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把这两个身强力壮而又颇有扎实功力的小伙子打成这样子?
尤其是他们并非普通的百姓,他们是马家的人。在这座城市,甚至于一省,谁敢惹上马家?
“我看见了。”胡永度态度很客气,这马子静虽然只是马如意的忝侄,可是一则马如意真正的侄辈只有寥寥几个,所以都很得宠。至于挨打的马山、马贵,只不过是马家一些老家人帐房的子侄而已。
二则马子静本身已是举人,总算有了正途功名,在马家来说,颇为难得。“是谁这么大胆?”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名叫阿敢。我刚查出他跟一个老叫化学过好几年功夫。
他手段很毒辣可怕,故意只稍稍打伤他们,却叫他们约我到小明潭评理。”
“你认为阿敢有什么诡谋呢?”
马子静的折扇拍一下掌心,神色很慎重:“他想杀我,因为他从前一个女友,现在是我的小安。”
胡永度笑笑:“好,我陪称们去,瞧瞧阿敢这小子有多大的道行,竟敢惹到咱们头上来。”
他虽然向来不把人命放在眼内,但也绝对不是鲁莽乱搅之辈。所以他先要听听结仇结怨的原因。这时一听问题出于男女关系上,一切便无须多说了。古往今来,只有在男女情爱这个问题上,很难弄得清楚对与错,连包公再世也不行。
小明潭离城大约三里左右,河水绕过那座上元观的冈陇雷天眼真人炼气之处,流到此处,在连绵的阋李和随风杨柳中,出现一个平潭。
但见明净如镜,水天相映。
芳树含芬,鸣禽时喧。
七八丈外一丛灌木后面,李百灵很有耐性地坐在一方青石上。
她早已猜出周敢为了一个约会而来,亦从他神情上,瞧出这个约会绝不会是文人雅士式,或浓情蜜意式的约会。
她觉得周敢这少年质朴清淳,不会是无赖坏蛋。
严格而言,周敢外表比小关可靠得多了。
李百灵很有兴趣知道周敢的对头是谁?反正她已查看过马家的屋子,一切已胸有成竹,剩下来只有一点犹疑困惑,那便是应不应该巧夺人家镇宅之宝的问题而已。此是属于道德范畴,一时倒不易下决定。
以马子静为首,胡永度押后的一行四人,来到周敢前面时,李百灵可就矍然动容了。因为她的确是想不到周敢这样一个穷小子,居然惹来胡永度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大凶星。
他惹祸的本领似乎比得上小关有余。
想起了小关,李百灵不觉泛起微笑,芳心中涌起温暖。
那奈何丹他弄得到弄不到都不要紧,最可宝贵最足以珍借的是他的心意:他那副不灭楼兰誓不归的坚毅懔烈神态,亦足以令人难以忘记。
从相法上看,那胡永度鼻高而双睛微突,双眉浓黑似刀而末梢上扬,唇角法令深长,显示此人心性冷硬,处理事情喜用狠快手段,并且喜欢起尽杀绝,以杜后患。
而从江湖上的传言,此人虽是名动四海,杀死了不少敌人,但所用手法,往往是一验明正身,长刃便出,斩下对方首级。
若是这一刀无功,那把极之锋利的于刃便会从长刃刃身化出追击的刺杀,务求一举歼敌。
总之,胡永度不吝惜杀人,但说话不肯多讲,时间不肯浪费。所以李百灵早在一看见胡永度,便立刻出了手。
子母刃胡永度眼见周敢虽是年轻贫穷之人,但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渊停岳峙的气势。
当下不肯鲁莽,停止打量。
周敢本身没有招式武功,内功却深厚坚凝。
他只要不动,的确可以使人莫测高深。
他也没有动的必要,因为对方的样貌衣着,一路行来时的气派架势,以及他手中那把特别长大的刀,再笨的人也瞧得出很不好惹。所以周敢有什么好动的?跑既不行,迎头痛击更非善策。
胡永度开口前,先皱皱鼻子嗅吸空气中的气味。这儿为何浮泛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一路来时,好象没有看见任何盛开的花树呀!
花香并不要紧,在效野中往往有看不见的花朵盛开,而嗅闻到香气的情形。
但这是指正常情况而言,目下有一个隐湖秘屋的李百灵隐伺一旁,问题可就大不相同变成为严重了。
左眼瘀了一大块的马山哉指怒喝道:“你死定啦,我一定亲手砍断你两条腿。”
“他两条胳臂是我的!”马贵左手好象不能动,只能挥动右手的短刀。
他们怒气冲天地一叫骂,胡永度不必开口,已验明周敢不是冒牌货。
他心念方转,手中之刀刚出鞘,脚尖前三尺的地上,突然砰一声炸响,同时有五色光华冒起,散布甚广。不但把胡永度及马家三人笼罩在内,连周敢亦在彩光激射的范围之内。
此所以胡永度的锋快刀刃空自闪电似劈出,却又不得不用尽毕生精修之功力,收刀电疾退跃。周敢全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喉咙上微微疼了一下,那五色彩光已把他冲退几步,胸口翳闷,如被重锤击中。
要不是他内功深厚扎实,自然而然生出抗力保住身体和五腑六脏,只怕就没有仅仅退了几步那么简单了。
马于静和马山、马贵,都被那爆炸彩光震开丈许,个个变成滚地葫芦。
子母刃胡永度跃退六七尺,屹立如山。
双目精光暴射,杀气腾腾,死盯着周敢。
这家伙是什么来路?如何会有这等离奇古怪暗器?那一下爆炸倒还罢了,那额目彩光以及震力却至为奇幻诡变,绝对超过时下最好的火药暗器甚多……
忽然头脑间一晕眩,全身力气都消失了,整个人懒洋洋软趴趴的。胡永度这一惊非同小可,额上鬓边全见了冷汗。
周敢根本糊里胡涂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努力站定之后,只有瞠目而视的份儿。
却见那子母刃胡永度连连吸气,而手中那把长大得可怕的利刀,好象抵抗不了地心吸力,渐渐沉坠:
这是怎么回事?
周敢连忙寻思,可是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很想闭起眼睛睡一大觉。
转眼间,所有站着的人都已躺下。
李百灵不慌不忙拿起一根竹管,拉长了约是一尺二寸,两端镶着极精细打磨的凹凸透镜。
这件物事,能把十里八里远的人畜树木,摄摄眼前。隐湖秘屋一派称之为千里眼,确实没有浮夸过誉。
李百灵悠悠闲闲,一双眼睛凑在一端,另一端缓缓移动。
有几只鸟儿站在枝梢碉瞅呜叫,羽毛的花纹和颜色都清晰异常。由于观察者相距甚远,所以那些乌儿姿态活泼自然,毫无戒惧及惊惶。
有两只是脊鸟,头黑额白,腹毛也白色。还有几只体积更小,但鸣声更响亮的鹤鸟,在长草或树丛间跳跃。
人世间的烦恼、孤寂、不安等等情绪。甚至肉体上的不舒适及疼痛等,会忽然遥远得如同别一个星球上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观鸟的适合时候,所以她不让自己沉迷下去,迅即移动镜管。四下巡视了一会儿,似乎远近十里之内没有异状。
但不对,明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妥当?她观察力比常人敏锐百倍是没有错,却绝对不是神经过敏。
“眼睛”扫回已经看过的地方,嘻,那几只可爱的鸣禽呢?
答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树丛下,一堆树枝树叶旁边,坐着一个黑衣服男人,头发披垂,有几缕遮住部份面庞,不过仍然看得出这黑衣男人面色苍白,迥异于常人。
他稍稍张口,一大丛羽毛喷出来,在空气中,寂静无声地向四下飘坠。
无怪她早上经过那儿,心中感到有点儿不对劲,敢情就是羽毛,那些可爱的飞禽羽毛,竟有不少散布在四下。
在山野丛林内,发现鸟羽委地并不算太稀奇,所以她终于不再去多想,亦没有走近去勘察。
现在才知道那些羽毛不是自然死亡的鸟类所遗下。
那个黑衣披发的男人,下半截身子坐在泥土里。可见得他本来是躺在地底,上面用枝叶枯草等物遮掩着。
他一定是被爆炸声惊动,起身查听声音来源。
而同时又以独门魔功,顺便把左近树丛活泼鸣跃的几只小鸟吸取下来,变成了他的食物。
哼,原来是古墓血尸席荒。
李百灵不但没有像一般娇美女孩子般大惊失色,反而冷笑一下,而且娇靥上很难得地涌起了森森冷冷的杀机。
这种非人非鬼的妖物,实在非加以诛杀不可。
这种想法在李百灵并无不妥,但若是换了别人,没有骇死已经很不错了,几会谈得到诛邪除害?
但那凶人似乎不是血尸席荒本人,李百灵观察了一下,从形相、外貌和举止等判断,此人很可能只是血尸席荒的得力的手下而已。
李百灵的猜测很准确,那人正是席荒手下五大高手之一的辛海客。
那几只小鸟的热血到了他肚子里,他全身皮肤虽然仍旧冷冻如冰,但表皮以下,所有细胞和内脏都已经充满了精力。
他施展出独门的视听秘功搜音大法,三四里方圆之内,一切声响他都可以听得见。但四下静悄悄,毫无可疑声息。
那么刚才那一下爆炸声是怎么回事?辛海客稍后便归咎于他躲在地下变成一具卧尸,故此不能及早发觉。
既然已没有其它声息动静,而目下丽日当空,绝对不是适合他活动的时间。于是他又沉入地面之下,让枯丛把他完全遮没。
李百灵放下千里眼,冷笑一下。别人除了有本事趁这机会杀掉你这个活尸之外,便一定没有别的法子。
但活该你倒霉,撞在我李百灵手上。
她从身上掏出三个比铜钱大一点儿的扁圆银盒。一一打开,在每个盒中都挑出一点儿粉末,搅和起来。
然后,她开始行动,只费了少许时间,便将这少许粉末弹在辛海客身上。但正确的讲法,这些粉末其实只弹在那些草叶上。
不过效力仍然一样,以后辛海客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李百灵都不难循香追踪把他挖出来,另外,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