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亲自上前,对着马车的人温文而语:“地面湿滑,小姐小心!”
马车的门被打开,婢女掀开丝绒软帘,少年伸手相扶!
车内伸出冰肌玉骨的纤纤素手,轻轻搭于他的手背之上!
手的主人,是一绝美的少女,芙蓉绣面,款款下车之后,对着少年福身道:“让公子久候了!”
“不,是赦早到了,并非小姐迟到了!”
“希望公子莫怪慧此举鲁莽,如此……邀公子来看杏梨,实在是有失礼仪!”
“小姐无须如此,承蒙小姐相邀,实属赦之幸!”
那少年公子翩然有礼,俊俏无比,情窦初开的少女自是满心欢喜!
原以为,那是浮生之中一场最美的邂逅!
原以为,那是上天眷顾于她的一场命中的注定!
可是,她看到他的视线越过自己的肩头,她转身!
白梨红杏无尽望(二)
可是,她看到他的视线越过自己的肩头,她转身!
如果说,站在一场烟雨之中的鄢慧是一枝带着雨露的红杏,那么眼前行来的那个绝世佳人便是跃然枝头的,那一朵含苞欲放,未经风霜的白梨!
少年的眼前一片恍惚,明明有着八分相似的脸,为何对前者无意,却对后者怦然心动了?
“久闻公子之名,小女鄢敏,是慧慧的堂姐姐!”
好一对绝世佳人!
好一对倾城双姝!
乐正赦那一年二十,尚未成家!
自那一别,乐正家的亲求的庚帖进了鄢府!
鄢慧记得当时满心欢喜地跑去前厅,父亲和伯父,母亲和伯母正在开怀而笑!
她红着脸,对着四位长辈行礼!
“慧慧啊,如今敏敏的婚事总算是尘埃落定,接下来该张罗你的婚事了!”
那是父亲对她说的话,她记得当时的自己犹如被雷击中,送庚帖的不是乐正家么?
她打开放在案上的红底白梨花的,别具心意的庚帖。
直觉得,天地混沌,老天在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那少年候爷,那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他要的人,他看上的人竟然是她的姐姐!
日后,姐姐反对这婚事又有何用?
日后,姐姐痛哭流涕地和她说对不起又有何用?
那个人,在姐姐拒婚之后,居然不顾定北候的身分,整整跪于鄢府门前十二个时辰!
此事,当年轰动整个北邺!一时传为佳话!
姐姐屈服,一记春雷之后,她终于不顾一切地打开大门,扑进他的怀里!
她将这一切看尽眼里,滂沱的大雨之下,雷电交加,她看到自己的姐姐终于扑进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怀里!
她听得姐姐哭喊着:“我答应了!答应了!死后再让老天惩罚我吧!让慧慧恨吧,怨我吧!”
白梨红杏无尽望(三)
她听得姐姐哭喊着:“我答应了!答应了!死后再让老天惩罚我吧!让慧慧恨吧,怨我吧!”
她看着他对自己的姐姐说:“赦一生只爱你一个女子,如若此生有负于你,就让上天再来一记响雷,将我活活劈死!”
姐姐掩住了他的嘴,心疼的,感动的,喜极而泣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说:“不管死后老天如何惩罚你,我会挺身在你跟前,死了也会保护你,不与你分离!”
多么动感天地的情话!
却又是多么狠心的,令人伤心毁灭的情话!
她翩然转身,决然离去!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告诉自己,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会要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恨你,姐姐,我真的恨你!”
“……”鄢敏流着泪摇头!
“二十年了,我从未停止过恨你!你越是幸福我就越是恨你,你亦知,这原本的幸福应该是属于我的,是你硬生生地抢了去,夺了去了!而我的一生……就是被你所毁!”
“不是,不是的……你不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对他下这样的毒手,你要恨,你就来杀我好了,为什么要害死赦,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哈哈……姐姐,我要报仇,首先得让你看着你的亲人,你最爱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只是,上天还是眷顾着你,居然还是给你留下活下去的希望!”
鄢慧说这话的时候定定地看着乐正夕,冷冷道:“如果,她当时也死了,你人生的希望就没了,你就失去了可以支撑你活下去的勇气了,可是,他偏偏却活了下来了!”
因为鄢慧的那一句话,鄢敏才蓦然回头,她看着乐正夕,转身走向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头扑进了乐正夕的怀里!
她全身颤抖着好似屋外飘零着的雪花,飒飒无援……
白梨红杏无尽望(四)
她全身颤抖着好似屋外飘零着的雪花,飒飒无援……
乐正夕茫然地站在原地,想要将母亲抱紧,可是双臂却僵硬在半空,无措地踌躇!
“孩子,对不起……”
乐正夕的心猛地一震,心底的某处像是被撞开了一道裂缝,有源源不断的热泉喷涌而出!
“原来一切因我而起,而我……却这一切归责于你……孩子,对不起,是为娘的对不起你!”
她和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身体的近距离相触,乐正夕僵在半空的手,一个垂下,一个轻轻地,却又是生疏地抚着母亲的背,叹道:“如果想报仇,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鄢敏的身体猛地一颤,抬头看着乐正夕,她在她清洌似水的眼里看到泪眼模糊,神色慌乱的自己!
乐正夕对着她淡淡一笑道:“一切交给我,嗯?”
她竟似孩子一般温顺地点头!
“果真是母子情深,乐正夕,既然你今晚设局要将我瓮中捉鳖,怪只怪我轻敌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
鄢慧语气一软,泪眼看向自己的一对女儿,紫衣对着她摇头,蝶衣却是一脸镇静,面无表情……
“只是希望你们能放过紫衣和蝶衣,一切恶缘皆因我而起,和她们无关!”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你一般,当年,你可对乐正家俩个未成年的孩子下毒手,可我乐正家的人不会如此灭绝人性地祸及无辜!”
声音苍老却很是有力,众人回头只见乐正太夫人于大厅正座缓缓起身,一头银发,发丝不乱不紊,却是老泪纵横!
“哈哈……可怜我乐正一族百年荣耀竟差一点毁在你的手里?”
乐正太夫人为自己拭去泪水,虎头楠木手杖用力一击,喝道:“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我绑了!”
“不!太夫人,不要!”
白梨红杏无尽望(五)
“不!太夫人,不要!”
程紫衣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了太夫人的衣袖,哭道:“太夫人,不会的,娘亲她不是血娘子,更不是祸害乐正家的人,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无措如受了惊慌的的糜鹿,求救的眼神看向乐正夕,心力交瘁地乞求道:“夕君,真相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如此一来,你和我便真成陌路了!
如此一来,你和我就当真无缘了!
“是的,紫衣,真相还不止如此!”
乐正夕淡淡地回答她,却惊得一屋子的人的噤声!
“夕……”
“真相就是……”乐正夕走近程蝶衣,一丝似有似无的叹息之后才问道:“蝶衣,虽然你母亲心中有恨,但,你终究也是乐正家的女儿啊!”
“啊——”
程蝶衣双膝一软,整个人跌坐于冰冷的地面之上,凄婉而笑:“当真什么也瞒不了你!”
“当年你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杀害你的养父,”乐正夕蹲下身子,俯视程蝶衣,“尔后,你又看着自己的母亲亲手策划让乐正家家破人亡的阴谋,蝶衣,彼时你才几岁?”
程蝶衣缓缓转首,清丽清雅的脸上有悲恻之色,她的眼神幽幽的闪烁,最后怆然而笑:“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乐正赦的私生女?”
上一代恩怨情仇,悲剧却随着着乐正赦的离去才开始!
鄢敏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蝶衣,蝶衣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她和华浓一般大,她只早鄢慧两个月怀上华浓,她于两个月后怀上了蝶衣!
那时,紫衣尚在襁褓之中……她的镖师夫君还在世!
而自己亦是夫妻情深……
细细想来,惟有一次,自己在怀华浓初时,鄢慧抱着紫衣来访,她们也于此时订下了紫衣和乐正夕的亲事!
“姨娘当时抱着紫衣来候府,适逢母亲怀着华浓,而你……”
白梨红杏无尽望(六)
“姨娘当时抱着紫衣来候府,适逢母亲怀着华浓,而你……”
乐正夕看看自己的母亲,想起父亲当年跪在鄢府十二个时辰的痴情举动,想起他们曾有过动感天地的山盟海誓!
而突然冒出一个父亲的私生女,她一定是痛彻心扉的!
“母亲,不要怪父亲!你和姨娘长得太相似,如果再加上神似,短时间内父亲亦是分不出你和她的!”
逝者已逝,她能怪么?她还能怪么?
程蝶衣在缓缓起身,走向自己的母亲,“娘亲,我为什么是乐正家女儿?其实我很想姓程!我不愿姓乐正家!”
鄢慧见着乐正夕起身走近她,她忍不住后腿一步,颤声问道:“你还知道了多少?”
“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么……”
乐正夕笑了!
那一笑,好似屋外的白雪骤停;
那一笑,好似明月照暖了寒夜;
“六年前,你是血娘子!六年后的血娘子……却是蝶衣?”
世间黑暗而又静谧!
“六年来,你愈来愈像我的母亲,不仅仅是一言一行,眉目之间那淡淡的忧伤也被你模仿的十分相似,这是什么原因?”
“……”
“因为,六年来你一直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和我失去记忆的父亲共同生活!因为即便失去了记忆的父亲还是爱着我的母亲!”
世间上的某一种声音在涌动,人心深处的某一种激动即将迸发!
“夕,你爹爹没死么?”
鄢敏和太夫人同时惊呼出声,甚至连乐正华浓和司徒磊都倏然起身,惟有赫连驹仍是事不关已地观望!
乐正夕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鄢慧:“就因为如此,被我们兄妹所见所听,你才要抹去我们的记忆?并将我们丢进海里,让我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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