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祈知语曾经这么说过,特兰诺那时并不知道他为何要强调这一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而且,”女子顿了顿,“他有病,很严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什么?”
“先天性……”女子说到这里,忽然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喘了几口气,特兰诺一紧手中的枪,数秒之内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女子的死亡。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醒过来了。
“干吗杀自己的同伙?”特兰诺扬起头,不远处阴暗处,站着一个人,看不清楚面貌。但这种隔空杀人的能力,已经让特兰诺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谁叫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来者呵呵的笑着说,“知语是我的猎物,我没有和别人分享的习惯。回去告诉他,就说A很想他,近日一定拜访。”
声音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10.
静谧的午夜,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黑暗。
门无声无息的扇了扇,一个黑影闪进屋中,在黑暗中行走,黑影行动起来却如入白昼一样,悄然无息的绕过桌椅,正要再往里走,灯啪的一下亮了。
“嗨,蝎子,偷偷摸摸的找什么?”一个懒懒的声音想起,说话的人穿着宽大的睡衣斜坐在窗台上,一头刚洗过的长发还在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称着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微微挑起的眉间交织着危险和妩媚的风情。
他的手中端着一支长长的步枪,枪已上好了膛,枪口正指着特兰诺的头。
特兰诺侧过身表情不变的正面对着祈知语:“一时忘了,走回自己房了。”
“哧——”祈知语一下笑出声来,“回自己房连个灯都不敢开,你这蝎子王也还真窝囊啊!”
正要反驳,特兰诺刚张开的嘴忽然干脆的闭上单方面结束了这次交锋。
“连话都不敢说了?”祈知语继续挑衅。
特兰诺移开目光选择忽略对面某人的存在。
僵局中,祈知语先放弃,转开了话题:“今晚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来自一个研究院,研究人类的特殊能力。我没伤着她的要害,估计杀她的也是研究院的人,他们中有可以隔空杀人的家伙……”
特兰诺没有出声,虽然祈知语对过程的猜想跳过了自己的那一部分,却奇妙的得出了一个正确地结论。
“……我就认识一个可以隔空杀人的家伙,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
正想听听祈知语对A的评价,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特兰诺心猛的一跳,一个浑厚的男声平地响起,如同碧空旷野一只野雁展翅冲天——
“倦了这世界的歌——”
特兰诺诧异的回过头,祈知语一句唱完,手指翻飞,骨节敲击着手中的金属枪管,碰撞出一串有力跳跃的音符。
“你会奏这首歌?人们一直认为凤凰之后,没有人可以再演奏这段音乐。”
“嗯哼,歌?”奏完一个节拍,祈知语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记得音乐界一个老大曾经批评说,他不会承认这是音乐,就像舞蹈家不会承认打架是舞蹈一样。”
“嚯,凤凰在听到消息的当时就很奇怪的问身边的人‘音乐?我说过我的创作属于那么狭窄的范围吗?’,那个可怜的老家伙当场气得半死。”
“哈——凤凰那家伙,同时代大概没有比他更嚣张的人了!”
“大概从人类出现到现在都没有。”特兰诺加上一句,“那家伙的光辉事迹多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而且每一个都像星星一样耀眼。”
一个在被提问“为何演戏”时宣称“拍片这种可以和美人接吻还能拿报酬的好事谁不愿意做”的好莱坞一线性感影星,玩转屏幕、音乐甚至拳击、赛车场,上一秒他可以抹着雌雄莫辨的浓妆围着钢管跳最香艳的舞蹈,下一秒却带着头盔穿着带钢刺的皮甲驾着重型机车与最危险的飞车党竞技,他在出演的大半影片中反串女角却又酷爱参加拳击赛——
“因为那可以让他展现自己完美的身材!”特兰诺靠着一张桌子端起一杯水,“我记得他出空难后,报纸上曾用了《绝代妖姬,香消玉殒》这样耸动的题目。虽然人们经常说少了一个人这地球也一样在转,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如果他再多活几年,这世界一定是另一个样子。”
“嗯,这倒不假,因为几乎所有的情报部门都知道,他是个间谍,倒卖情报才是他的正业。嚣张到这个程度的间谍古往今来也就这一个吧?”祈知语摩挲着手中的枪管,“这就是他以前演奏用的那只枪,他特别喜欢这个枪管敲击发出的声音。”转过头,看着特兰诺疑问的眼睛,“他是我爸爸。”
“难怪——”从祈知语提这个人,特兰诺就有了一点心里准备,虽然答案仍然有点出乎预料,“我早该料到,你们父子还真像。”
祈知语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也没确定过。我就是在那家研究所出生的,试管婴儿,连我妈都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妈只是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就带我去看看他。”回想那时自己不过七八岁,被妈妈领着到一个宴会上看凤凰。没想到竟然是凤凰先冲过来——
“他一看到我,也不顾那是公共场合他是公众人物,立刻很兴奋的冲过来对我妈说‘这一定是我儿子,除了我没人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孩!’”
“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特兰诺适时的插话。
“呵呵,没错,我妈的反应也很直截了当,她只笑了一下,就很干脆的一拳揍了过去。”
“为什么?”特兰诺咋舌。
“因为凤凰的话让她很不爽。一个嚣张的人总是看不得另一个人在她面前嚣张的。”祈知语耸耸肩,“他们那一架,打得才叫惊天动地。”
特兰诺翻了个白眼:“我算知道你这怪物是怎么来的了。”
“呵呵,那一架之后,我妈和凤凰就成了很好的朋友,我那时经常到凤凰那去玩。连他自己都承认他嚣张得太过份了。所以会有那个结局一点也不奇怪,”祈知语偏偏头,嘴角扬起一个完美地弧度,“最后终于有人受不了,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用一颗炸弹直接把他送下地狱去了。够讽刺,很适合他!”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特兰诺忽然开口。
祈知语摊开手,“行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弱点吗?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吧!”
“你给的这些信息毫无价值!”特兰诺评价说。
“呵呵,”祈知语放下手中的枪,抬起眼直看着特兰诺的眼睛,妩媚而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了解我?”
轻轻抛出的问题,锋利无比。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特兰诺沉默的与祈知语对望。
良久,特兰诺先转过身,“别对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
走出几步,特兰诺停下,“我记得凤凰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
“呵——”祈知语的回应是一声轻笑,“整架飞机在太平洋上空被炸得粉碎,找不到尸体太正常了。”
特兰诺偏偏头,继续向门边走去,忽然被祈知语叫住。
“还有什么事?”
“一杯牛奶。”祈知语从窗台上轻盈的落下,“我妈说睡觉前喝一杯牛奶会有好梦,等我一下。”回首一笑,“这是对你安慰我的回报!”
11.
关了灯的房间一片黑暗,祈知语端着杯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脑中浮现出熟悉的话语:
“啊,上帝,请给我造就这样一个儿子,他将坚强得足以认识自己的弱点,勇敢得足以面对恐惧,在遇到正当的挫折时能够昂首而不卑躬屈膝,在胜利时能谦逊而不趾高气扬……”
凤凰坐在架子鼓旁,伴着清脆的鼓点,用他独特的嗓音清唱MACARTHUR的散文《对儿子的祈祷》。这时候还是孩子的祈知语会坐在桌子边,一边煮咖啡一边听。
“儿子,你煮的咖啡和你做的菜一样棒!你妈妈和哥哥中一定有一个很会做菜。”
“不,爸爸,事实上就是因为我妈妈和哥哥做的菜都太难吃了,我才会做菜的。”
凤凰挫败的翻翻眼,立刻又恢复了一贯的狂傲的神色:“不愧是我的儿子,你真是天才!过来,爸爸教你点东西!”
“教什么?”
“嗯,比方说怎样做一个间谍什么的……你爸爸十三岁到现在从来没被抓到过。”
祈知语第一次自己动手化妆是在凤凰家里,在凤凰为他吹口哨喝彩时,祈知语看着镜子:“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样子,比这漂亮多了。”
“呵呵,儿子,我一直认为我就是生来让化妆品公司破产的,当然你也一样。”凤凰颀长的身体蹲下来,抱着儿子的肩看着镜子,“宝贝,等你长大一定会倾倒众生的,因为你是我儿子。”
“我妈妈也说过一样的话,她说因为我是她儿子。”
“嗯,我真难以想象会有人爱上你妈妈那样恐怖的女人——如果她也能算女人的话。”
孩子格格的笑起来,“妈妈也说过她很难想象竟然有那么多人爱你这种疯子。”
凤凰侧头想了想,“不,那些人不爱我,他们只是想征服我而已。”
“这不同吗?”
“啊——真是好问题,宝贝。”凤凰在儿子脸上亲了亲,继续说,“如果一个人想征服你,在他得到你之后你就毫无价值了;而如果一个人爱你,那在他得到你之后你会变得更加珍贵。”
凤凰说完站起身,孩子似懂非懂的想了想,“那怎么才能让别人爱上我?”
“呵呵!这可不行,坐在那里等别人来爱是小女孩做的事,男孩子应该主动去寻着值得自己爱的人,去爱他。噢——我的爱,我的心因你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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