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沙罐里炖煮的百毒精血,他也不知是炼制天狐通用的,只以为是在制造害人的毒药。
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石洞里竟窝藏着一个武功奇高的年轻人,使他无法达成李百灵交代的工作。
在陈家庭院里,他和李百灵合住在西跨院,两人各有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居室,中间是一个小型客厅。
这时,李百灵坐在客厅里,正凝神阅读着一册李清照的词集。
看见朱虚谷回来,她随手把书放在茶几上:“怎么样?事情办好了么?”
朱虚谷虽然多日来和李百灵朝夕相处,却丝毫不敢随便,始终不逾礼数,对嫂嫂执礼恭谨,进门先施一礼,才摇摇头道:“嫂嫂请恕兄弟无能,竟然空跑了一趟。”
李百灵微微一愕:“什么?是她又使妖法,还是你打她不过?上次她不是曾败在你的手下么?”
朱虚谷吁了口气:“那女妖不难应付,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另有一个年轻人和她同伙,而且这人武功奇高,兄弟和他拼斗了几十回合,始终无法胜他、连那把剑都被他削断,若不是兄弟再下八宝软鞭迎敌,差点儿就败在他的手下。”
朱虚谷随即再把方才和小关拼战的经过,约略说了—遍。
李百灵仰起脸来,略作沉吟,喃喃说道:“这会是谁?你可曾问他姓名?”
“兄弟不曾问过。”
“他可曾问你是什么人?”
“他手中那柄别是否很锋利?”
“十分锋利,不然兄弟的剑不会被他削断!”
“他看到那头小白驴,脸色可有什么异样?可曾追问小白驴的主人是谁?”
朱虚谷何等机智,经李百灵这样一句—句的追问,早巳猜出一些端倪:“莫非嫂嫂认识这年轻人?”
李百灵点点头:“这人叫关无畏。人家都叫他小关。”
朱虚谷眨着眼睛不解:“嫂嫂怎会认识这种人?”
李百灵淡淡一笑:“他有什么不好么?”
朱虚谷内心立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和那女妖在一起鬼混,还会是什么好人,而且兄弟临走时,他还说过几句对嫂嫂非常无礼的话。”
李百灵转了转清澈的星眸:“他说我什么?”
朱虚谷低下头,语气带着呢喃:“兄弟不方便讲,”
李百灵不动声色:“但讲无妨。”
朱虚谷顿了一顿,脸色也涨得绯红:“那人简直胡说八道,他是影射的骂法.他说以为是不食烟火的人间仙子,谁知是六荤不戒的……而且要把兄弟和嫂嫂一起杀死!”
谁知李百灵并未气恼,反而语气平和的再问一句:“他真的这样说么?”
“兄弟怎敢在嫂嫂面前说假话,其实他的话比兄弟刚才说的还要难听十倍。”
李百灵不经意地笑笑:“那就让他说吧!”
“嫂嫂放心,只要有兄弟在,他若敢动嫂嫂一根汗毛。兄弟第—个饶不了他!”
“我想他只是随便说说。不至于弄出那种后果!”
“听嫂嫂的语气,必定和姓关的认识很久,可否告诉兄弟—些事实真相?”
李百灵神色微感不安:“也许不久之后,你会再见到他,现在我已不想再提他了。”
李百灵口中不提,但是心中可想得多了,她想起离开朱庄以前的事,认识小关以后的事,还有……
朱虚谷虽不便再问,却难免内心的纳闷。
李百灵当真守口如瓶,这些天来,在朱虚谷面前,对小关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叫门的声音,接着又听到陈家的下人匆匆前去应门。
门外那人声音十分粗壮豪迈:“这里可是陈施主的府上么?”
“大师父可是找我们主人?”陈家下人的声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被酒家找到了,陈施主可在家么?”
“大师父请稍待,容小的到里面通报。”
叫门的那人,分明是不败头陀沈不败。李百灵和他多日相处,两人很谈得来,又因他当年的恋人,正是自己的师门前辈,更多了一份难言的感情,此刻听到是他,立时匆匆出了跨院,来到大门前。
不败头陀蓦见李百灵从里面出来,又惊又喜:“李姑娘也在这里.太巧了,洒家正要找你呢!”
李百灵向不败头陀敛一礼,一边向里肃客:“大师就请先到我那里坐一坐吧!”
不败头陀并不客气,在李百灵的陪随下,大步进入跨院。
朱虚谷见嫂嫂陪着一个身材魁梧、神态威猛的大和尚进来,也随即起身相迎。
不败头陀坐下后,朱虚谷连忙为他沏了盏茶,然后在一旁相陪。
不败头陀望了朱虚谷一眼,只觉这位年轻人器宇轩昂,英气勃勃,不由问道:“请恕洒家眼拙,这位小施主上姓高名?”
朱虚谷欠身答道:“晚辈朱虚谷。”
不败头陀两眼精光一闪:“府上……”
“舍下玄剑庄,家父便是玄剑庄主。”
不败头陀脸色立刻一变,他一向对朱伯驹不具好感,尤其上次曾受过他的当面侮辱,至今愤恨难消。但他为人总算拿得住分寸,不便因其父而迁怒其子,只得强做不露形色,转头再问李百灵:“李姑娘怎么会来到这里?竺老他们几位呢?”
李百灵心神一紧,生恐不败头陀待会儿谈到小关,难免引起朱虚谷的误会,而又不便将朱虚谷支开,因之,神色间显得有些为难。
反而朱虚谷察颜观色,善解人意,当即起身告便,独个儿出了大门。
不败头陀直等朱虚谷走得不见,才茫然不解地问道:“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据说朱伯驹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朱麒,次子朱麟,怎会又出来一个?”
李百灵叹了口气:“连晚辈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师刚才提到的两位,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有这一位,才是真正的朱家后代。”
不败头陀哼了一声,大有对朱伯驹不齿之意:“洒家一向就知道朱伯驹为人权诈善变,这倒好,连儿子是真是假,也在骗人。骗了外人不打紧,你在他家做了四年多媳妇,竟然也是到现在才弄清真相,他这种作法,实在岂有此理!”
李百灵口气平淡地道:“晚辈现在已离开玄剑庄了,对这事不愿再去计较,不过,晚辈认为,虚谷是位难得的年轻人,不但天性纯厚,文才武功,以他这种年纪,也很少有人及得。朱庄主有这样一个儿子,玄剑庄总算后继有人了。”
不败头陀皱起浓眉:“怪不得刚才一见面洒家就看出他像年轻时的朱伯驹,他怎么和你走在一起?”
“他是要到大别山去找他父亲,在许昌无意中和晚辈遇上,并且救了晚辈一命,如果那天不是他及时出手相助,大师也许不会再见到晚辈了。”
李百灵说着把上次的经过又告知了一退。
不败头陀默然一回道:“李姑娘现在也要到大别山去?”
“既然虚谷要去,我也只有陪他去一趟了。”
不败头陀湛湛眼神,凝住在李百灵的脸上:“上次在新郑那处民家,听说朱伯驹曾一再劝说姑娘重回玄剑庄,姑娘也曾表示坚不回去,姑娘现在要和朱虚谷到大别山和朱伯驹会合,是否已经改变心意,准备将来仍回到玄剑庄去?”
李百灵万想不到不败头陀会敏感的问起这件事倩,不由幽幽叹口气道:“晚辈这次到大别山,并不打算和朱庄主见面。”
“那又为什么要去大别山?”不败头陀紧接着再问。
“血尸门是武林中的公敌,现在席荒又在江湖上露了面,已引起空前的骚动,为拯救武林生灵,晚辈也希望能稍尽绵薄,同时在晚辈来说,另有一件大事,大师必定清楚?”
“姑娘另有什么大事?”
李百灵霎时泪珠滚落双颊:“在晚辈于归朱家的前几天,家父不幸丧身在大别山区,大师可听说过?”
“这是江湖上一件大事,洒家怎能不知。”
“这些年来,晚辈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为父报仇,只因做了朱家媳妇,不便在外抛头露面,如今已离开玄剑庄,岂能不尽快了断这件大事,否则又如何对得住家父在天之灵!”
不败头陀面色凝重的顿首一叹:“难得姑娘有这份孝心。不过,令尊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好像至今仍是一件悬案。”
“晚辈自然要先设法查出元凶,然后才能手刃仇人。”
“既然令尊丧命在大别山区,只怕血尸门脱不了干系。”
“不瞒大师说,上次朱庄主和晚辈面时,也提到这个事,他也决定要为家父报仇!”
不败头陀摇头冷笑:“朱伯驹的话,如何信得:他不过当面讲些好听的,希望你回心转意,答应再回玄剑庄。李姑娘,听洒家的话,千万别上他的当。”
“大师的话固然有理,但朱庄主的话也不能说不是出于真心。”
不败头陀一楞:“李姑娘、你好像当真已经受到他的骗了?”
李百灵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平静:“大师话不能这样说,朱庄主和家父总是多年知交,他这次找上席荒,为家父报仇,正是一举两得、而且正如大师方才所说,他为了达到使晚辈回庄的目的,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姑娘,洒家想问一句话,如果朱伯驹真能替令尊报了大仇,你是否肯再回玄剑庄?”
“朱庄主上次也是这样问过。”
不败头陀迫不及待的问:“你怎样回答他?”
“晚辈并没有答应,只告诉他可以考虑。不论如何,他如果真能完成这件大事,晚辈总是感激他的。”
不败头陀缄默了一阵,喝了口茶道:“李姑娘还没告诉洒家,竺老头子、关老弟、阿敢他们哪里去了?”
“竺老前辈和阿敢在大师走后不久也回马家去了,至于小关,几天前在许昌去追赶一个女人,竟然一去不返,不过,据虚谷兄弟说他和那女人目前正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石洞里。”
不败头陀只听得张口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小关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鬼混?那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