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头陀只听得张口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小关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鬼混?那女人是谁?”如果不败头陀再往下讲就会说“你又和这个年轻男人……”
李百灵淡淡一笑:“那女人不是一个正派的人,武功虽不怎样,但却会玩弄妖法邪术,小关和她在一起,倒不是什么说爱谈情,必定另有所为,不过,刚才虚谷却和他硬拼了一场,我正担心将来他们两人再见面时,互不相容,倒是一件麻烦的事。”
“原来他们并不认识?”
“就那么巧.他们两个就在同一天,一个前脚走的,一个后脚来的,所以当时并没碰面,而晚辈这些天来,也并未在虚谷面前提过小关!”
不败头陀摇了摇头,再喝口茶:“李姑娘,当然你有你的做法和看法。洒家只是想知道,他们两人的身手,总该分出个高下吧?小关现在是否仍和那女人在一起?”
李百灵长长叹一口气:“虽然晚辈已离开了玄剑庄,但不明真相的人,总还认为我是朱家的媳妇。小关是个年轻的男人,我们走在一起,难免会引起人言物议,这方面我何尝不明白?我又怎能把这些天来和小关的事告诉虚谷,至于他们两人的身手谁高谁下,实在很难说,小关是凭着机运际遇由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一下子蹿升起来的,就像天上的骤起的—颗星,虚谷是自幼经过潜心苦练,根基深厚扎实,又加他天资聪颖,悟性过人、假以时日,必可成为大器。他们两人方才交手,晚辈虽未亲眼得见,但预料中总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不败头陀只听得大为惊叹:“想不到朱伯驹竟能植出这样—个好儿子,如果关老弟不仗着手中有把天铸剑,只怕就要当场落败了。”
“虚谷的剑,被小关削去一半,但他有条八宝软鞭,天铸剑竟然对它无法造成伤损,正因如此,两人才战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不败头陀不再言语,低下头去。像极力在回忆一件往事,由神色中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境,显得十分复杂而又沉重。
李百灵想起他方才进门时曾说过正要找她、不觉搭汕着问道:“大师说要找晚辈,不知有什么吩咐!”
不败头陀看了李百灵一眼,脸色愈见沉重,多时,才缓缓从怀中摸出—封书简,递了过来。
李百灵居然有书简到来,先就令她有满头雾水之感:
她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信封上赫然写着“灵儿开拆”四个大字。
这笔迹是多么熟悉,几乎惊呼失声,她一搭眼就看出竟是师父紫霞荷女云翠仙的手笔;
她来不及拆开信封,便颤巍巍的叫道:“原来是家师的来信,大师是从谁手中接到的?”
不败头陀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百灵:“姑娘先看过信再说。”
李百灵双手颤抖着,匆匆取出信笺。
信里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告诉她这些年来师父很想念她,希望她能抽暇到隐湖秘屋一趟,以叙离情,另外并有事交代。
李百灵回想与恩师违离五载,不禁顿时热泪盈眶:“大师,您还没说出这封信是怎样到手的?”
不败头陀长长吁一口气:“是令师亲手交给洒家的。”
“您到过隐湖秘屋?”
不败头陀点点头:“不错,自从上次在新郑分手后,洒家就兼程赶往隐湖秘屋。”
“您到隐湖秘屋有事么?”她怀疑隐湖秘屋会接待这样的客人。
不败头陀透着苦笑,似乎刹那间他已失去往日的豪迈之气:“不怕姑娘见笑,洒家这个出家人,真是丢人丢到了家,至今年已耳顺,居然仍忍受不住为情所困之苦,一心—意,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和她重见一面。”
“大师可见着她了?”
“隐湖秘屋,一向不准男人接近,洒家在屋外的树林里不饮不食苦候了三天三夜,终于老天不负苦心人,见到了三十年来梦中的她。”
“晚辈真为大师高兴,更可以想见大师和这位前辈相见时的感人场面。”
不败头陀一阵黯然,摇摇头:“我们都不年轻了,虽然热情已近沸腾,也只能让它藏在内心深处,除了相对唏嘘,还能表达些什么?不过,仅只这短短的相聚,在洒家来说,也算不虚此行了。”
“大师不觉得相聚的时间太短么?是否会越发增添别后的相思之苦呢?”
“不,”不败头陀神色开始朗霁:“血尸门又已出墓骚乱江湖的事,隐湖秘屋也早有所闻,据说湖主已有意派她不日赶往大别山,会合武林各路英豪共同消灭血尸门。”
李百灵听得大为动容:“据晚辈所知,隐糊秘屋一向从不过问江湖中事,她们像生活在另一个天地,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如今竟要参与消灭血尸门的行动,倒是晚辈万万预料不到的。”
不败头陀道:“世上事没有一成不变的,隐湖秘屋一向闭关自守,本来就是不近情理,至于今师这次要到大别山对付血尸门,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李百灵心神一震:“还有什么原因呢?”
不败头陀再喝口茶,接着叹一口气:“人总是良萎不齐的,隐湖秘屋也不能例外,你一定知道,三十年前,隐湖秘屋曾有两位弟子,在江湖上失踪,不再回去?”
“晚辈知道,那是晚辈的一位师伯和一位师叔,当晚辈进入隐湖秘屋时,她们早已失踪多年了。”
不败头陀哼了一声:“这就对了,据令师说,三十年前隐湖秘屋失踪的一位弟子,竟然改姓更名,在江湖上成为一代魔头,而且又和血尸门勾结,正准备再度造成武林浩劫,令师这次奉湖主之命为各路英豪助阵,为隐湖秘屋清理门户,也是原因之一。”
李百灵怔了一怔:“隐湖秘屋的这位前辈弟子是谁?大师可知道么?”
“二十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位姿容绝世的女魔头,自称玉娘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她都不屑一顾,只以杀人为乐,死在她手下的有名之士,至少也有几十个之多,直到六年前,她才在许昌境内的一处山上,建造了一所天香居,暂时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谁知她最近竟又静极思动,勾结血尸门,准备再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李百灵哦了一声:“原来玉娘子就是隐湖秘屋三十年前的一位失踪弟子?”
不败头陀颔首道:“玉娘子其人,洒家早就听说过,而且也见过面?但她竟是隐湖秘屋的弟子.江湖上却从无人知.连隐湖秘屋的人,也一直被她瞒过.直到前不久,才被隐湖秘屋察觉出来.据今师说,她的本名叫高玉秋,当年在隐湖秘屋习艺时。乖巧而又听话,非常讨人喜爱,谁知奉命出外三年,竟然疯狂爱上了一位武林人物,回到隐湖秘屋后性情大变,不到三月,便不告而别,从此失去踪影.直到最近才查出,原来曾在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的女魔头玉娘子就是她。”
李百灵把信笺装回信封,默了一默道:“大师去见隐湖秘屋的那位女前辈,怎会遇上家师?”
不败头陀霎时神色又见凝重.欲言又止了许久,才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洒家只有实说了,洒家要见的人,就是令师。”
像一声晴天霹雷,震得李百灵半晌透不过气来。待她清醒过来,早身不由己地起身向不败头陀盈盈拜了下去。
不败头陀扶起李百灵,已是老泪纵横,但片刻间面容上却又满是安慰之色:“李姑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洒家希望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损伤了你对令师心中的形象!否则,便是洒家的罪过!”
“晚辈绝不会存这种想法,大师尽管放心!”
“那就好。李姑娘别怪洒家多心。”
“看样子大师也要到大别山去了?”
“不错,洒家要到那边等候令师,说不定下次我们有较多时间相聚,李姑娘既然也要到大别山,正好也可和令师见面。”
“大师到这里来找庄主陈寓厚大侠不知又为了什么事?”
“陈大侠和洒家三十年前就认识,当年洒家和令师在—起时,曾陪她到陈府住过几天,所以令师和陈大侠也是认识的。不过,当时陈大侠是在洛阳,十八年前才搬到这里,所以我们别后三十年来,一直不曾再见过。”
“大师这次来是和陈大侠叙旧?”
不败头陀无限感慨地再叹口气,顿了一顿,语声显得十分吃力:“既然洒家和今师的关系李姑娘已经知道,我也不必再有顾忌隐瞒,就怨洒家直说了。”
他仰起头来望向窗外,天上正浮动着朵朵白云:“若非令师这次提起,连洒家也不知道在和她分手后,她已怀有身孕,她当时不敢回隐湖秘屋,直到偷偷把孩子生下后,才再回去。”
“那孩子哪里去了?是男的还是女的?”李百灵有点儿迫不及待。
“孩子是女的、她因当时无法找到洒家、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又到当时尚在洛阳的陈府,把孩子交与了陈大伙、希望陈大侠能设法转交洒家。这次酒家前来,正是要看看这个从未谋面的亲生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汁算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
不败头陀摇摇头:“令师当时并未为她取名,只记得左手腕上,有颗豆大的红痣,右大腿上,也有一块青瘢,若论年岁,自然比你要大几岁,该是三十左右了。”
“这样说大师今天可不容易见到她了。”
“为什么?”
“这位姐姐,已经三十左右了,—定早就出嫁,也许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了。”
“说的也是。”不败头陀说着一皱眉头:“陈大侠怎么还不出来,莫非不在庄上?”
他的话尚未说完,跨院内已传来出远而近的脚步声;—位鹤发童颜、气度雍容、神态清奇脱俗的老人早巳出现在客厅之外。
三十年不见,不败头陀仍然立刻认出这人正是四十年前誉满大江南北的大千圣剑陈寓厚,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李百灵也随后相迎。
陈寓厚进入客厅。双目神光炯炯.视线很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