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深知风尘中大有异人奇士,也深知世上大有奇奥学问,故此不敢琉忽无礼,措词甚是巧妙得体。
李百灵道:“打杀的事我们无能为力,但这些灾祸之所以会出现会降临本宅,当然不是无因之果。对于这个因,我可以想点办法。如果此因不消除,则一敌方灭,另敌又来,长此以往,你们就算兵精粮足,也是没有用的。”
徐一白矍然惊悟,离座躬身行礼,恭声道:“李仙子说得是,敬请指教解救。”
李百灵微微颔首,显然她对“指教解救”的话,竟是当之不疑。
连小关也极想看看李百灵用什么法子解救?
他知道她的法子一定很古怪有越。
仆人依嘱送来一个天青大海碗,盛大半碗水,一支女人用过的绣花针,另外一包白盐,一块红布等等。
一些人例如易常贵、徐一白这些年纪较大的,大概猜得出李百灵是用“风水”的法门。
因为那碗水和那支针,作用等如指南针。刚准备好这些琐碎东西,忽见一名大汉飞奔踏过厅外宽大的院子,直冲入厅。
小关一瞧这大汉一喝,敢情是那天镇上大街,飞骑疾驰撞翻蛋担的那厮。
此人神色急透,躬身匆匆报告:“启禀徐副堂主和大阿哥,有九骑来到庄外,是赣北过天星李催命和手下煞星们,另外还有二十几个已经埋伏庄后的山上,都带着长弓大箭和长短兵刃。”
徐一白原来是断金堂的副堂主。
这个帮会横行于皖、豫、鄂三省边境,势力颇强,精锐分子虽然不足一百,但却以勇悍肯拼著称。
他们结下的怨家仇敌虽多,可是他们既以肯搏肯拼出名,来敌是谁?竟敢来捅这样一个可怕的马蜂窝呢?
余骏含怒按刀,道:“哼,好得很,过天星李催命这一帮子大概都活得不耐烦了。陈雄,本庄前后防守得怎样?”
陈雄道:“警讯一传到,二阿哥带了六位黑巾队兄弟守住大门,五阿哥带了十个白巾队弟兄守着前后,另有十位红巾队弟兄,每两人一组,交叉巡守本庄两侧。”
听起来断金堂派来梅庄的人数还真不少,只不知何以堂主分光夺命易滔反而没有赶回来?
徐一白略一寻思,发号施令道:“传令把守庄门的冯天保,延敌入庄,不准叫骂不准多言。”
陈雄恭应一声,飞奔而去。
徐一白拍掌,又一名劲装大汉奔入厅来,躬身行礼。
徐一白道:“传令把守庄后的贺山豹,留四个人把守,其余出击。”
李百灵目送那大汉奔出背影消失,微微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徐一白居然看见,道:“李仙子,老朽的决定敢是不很妥当?”
李百灵道:“若论制敌机先出奇制胜,徐老决断神速明快,定可痛创来敌无疑。但本是可解之仇,却成为不共之敌,这一点徐老可能失算了。”
这时连小关也居然不拥护她的讲法。
他道:“李仙子,人家正面来势汹汹,后面设下埋伏又弓又箭的,这显然有赶尽杀绝意思,徐老不放手大干行么?”
李百灵道:“这只是因为大家把梅庄所发生的灾祸,都当作一路人马所作而引起错觉。
以我想来,如果过天星李催命这一路人马,知道梅庄乃是断金堂的老家,事前又曾惊扰争杀过,他这次卷土重来,必定布下天罗地网,而且绝不会正面攻庄,难道他们就不会出奇不意,忽然杀入庄来么?”
众人听了一楞,皆觉有理。
“由此可知过天星李催命根本不知道梅庄真正背景。
“大概有些手下碰巧在月初时经过梅庄,看看此庄很富,便临时决定劫掠一票,谁知弄错了对象。虽说梅庄有人死伤,但他们也一定讨不了好而败走的。李催命大概亦是碰巧在附近经过,被手下一撺唆,怒火一冒就杀奔前来了。”
小关其实已很服气,偏要试试看在鸡蛋里挑骨头,道:“你似乎已认定月初侵庄劫杀的是李催命这伙人马,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宗奸杀灾祸,凶手就算吃了亏,也一定不敢要求李催命出头报复,这种奸杀罪行,江湖上很少人会赞同支持,我有没有猜错?如果没错,那么李催命派遣于庄后面山上的人,恐吓作用大过洗庄,他们不幸遭遇伤亡,这血仇就结定了。”
人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徐一白叹口气,道:“老朽并不怕结仇,但弄错对象,白白伤了人命,实是于心不安。
”
小关又皱眉又皱鼻子,道:“你赶快改个命令不就结啦?”
徐一白郁部不乐,道:“来不及了,贺山豹他们接到命令一出动,必是以最快最隐秘方法跃上山去,我根本更改不了命令。何况若是弄得不好,他们一时疏了神分了心,反而被对方杀死。你说,我肯不肯这样做?”
从大厅望去,那宽敞得可容数百人的院子,已经出现九骑,蹄声也清脆传入厅中。
庄主易常贵已自动躲人屏风后面,徐一白望住李百灵,道:“李仙子,老朽等打算出去,你和关兄呢?”
他当然不放心李关二人留在大厅,以至威胁易常贵的安全,构成后顾之忧。
李百灵起身出厅,小关自是跑着。
小关低声说:“别离开我太远,以免发生危险。”
她也低声回答:“好,我知道。喂!小关,你快瞧李催命手下那八个煞星,他们双手的臂腕都有薄铜套,你可知那是什么意思?”
小关摇头道:“不知道。咦!你怎么又跑开啦?小心点好不好?”
“好;好。”李百灵居然好象弱质女流,很听话地靠贴小关,又道:“他们腕上、身上、腿脚上的铜套,都是拼命的象征,最危急时他们利用这些装备硬顶一记,就可以把对方的命拼掉。”
“这倒是好办法。”小关说:“我就从未想到用这种办法拼掉敌人。
啊,对了,你还看出来些什么?”
这时徐一白、余骏已经屹立台阶上,面对过天星李催命以及他手下八煞。
那李催命长得矮矮壮壮,年约四十,腰系一对比拳头还大金光烁目的流星锤,右手拿着一把五尺余长的三尖铜叉。
他在马背上,身子稍稍俯前一点,眯着那对细而长的限睛,把台阶上的徐一白和余骏打量好一会儿。
他神态动作器张傲慢得很。
但转瞬间面色忽然变得庄重严肃,洪声道:“兄弟过天星李催命,敢问两位是不是来自断金堂的高朋贵友?”
徐一白族手道:“老朽徐一白,这位老弟余骏,恭迎李兄大驾。”
“叼,我李催命果然没走眼,但徐老和余兄为何在此?要是两位跟这梅庄主人有渊源有关系,冲着两位面子,兄弟转身就走。”
余骏一时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那个看不见面孔的女郎真是活神仙一样,果然猜对了。
此刻庄后面山上的杀戮已兴,唉!这个仇家真是结得冤哉枉也。
徐一白冷冷道:“李当家的,本庄上个月及本月初,迭遭惨祸。
老朽刚刚赶到,李当家的也恰好驾临,所以目前只有向李当家的请教求证一些事情。”
李催命见他神情不善,不觉也面色一扳,道:“徐老有何见教?”
徐一白道:“敝庄出了几条人命,如果李当家的不反对的话,老朽甚愿认识那些位仁兄,目前有李当家的当面,什么话都不必说,但日后江湖上相逢,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话说得有理。
李催命微微顿首,暗自盘算。
却听徐一白又道:“敝庄连道惨祸,已经变成惊弓之鸟,老朽希望李当家的只率领这几位兄弟前来,如若不然,有任何问题发生,恕老朽不能负责。”
李催命眼睛眯一下,凶光劲射,道:“徐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不觉提高许多。
忽然几下尖尖的竹哨声随风传来。
虽是微弱短促,平常人不易听清楚,但李催命却面色大变,杀气腾腾,暴声大笑道:“哈,好,老徐你好毒辣手段……”
怒笑声中一跃落地,其余八煞,也纷纷甩镫下马,掣出兵刃。
徐一白、余骏一齐纵落李催命等人前面的平地上。
徐一白折扇横持。
余骏则拔刀出鞘。
“唔,这个人很不简单。”她说的人是过天星李催命,声音低到身边的小关仅可听见:
“他脚一沾地,已发出暗令,指派两人专门对付我们。”
“是哪两个?”小关问得大有摩拳擦掌意味。目光一扫,立刻瞧出是八煞中一个拿鬼头刀和一个拿双钩的大汉。
李百灵一声悄悄轻笑透出面纱,道:“小关,你若不怕被人打伤打死,出去捣乱一下也好,你反正是爱捣蛋生事闲不住的人。”
小关如响斯应,付诸行动。
他步声叭达连响,奔下台阶。看他脚步沉重,身形歪浮的样子,一时真不易瞧出他乃是装假。
他一下子冲过了徐一白、余骏,对方两人闪出拦阻。
正是他心中猜测那两个。
他当即停步,使出看家本领,摆出流氓讹吓姿态,面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指指自家鼻子,道:“我姓关,有人叫我水火关,有人叫我天吊关。你们贵姓大名?”
拿鬼头刀的大汉见他一副流氓相,神色反而松驰,应道:“兄弟在一星十二煞中排行第八,我姓翁,叫我翁八就行。”
他指指拿双钩的,又道:“他是房十一,水火关兄挑我们哪一个?”
他一句场面话都不说,直接挑战。
小关可真感到意外,心中咕哝道:“敢情别处地方的江湖人跟咱太平那边不太一样。”
当下仍然似笑非笑地抱拳道:“原来是翁房两位兄弟,我说,俗语有道是强宾不压主…
…”
翁八冷冷道:“你挑我们哪一个?”
小关这时已知道耍流氓扮光棍的手法完全失效,像翁八这种人物,除了真功夫之外,他朗使你一句废话都多说不了。
于是小关把天铸剑外面那层蓝布解开丢掉,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