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这表示说你认为在你的威名之下,这些人不是联合抗拒,就是全部躲避。此一想法并非出自直觉,实在属于推理,只不过过程极快,好像是直觉罢了。”
在这夜风呼啸的峡谷内,古庙射出的光线闪映不定,遍体黄毛的猿人看来特别狰狞可怖。
可是那慈眉善目老和尚,古仙人似的老道人却浮动着使人安心的气氛。
而这位娓娓道来神态潇洒的阮云台,全身放射出智慧的光芒,亦呈现一种特殊的力量。
这种对峙之势显得奇异无比,端的是人间罕见的一副画面。
阮云台继续分析道:“当时这位兄台曾经随手又以掌力掀起另一个人的被子,但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不期望会发现真人。不过本人在屋角隐藏的镜子里,却窥见见台你目光落在当中的女人身上,对于她,你小心地视察了一下,及至肯定她被子下面的身体连呼吸的细微起伏都没有,你便把思路转到众人藏处这个问题上。”
他说得那么清楚,好像能看得见人家的思想如何活动进行,实在十分引人入胜。
“若是灵异兽类处此景况之中,本人敢打赌它不外侧耳聆听或用鼻子嗅闻两种方法而已。因为屋子既不大,又甚是明亮,眼睛已瞧不出什么物事了,可是兄台你却用眼睛查看,你用的不是普通的眼睛,而是充满了智慧经验的。你打量整个房间的大小,窗户的形状,墙壁的厚薄,屋顶的材料结构等。一瞬间,你已晓得这些人既没有逃出屋外也不是另有夹壁复室,于是你判断这些人必定藏在地面之下。并且在极短时间内,找到了地下室的人口。踩碎了地砖之后,果然发现封闭入口的厚铁板。”
林虚舟老道人赞叹地道:“这位施主竟能在转瞬之间找到了众人匿藏之处,称之为天纵之才,亦非过誉。”
阮云台颔首道:“这位兄台的聪明才智果是高人一等,但却不是机诈卑鄙之辈。本人批评,有根有据,绝不是胡乱捧拍。”
少林圆音大师道:“阮先生的根据何在?说出来听听,以免这位施主的光明善良本性,被世俗流传的恐名所掩。”
他的声音特别慈祥悦耳,令人听了内心自然而然大感平和。
阮云台道:“大师说的极是,本人今晚机会难逢,自当畅所欲言,且不知这位兄台可肯见示姓名,以便称呼么?”
在这等友好而又明智的气氛之下,加上圆音大师。林虚舟道长和阮云台三人,俱非世俗凡庸之土。
猿人内心的感受大是不同,也可以说他已受到不能不改变往昔态度的压力。
他绿睛转动一下,口中缓缓发出语声,听起来音调抑扬顿挫,很有节奏,分明是一种语音,但却叽哩咕啃的,无人能明其意。
林虚舟道长望着圆音大师,只见老和尚摇摇头,答复他以目光表示的询问,道:“不是梵语。”
原来这猿人显示过的神功绝艺,乃是天竺婆罗战主秘传心法,故此他一开口,语音怪异莫辨,自然使人连想到天竺的语言了。
阮云台微微一笑,道:“兄台说的苗峒方言,是也不是?”
猿人默然注视着他,绿睛中光芒忽强忽弱。
圆音大师和林虚舟道长忽然一齐出手,圆音大师宽袖扬处,一股微风吹过阮云台和猿人之间。
林虚舟道长的拂尘拂出一片劲气,也是拦在当中。
猿人若是要出手攻击阮云台,就须得先破去这两位当代高手发出的真气劲力。
阮云台道:“多谢两位前辈保护周全的美德,这位兄台刚才果一度胸蕴杀机。有时候一个人太会料事计算,难免惹杀身之祸。不过,若不是我们这等人物,兄台焉能肯开口说话!”
这几句话即抬高了自己方面之人,亦同时捧起对方。
猿人仍不做声,可是他眼中的光芒已恢复如常,甚至连绿色的眼珠也似乎变得带点褐色,瞧起来已没有往常那么诡异可怕阮云台何等老练,登时已从这一点变化中,察看对方正急速地变回人类,两对野兽一般的眼珠颜色,乃是最明显的表示。他把握时机,突然拱手道:“见台可能没有姓名,也可能不愿再用旧时的姓名,若是如此,本人大胆代你起个名字,以便暂时称呼可好?”
猿人点点头,简简单单地应了一个“好”字。
这个字一出口,少林圆音大师和武当林虚舟道长不禁迅快交换了一眼。
他们心中都充满了钦佩和服气。
因为他们深知当今之世除了这位智慧他人阮云台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使这猿人开口说话。
阮云台不但使猿人第一次开口答腔,还同时探出一个线索,那就是猿人从前可能没有姓名,或者不愿再用旧日姓名,两者必居其一。
这条线索只要再往下追就行,在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困难了。
“兄台外形有如猿人一般,暂时便称万里飞猿如何?”
猿人又简短地应了一声“好”,眼珠的颜色变得更为深褐只剩下少许淡绿而已。
阮云台道:“大凡无性凶暴之八,必以残杀虐害别人为乐事,故此会主动地做出凶杀血案。但若是善良之人,则每每是环境所迫,才会伤害对方。飞猿兄你两年来每件案子,本人都仔细研究过,发现其中有些人所以会遇害,全是迫得你不能不下毒手。因此大体上说来,这些遇害的武林朋友们,可说是咎由自取,须怨怪你不得。”
圆音大师、林虚舟道长都讶异地对觑一眼,他们乃是天下两大门派的前辈高手,那些遇害的人当中,不乏少林武当之士,所以他们可不能轻易就承认阮云台这种说法。
阮云台自然晓得他们会有这等反应,接着又道:“当然这话乃是站在飞猿兄的立场来说的,别人听了可能反驳,假如说飞猿兄不是这等行径,亦不找上门来,谁能迫他下毒手呢!
这番理由也对,飞猿兄,本人只是指出事实,并不偏袒任何一方。试想你如不找上他们,以你这一身来去无踪的功夫,谁能找得到你?例如今晚的情形,假如你不现身,我们便无法交谈了。那么讲到结果,究竟谁对谁不对呢?”
万里飞猿和圆音。林虚舟都不做声,这个难题谁也不愿住自己身上包揽。
阮云台也没有叫别人伤脑筋之意,只停顿了一下,便又道:“其实这仅仅是由于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的缘故。例如说杀人不是好事,这是人人公认的观念。可是若是那人身罹绝症,一定不能医好,而又极为痛苦,则取他性命之人,应该算是好事。又比方说为了拯救一乡人民的生命,因而杀死了一个无辜之人,这个杀人者谁能说他是做坏事呢?因此,立场不同,情况不同的话,好事能变坏事,坏事也同样能变为好事,对不对?”
万里飞猿坦率地点头道:“对!”
圆音大师和林虚舟虽然没有附和,但至少也没有反驳。
阮云台道:“半个月前,飞猿兄在那荒废了的驿站对付江南三艳之一的金娘子那一干人,本人从头到尾亲眼目睹,对于飞猿兄根本没有动那赶车的小伙子,已足以证明飞猿兄并非凶残成性之人。同时也知道了飞猿兄两年来所作所为,敢情是大有深意。看来你是查寻某些人的下落,想必擅长易容之道,换了身份,迫得你不能不从武功上找寻线索。正因此故,飞猿兄旧时的身份姓名亦不可让天下任何人得知。”
万里飞猿的眼珠墓然地变回绿色,光芒强烈,十分可怕。
圆音大师和林虚舟道长一齐出手掩护,口中同声喝道:“阮先生小心!”
万里飞猿长啸一声,巨掌起处,疾向阮云台抓去。
他与阮云台相距七八尺,但那只手掌却一直伸深而去,好像手臂的长度可以随意延伸,并无限制。
他掌势穿过圆音大师和林虚舟道长发出的真力内劲时,居然全无拦阻,一直穿透过去。
但表面上看来万里飞猿的掌势虽是全无阻滞,究其实速度终归慢了一点。
以阮云台的武功造诣,有这一线的机会,已足够了。
只见阮云台左掌当胸,掌心向外,正挡住敌掌来路,脚下寸步不移,神态动作都潇洒之极。
圆音大师林虚舟道长却也禁不住变了面色,他们身为天下七大高手之列,数十年来盛名有增无减,一身武功和眼力岂是寻常之士可比。
他们替阮云台挡了这一下,使得对方掌势缓了一线,各自已经施展了全力。
况且从敌掌破关而过的势道中,还发现那万里飞猿的神功威力凌厉无比,大有无坚弗摧之概,那阮云台的武功虽说也是高手之流,但若是打算硬拼这一招,那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不过世上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只见万里飞猿的掌势到了紧要关头之时,忽然煞住,甚至还急急收回。
他动作如电,收掌之时比出掌还快,简直叫人差点看不清楚。
那圆音大师和林虚舟道长不觉透一口气,但心中疑惑更甚于刚才的吃惊,似这等危急惊险的场面,阮云台究竟用什么妙计可以化解呢?阮云台从容如故,微笑道:“飞猿兄,错非你这等眼力之士,本人绝对不敢出此计策使你暂时罢手。但话说回来,如若你没有如此高的眼力,则想来你这一掌很难过得大师和道长的头一关了。所以说来说去,本人所冒之险,仍然不算大。”
万里飞猿哼了一声,第一次开始说出完整的话,他声音粗涩而又强劲震耳,使人泛起怪异不惯之感。
“阮先生虽是计策成功,但事实上你冒了很大的险。”
他们一个说冒险不大,一个说冒很大的险,旁听的老道和尚却仍然闷在葫芦中,既不知他们争论的焦点何在,更无法评论是非。
阮云台道:“飞猿兄的意思不外是:一、你可能不认识字。二、纵然识字,但你不管他一套,根本当作没有看见。”
万里飞猿点点头,圆音大师和林虚舟老道长这时可就明白了,敢情阮云台举拿当胸,掌心向外的姿式并非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