪翠!你们这对淫狠恶毒的狗男女,魏大爷生不能食尔等之肉,死亦当变厉鬼夺奸夫淫妇之魄。”
凌蔚听魏平这么一骂,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问道:“阁下如此情境,莫非是受尊夫人与‘荷花浪子’之害么?”
病符神魏平突然热泪夺眶而出,愤恨地道:“凌小侠,我魏平虽出身黑道,但生平从未做过伤天害礼之事,这次觊觎小侠的九龙旗,也是受了贱人纪翠的蛊惑,谁知这贱人杨花水性,竟与我的好友‘荷花浪子’萧竞勾搭成奸,乘我一时疏神将我害成如此地步。”
凌蔚天性最喜打抱不平,一听魏平的话,不禁怒发冲冠,厉声问道:“这对狗男女现在何处?”
魏平道:“小侠难道真要为魏平种人报仇吗?”
凌蔚朗声笑道:“魏朋友,凌蔚生平做事只讲一个正义,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狗男女,无论他害的是谁,凌蔚都不会放过他。”
魏平满面感激地道:“小侠盛意恕魏平四肢已废不能叩谢,那对狗男女是向泰山方向逃去。”
凌蔚道:“彼等去了已有多少时间?”
魏平道:“大约已两三个时辰。”
凌蔚当即道:“好!我即刻动身去追那对狗男女,决不容那猪狗不如的东西逃出手去的。”
说罢,一挥手即欲与赵飞等动身追捕桃花女纪翠与“荷花浪子”萧竟这对奸夫淫妇。
凌蔚刚要开步,忽听病符神魏平道:“小侠请暂留一步。”
凌蔚回头问道:“魏朋友还有何见教?”
病符神魏平满面衰怜痛苦之色,道:“魏平有一点不情之请,求小侠赐给我一个痛快,早得解脱。”
凌蔚闻言,不由迟疑道:“这个……”
因为他生平从未伤过没有抵抗的人。
病符神魏平哀求着道:“小侠侠心义胆,总不忍心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