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邝真真又道:“你无须闭住呼吸,本姑娘的手段岂是你不呼吸就能幸免的!”
赵强仍不说话,因为他不开口的话,这口气可以憋得很久,甚至出手拼搏三五十回合也行。
万家愁蹲在床上,缩到墙边,样子很可笑。
这时突然说道:“邝姑娘,赵老兄根本不相信你的话。”
邝真真道:“我的话有凭有据,他不信也不行。”
赵强只是含着冷笑,看他神情这回休想叫他开口说话。
万家愁道:“姑娘的凭据何不取出来给他瞧瞧?”
邝真真道:“我的凭据就在他自家上。”
万家愁哦了一声,道:“赵老兄,既然那凭据在你自家身上,为何不取出来瞧瞧,便知真假?”
赵强皱眉瞪他一眼,邝真真道:“傻瓜,他如果早知道已中了我的毒,岂敢向我张牙舞爪?这毒深植五腑大脏之内,哪里拿得出来瞧看。”
万家愁道:“原来如此,这就难了。因为他若是见不到凭据,怎肯邃信姑娘之言?”
邝真真道:“他要看凭据的话,容易之至。赵强,你想不想知道已中了我之什么绝毒?”
赵强虽是十分老练的江湖边,而且平日对这五毒魔女戒镇无比,自信不容易中她毒物暗算。
但俗语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那真真的毒名四播,人所皆知。
因此她的话可不能完全不信。
当下他小心翼翼地点头,表示愿意知道的。
万家愁道:“赵老兄,其实你不必害怕成这副样子,你瞧我也在这个房间内,如果邝姑娘放出毒气,区区我定比你死得早,你那时才闭住呼吸不迟。我说得对不对呢?”
后面这句话问的是邝真真,她摇摇头,道:“不对,完全错了。我可以要他在呼吸时中毒而死,但你在旁都丝毫没事。”赵强晓得这一点,所以不敢大意呼吸。
万家愁茫然道:“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手段,若不是姑娘亲口说出,区区万难相信……”
邝真真道:“赵强,你小心听着。本门千种毒功之中,有一种绝毒叫做‘寸寸裂’,此毒极为厉害,毒性可急可缓。特征是你全身四肢百骸逐寸失去知觉。等于一寸寸死掉一般。”
万家愁倒抽一口冷气,道:“这种死法太可怕了,区区宁可一下子死掉,也不愿瞧着自己逐寸的死……”
邝真真道:“赵强,现在我告诉你怎样试验,你先拿几根蜡烛,通通点看火,拼成一支大的蜡烛。”
房间内蜡烛都是现成有的,恰巧是放在赵强左边的架子上。
赵强如言拿了五根,都点燃了,束拢为一根。
那五个火头汇聚起来,甚是光亮。
邝真真又道:“这烛火虽不强猛,但用来烧炙肌肤的话,血肉之躯定然禁受不住,你们认为对不对?”
赵强只能点头示意,万家愁道:“当然啦,烧炙在肌肤上,立时焦熟无疑。”
邝真真遵:“赵强,你试把左手小指,放在火焰中,每根烛火都试一下,便知究竟。”
赵强瞠目望她,显然心有所疑而不肯依言去做。
万家愁代他说道:“赵老兄这样做了,徒然被火烧痛而已,有何作用?”
邝真真道:“刚好相反,他烧炙之时,一点也不觉得痛楚。”
万家愁讶道:“世上竟有这等事情?你何以晓得他不会觉得痛呢?”
邝真真道:“因为他已中了本门绝毒‘寸寸裂’,是以那只小指已经死去,任你烧成焦炭,也丝毫不觉痛苦。”
万家愁捧住肚子,道:“这话听了使人肚子觉得很不舒服,赵老兄,你决试试看,便知真假了!”
赵强怀疑地转目望望左手小指,暗中试着动弹谁知那只小指果真全无感觉反应。
他心中虽是万分震惊,可是面上一点神色不露。
同时也考虑到对方可能有诈,似她这般用毒高手,要令人一只手指麻痹,并不是困难之事。
但麻痹和整根小指死掉,终究大有距离。
他也没有依言在火上烧炙,万家愁催他一声,见他仍然不动,便道:“你试一下打什么紧?难道这样试验也相有诈么?”
邝真真沉吟一下,道:“他可能晓得我毒门擅长在灯烛中藏毒,所以心中有所疑惑,但我告诉你,赵强我特地叫你多点几根蜡烛,就是让你多试几次之意,免得老是用一根蜡烛来试,令你起疑而不信服”
赵强明知左手小指的确已失去感觉,已可证明邝真真曾经下了毒之言不假,当下忖道:
“我若坚持不试,于她并无损失。因为她反正毒已下了,现下只不过证明给我看而已……”
他暗暗打个寒噤,脑海中幻想出自己全身还寸死亡的恐怖惨象。这种死法肉体上的痛苦与否尚是其次,那精神上的压力才是最难忍受的,迟早整个人会为之崩溃发狂而死。
目下赶紧试验一下的话,说不定尚有求生的机会。
赵强这么一想,登对回心转意,赶紧把长刀横衔口中,驱出右手拿着蜡烛。
万家愁屏息静气地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暗暗估计如果是自己的话,小指能熬多久才会焦毁?赵强的动作很慢,左手举了半天,才移近烛火。
邝真真冷笑道:“如果你觉得痛,赶快把手拿开就是了,别怕,这一点点火算不了什么。”
赵强被邝真真冷嘲热讽几句,登时有点挂不住,左手一伸,小指已完全伸入一支蜡烛的火焰内。
那蜡烛的火焰虽不猛烈,但直接在肌肉上焚烧,一下子就把赵强的小指烧得吱吱直响,发出烤肉的焦味。
那赵强瞪大双眼,额上冷汗直冒。
显然他并非因为灼痛而冒汗。
饶他见多识广,但这等可怕之事发生在他自家身上,立时使他方寸大乱。
他下意识地轮流用其他的烛火烧那小指,不多时那只小指已经焦黑见骨,满屋都是焦臭味道。
赵强仍然没有感到疼痛,一味冒汗。
万家愁道:“天啊,赵老兄别烧了好不好?”
邝真真道:“他纵然把手指烧成灰烬,也不会有感觉的。下一回便轮到另一根手指了。”
赵强一松手,几支蜡烛掉在地上熄灭了。
他满头大汗地望向邝真真,忽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不已。
邝真真冷冷道:“你害怕了么?”
赵强已不必屏住呼吸,当下极尽卑恭地哀求道:“小的知错了,姑娘高抬贵手,绕了小的一命……”
邝真真道:“现下认错求饶,慢不慢了一点?”
赵强叩头如捣蒜,连连哀求。
邝真真不耐烦起来,喝道:“身子转过去。”
赵强如奉圣旨,连忙就地转身,仍然是跪在地上的姿式。
邝真真移步过去,突然飞起一脚,脚尖踢中赵强背脊骨穴道上。那赵强一声不吭,身子向前一仆,便不动弹。
万家愁讶道:“邝姑娘,你跟死了他么?”
邝真真道:“没有,但他也活不了。”
万家愁对她使毒的奇党手法,的确感到由衷佩服,忍不住问道;“他活不了之故,是因中毒而死?抑是你这~脚使然?”
邝真真道:“是被毒死的。”
说着,在床沿边坐下,吁了一口气,好像有点心事似的。
万家愁道:“区区实是想不出你见时向他下的毒?我瞧你由始到终,除了说话之外,连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
邝真真得意地微笑一下,道:“告诉你也不妨,但日后你可不许告诉务人。”
万家愁连忙指天誓日的满口答应,邝真真这才说道:“他们所有的人,平日已不知不觉中取了我下的某种药物,这种药全无害处,但能够暂积存体内。然后,一旦与别种药物碰上,就生出反应,变成某种剧毒了。”
她从对方茫然的神色中,晓得他还不了解,又解释道:“你生病时大夫开的药方,总会告诉你忌食什么东西,道理都是一样。不过一般的药物不久就消失药力,而我的特制药物,却可以保存一段时间。”
万家愁道:“但他后来没有吃下别的药物!”
邝真真道:“如果一定要人家口服才会中毒,那么我毒门中人也不必在江湖上称雄横行啦!”
万家愁还是茫然地寻思,邝真真道:“例如以这赵强来说,他武功不凡,内力深厚。但他全身功力最练不到的是左手小指头,我一瞧之下。就晓得药物都积聚在小指上,所以叫他用火烧炙。那药物一通火烧,登时转变为剧毒,侵入他全身血气脉穴中。所以他若不听我的话烧那小指,还可无事。现在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这等曲折奇妙又包含有心理战在内的下毒方法,万家愁如今总算大致明白了。
心想:似她这种心肠冷硬意气用事的使毒高手,谁遇上了她,性命可算是丢了半条啦。
他装出担心的样子,道:“你可不可以坦白赐告,我体内有些什么药物?最忌是什么东西?”
邝真真不耐烦地道:“像你这种没用之人,我才不愿浪费我的药物在你身上呢!”
她目光落在赵强身上,又道:“那天花板角落的一面大镜,经过巧妙装置,别人可以从外墙瞧见这房间内的一切情形。”
万家愁啊了一声,道:“这刻苦是有人在瞧看的话,岂不是看见你向赵强下手之事?”
邝真真点点头,道:“很可能,但目下只有笑面阎罗谭明和贯天雷董胜,他们武功虽高,想来还不敢与我正面冲突。”
万家愁登时坐立不安,道:“我们想法子早早离开这儿吧,反正天地广阔无垠,你何处不可容身?”
邝真真沉吟道:“我自己要走不难,可是一来我不愿过那偷偷摸摸销声匿迹的生活,二来我这一走,你就别想活着走出此寺,所以我正在想法子……”
关于这些问题,万家愁的确无能为力替她筹划,只好默然不语。邝真真忽然忧郁地道:
“我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但也可能被他们设法擒住,那时候如果他们不杀我,定必把我幽禁在阴风洞,整日熬受那阴风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