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的剑法,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表面上他使的是雁阵惊寒一式,但其实招式全然拘束不了剑势。那是大成圣剑,中原数千年正统剑道。那杨夫子果然从武林世家中找出一个满腹诗书的传人了。可是……以沈君玉这等武功造诣精深超凡的人物,怎会心神纷乱至此?
这是一大弱点,高明的敌人不难乘隙而人,制他死啊……这些念头在他心中流转而过,毫无留滞。现在目光射到李鬼手面上,微笑一下,道:“右先锋,还认得我么?”李鬼手面色已变了两三次,这时又变了一下。
虽然自恃近年武功精进百倍,应该可与这位大护法抗手,但此刻面对面时,禁不住还是心怯了一下。万家愁的话全场皆闻,那数千武林人物登时晓得他是谁了。在以往传闻中,章武帮的大护法三绝郎君竺东来正是这般模样,虽然极少极少人见过。李鬼手挺挺胸,极力去除怯意,大声应道:“竺大护法,咱们一别两三年,大伙儿都很想念您……”万家愁向来不擅言词,挖苦刻薄的话说不上来,只道:“假话少说……”
木台上银老狼大声道:“竺大护法,愚兄正是等你露面,快快上台来叙旧……”
万家愁没理会他,道:“李鬼手,刚才作笼罩在沈君玉的剑气之下,有人指点你避过了杀身之祸,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李鬼手摇摇头,本来他以为是银老狼无疑,但竺东来忽然提起此事,有点蹊跷,索性假作不知上算。
万家愁指指自家鼻子,道:“那人是我……”李鬼手惊讶得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凭什么万家愁会暗中相助?章武帮这一群人都是他欲得之而甘心的对象。不妥当,一定还有下文。李鬼手决定保持缄默,万家愁冷笑一声,道:“我瞧你武功精进很多,魔教秘艺果然有点道理……”众人听见“魔教”两字,起了一阵谈论的骚动。
“你的鬼手想来更是精妙极了。你们心中定必认为自己可以不把竺东来放在眼里。所以我特地留你一条性命,我么这就试试看。我先弄断你十只手指,才取你性命,好不好?”万家愁问得离谱荒谬,李鬼手实在难以作答。其实也无须作答,因为万家愁已踏前一步,伸手抓去。他的手掌跟常人无殊,不似李鬼手那对漆黑指掌那么骇人。
第二十六章 情 孽
然而李鬼手双手一起,摆出架式之时,突然那万家愁的手掌在对比之下,泛起光光异彩,含蕴得无可诠释无可形容的威力神通。“喀擦”一声,李鬼手左掌食指齐掌断折,软软垂向掌背。人人皆见那是万家愁随手一推,掌缘拂中了李鬼手的食指使之断折。既然大家都能看见,李鬼手自无不见不知之理,只不知他何以连动都不动,任由万家愁肆虐逞威?李克手这双充手修习了数十载,有抓魂夺魄之感。尤其是获得魔教心法配合,更是诡奇阴毒。但今日三度受挫,首先是那清凉大师,虽是抓住他扔上了半空,仍伤不了那位和尚分豪。这一宗他心下还理会得,那是因为清凉大师以慈悲心把自己和宇宙浑然同化,所以他这一抓一扔,等如对付大地山河,焉能伤得了清凉大师一根毛发!
第二宗跟着遇上沈君玉,在这位年轻满洒的大剑家面前,除了泯消一切斗志杀机之外别无生路。现在碰上竺东来,更是可怕不过。竺东来的指掌.神力绵绵,气势磅磷。
手法精妙圆融之极,细微得可以摄析尘未,高远处可以撷摘星月。当那万家愁一掌推到之时,李鬼手心中变了几十招,都须得断一指,形势如此分明。李鬼手心下茫然,全无主意,眼睁睁瞧着万家愁拗折自家最要紧的食指,剧痛之感刚泛现心头,“咯咯”一声,右手食指又断折了,软绵绵地垂下……数行武林人物无不惊讶得张目答舌,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李鬼手全然不躲不闪,任得竺本来—一拗断两个食指?
李鬼手的身手不俗,竟是这么容易欺负的?李鬼手已竭尽全力使出最精妙的手法。但在外表上,他双手几乎完全没有移动,因为竺东来的万妙伸手比地的鬼手更精妙,所有的路数变化都早一线封死。以至分毫移动不得。“哈序”“喀嗓”连响数声,李克手十只手指,只剩下三只仍然竖起,其他七指都软软垂向掌背那边,自然是骨头断裂分开,仅凭皮肉连着而已。李鬼手疼得面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惊俱却多了疼痛。
连躲避也办不到,这是不可能的,竺东来不是人,对,他必是最凶恶的鬼魅,所以敢在白昼现形报仇……
银老狼哼一声,道:“竺东来.到台上来。咱们的事不必殃及旁人……”
万家愁点头道:“这话也是.我来啦……”话声中右掌飘拂出去,李鬼手余下的三只手指一齐断折,接着背心挨了一记重掌,如破万斤铁锤猛碰了一下,登时口喷鲜血,身子向前直仆。万家愁一侧身闪开,李鬼手奔出七八步摔倒地上。
李鬼手乃是面向地面趴伏不动,背心的衣服被风吹过,约有巴掌大那么一块衣帛成碎絮飞散,见到后背皮肉。近处的人全都见到肉皮上有个乌黑的的“U]”宇,顿时起了一阵大大的骚动。江湖上两年来的猿行恶魔之谜,如今总算揭晓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立时如野火燎原般四下传出去。三绝郎君竺东来就是万家愁,万家愁就是猿形恶魔。
万家愁举步上台,目光一掠,发现沈君玉已不见踪迹,他已把沈君玉列为平生劲敌,加上阮莹莹的关系,特别加以注意,这个现象很奇怪.沈君玉这到不该溜掉。银老狼和我拼斗的结局,对沈君玉也很重要!因此沈君玉的隐没不见,心有图谋,不可不防。
走到台上.目光转过阮莹莹和银老狼的目上,万家愁心中一动.忖道:阮莹莹分明也不晓得沈君玉溜掉之故,所以大有疑虑之色。但银老狼却不动声色,那沈导玉明明亦是他的扎手强敌,他岂能泰然置之?不对,银老狼晓得沈君玉的动向,甚至可能是他安排的陷价。只不知银老狼使的什么手段,竟能令沈君玉自动投入陷讲中?银老狼呵呵笑道:“竺兄弟,数年不见,你身手比从前更见精进高妙了……”
万家愁冷冷道:“我这两下子,在魔教很长老眼中,算什么!”银老狼这两大实在太忙了,所以冥天宫的事情,没有时间查问打听。他只知道三大魔使奉命出手助阵,教主段天民有事不能分身前来。但有三大魔使已足以天下无敌,何惧区区一个竺东来?
“哈哈,竺兄弟好灵通的消息,似乎对愚见的近况知道很多……”
万家愁道:“我刚从冥天宫来,跟你魔教段教主见过面。但我们只说了几句话,所以你们魔教的绝艺还没有领教过……”银老狼禁不住微微失色,要是竺东来见过段教主,而教主也未能把他怎样的话,情势就大不相同了。台下数千人突然升起一阵谈论噪声,原来当此气氛十分紧张之时,突然一个老者摇摇摆摆走上台去。这个老者年约六旬,身穿儒服,一派寒酸老秀才的样子。这刻也唯有似那老儒生这等迂腐酸气,才会不知好歹地瞎搅和。万家愁目光一转,在那老儒生身上上下打量过。见他直冲着自己走来,心中大为戒惧。如果这位老儒生正是师父想会一面的杨夫子,我内伤在身,万万不是他对手。那老儒生连眼角也不望银老狼一下,简直当是没有这个人。来到万家愁面前,皱起眉头,道:“喂,年青人,我问问你……”万家愁泛起深厚真诚的笑容,恭敬地道:“您老人家问吧,只要是在下晓的,自当得奉告。”
老儒生有点出乎意外地沉吟一下,然后道:“很好,你刚才提到魔教主姓段,是也不是?”万家愁道:“对,他姓段,名天民,年纪大概是四十左右,长得很清秀,一表斯文。”
老儒生深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段天民,老夫老早就这么猜想了。谢谢你,老夫姓杨,有机会我们交个朋友!”
万家愁虽然猜想这老儒生便是杨夭于,但这刻听他自报姓杨,还是禁不住惊哺一声,道:“您老是杭州杨夫子么?”
老儒生点点头,道:“令师失去音讯达十余载之久,老夫心中一直疑惑不解,现在才知道原故。唉,老夫如今颇觉后悔,当年应该不要躲着令师……”
他们虽是初次见面,但很多话都不必细说,例如扬夫子说知道婆罗战主失踪十余载之故,万家愁便知那杨夫子晓得了婆罗战主已把一身功力移赠了,是以本身寂然与草木同腐。
银老狼已越趄退开几步,那老儒生一报出姓杨之时,银老狼脑中轰的一声,记起了教主段天民的话。段天民曾再三嘱咐过魔教长老地位以上的人说,若是在外面遇见一位扬夫子,万万不可有丝毫侵犯。否则杨夫子一出手当者便成齑粉。看来这个老人就是教主所说的扬夫子无疑了,我银老狼还想长命百岁,不愿变成齑粉……然而计将安出?银老狼一时大感踌躇。在众目睽睽之下,想逃走不是易事,还得抽身去通知正在对付沈君玉的三大魔使。他们各以独门绝技,设下陷胁使沈君玉以为当真是阮莹莹约他见面。
沈君玉在陷讲中见到的朦胧人影,极肖似阮莹莹,但当然不是她。直到他发现那美丽晶莹肉体的主人,竟是美艳无双的妙色魔使宋香时,恰好死于幻变魔使范光明和音响魔使闻中闻夹攻掌下了。银老狼凶睛一转,计上心头。就这么办。这场祸事只好嫁在白莲教头上了。
他使个手势,大王爷施敬德迅已走到他身边。“施王爷,这糟老头与敝教主有过恩怨,敝教不能违誓得罪于他。”银老狼说得很快。“有烦王爷缠住他,本人设法诱那竺东来离开此处……”他作个割断喉咙的手势。施敬德点点头,迈步向杨夫子行去。台上人丛中的小诸葛刑聪对二王爷申甫,低声道:“二哥,看来不妙得很……”
申甫是个大块头,满面横肉。他的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