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错,她果然听到秦森的话而生气。
小关边想边在肚子里狠狠连骂秦森七八句之多。不过目前光骂那死人没有用,还得赶紧想个法子,使李百灵消除误会才最要紧。
他嬉皮笑脸地黏过去,手中所有的金银玉饰银票等等,一股脑塞向李百灵怀中:“小家伙,你来算算,这儿只有你算得最快!”
李百灵大惊小怪地尖叫一声:“哎呀,你干吗?咱们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碰我?你常常这样欺负人,尤其是女人,有没有呢?你说……”
“糟糕透顶,李百灵她果然在这男女事情上修理我了,他妈的,阿敢你这小子瞪什么眼睛?你懂得一个什么屁?
“要是你小子知道这小妖女比我们几个男人加起来还厉害的百倍,你不赶紧跪下来向我认错才怪哩!”
阿敢在黑暗中向小关瞪眼睛吹胡子的样子,摆明就是认为小关欺负了李百灵,所以心里很气忿。
幸而阿敢尚有自知之明,晓得一定打不过小关,才没有鲁莽挥拳。
小关的满面笑容变得很苦涩,好象大口扒饭吃得正过瘾时,忽然嚼到老鼠屎,弄得满嘴都是怪味的样子。
现在唯一可以帮忙的人,只有不败头陀了。
但这个其实也是相当古怪莫测的和尚,究竟计算什么?计算秦森的家当?看来似乎又不是。
秦森的家当除了银票还留在小关手上之外,其余的都在李百灵怀中,她虽然呱呱的叫,好象被小关占了很大便宜,其实天知道小关连她的手都没碰到。
而更奇怪的是那些金银财宝居然连半块也没有掉在地上。照说李百灵这么一叫一躲,那些东西应该撤跌一地才是。
李百灵仍然追问:“你刚才有没有欺负女人?”
小关忙道:“没有,当时是因为……”
他发现居然有机会解释,连忙回答。
可惜李百灵不让他讲下去,用问话截断小关的解释:“那么是不是那个女的很喜欢给你抱住欺负呢?”
“当然不是那样,但当时……”
“人家如果不是很愿意,我用欺负的字眼就没有用错字了。”李百灵眼中闪过狡猾的笑意。
不过在黑夜中,这种细微和表情眼色变化,谁也难以察觉。
李百灵全无让小关分辩之意,她用冷笑声再窒小关一下:“嘿,嘿。人家一直替你担心得要命,哪知你阁下竟是空闲得跑来欺负女人,早知道我们就多吃点儿东西,多喝点儿酒,何必半夜三更跑来跑去呢?”
她这番话小关真有大把道理可以反驳的。但有什么用?小关并非要驳倒她,而只是要消除误会而已!
故此小关目前仍然只能够苦笑叹气而已!
“果真是一千步,看见死亡,也是财喜。”不败头陀喃喃开口:“这一种奇门遁甲,显然跟江湖上流传的大大不一样了。”
“的确是不一样。”李百灵清柔的声音中,似乎在瞬息间已经完全忘掉了对小关的不快。
李百灵继续解释:“江湖上现存的这一套,其实并非真正的奇门遁甲,而只是旁门术数,假借奇门遁甲之名而已。在术方面,也就是遁甲部分,他们要设坛,要有七星剑、枣木印,还要种种祭品,才可以驱役那些孤魂野鬼。当他们作法时,香烛的火光真的会变颜色,祭献的肉类会忽然腐败而发出臭味。常人见了这种情形,你们说谁敢不信呢?”
小关硬着头皮插嘴:“当然谁也不敢不信,只不知作法之后有效没有?”
李百灵这回倒也仁慈宽大得很,只白他一眼,仍然在回答:“不一定,有时真行。但有时因为那些游魂野鬼本身力量很有限,便全然不灵验了。”
阿敢却也坦白拍拍胸口:“如果真有鬼魂,那真的很可怕!”
李百灵微笑:“鬼魂也好,神仙也好,那只不过是不同时空、不同层次的力量和境界而已。害怕倒是不必,想法子去了解却是正确态度。我们实在不必为被什么怪力乱神这顶大帽子压死,连研究一下都不敢。”
李百灵当然不是想在这黑沉沉而又这个座位都没有的地方开学术讲座。
她也深知这些个问题将之孤立起来时,解释不算太困难,可是每个问题都会不断地衍生其它问题,这一来就难弄得很了。
正如她刚才提到的奇门遁甲,她只提及遁中部分,亦即是术这一方面。
若是奇门的数理方面,明代刘伯温已发展到一千零八十局,每局都相当繁复、除了要立山盘向盘之外、还有山向盘这一招。
另外,每一局有八门,这八门又自成一局。出于时间及空间之继续变动,又可再深入衍化下去。
小关胆气一恢复,脑筋马上灵活起来,目前当务之急,除了解释阿菊这宗误会之外,什么都是假的。
他想到就做。伸手揪住李百灵:“小家伙,来,你看看那妖人的牙齿……”
与此同时,不败头陀也伸手揪住丁阿敢。因为这小伙子一看小关动手,立即微一蹲身,像头豹子般要扑去。
当然,阿敢想攻击小关行动变成了梦幻泡影,因为不败头陀五指还未碰触到他肌肉,已经使他全身麻痹。到不败头陀指尖碰到他手臂时,阿敢根本变成了木头石块。
李百灵稍为挣扎一下:“哎,等一下。”她又用肩膀略略顶开小关,接着把那些金锭银锭统统移交给不败头陀。
李百灵并不是一块块点算移交,而是一下子都倾弹出去?
不败头陀这时只有一只手是空闲着的,但他虚虚一抱,居然兜住那几十块有大有小的金子银子,看来比用箩筐还稳妥。
这时小关这边情势又变化,那是李百灵反过来一手揪住他一只耳朵:“瞧,小关,你已经看见一宗神功绝艺了!”
小关装出耳朵很痛的样子,口中连声:“行,我知道啦,这功夫我比谁都懂!”
李百灵那么伶俐聪慧的人,可也被他唬得一楞,忘了放开扯住他耳朵的手:“什么,你很懂?你听谁讲过?”
现在小关的耳朵大概真有点儿疼了,连忙摊手求饶:“轻点、轻点,小家伙,你手下留情好不好?这门功夫叫做河东狮吼功。普天之下,只要是男人,迟早都会懂的!”
李百灵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真会歪缠瞎闹。哼,竟敢占我便宜,说什么是河东狮吼功,把我当作是会呷醋的老婆了!”
“嘿,嘿,”李百灵冷笑两声:“小关,但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让你见识见识好不好?”
“不好,不好之至!”小关连忙哀叫。
只因李百灵目前并不是在正常状态下,否则自是大家讲几句笑话而己,不必担心被她真的把耳朵血淋淋地撕下来。
但现在却不然,李百灵一怒之下,连他的鼻子都割下也不稀奇。
小关继续举手哀叫:“喂,李百灵,咱们老交情啦,开个玩笑总可以吧?何必这么认真?”
李百灵冷哼的声音,使小关的心吊上半天高。
“唉,女人到了蛮不讲理的时候,恐怕天王老子驾临也是不济事的。看来我这可怜的耳朵,今夜是分家的时候啦……”
不败头陀可也真怕李百灵在妒恼心悻中,一把撕下小关一只耳朵,连忙排解:“李仙子,这撕耳朵功目下使不得,要使也要等到小关耳朵没有用处的时候才行。”
李百灵笑吟吟道:“头陀你有所不知,小关他本事很大,一只耳朵就比两只耳朵齐全的人强胜百倍。所以……”
“别所以啦,”不败头陀说:“你饶了他吧!两只耳朵总比一只好。小关,我说得对不对?”
“对极了!你老人家是活佛,讲什么话都对!”小关连忙拍马屁。
“好,那么我老人家以后讲的话,你听不听呢?”
“听,当然听,不听的是王八蛋龟孙子……”
“那么假如我老人家不准你跟别的女孩子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的,你听不听?”
李百灵陆地笑出声,连忙放手。
但芳心中却不能大大的感慨和张悯!唉,老天爷,因眼前这一老一少,都是当代一流顶尖高手。
他们都那么风趣,都那么地有人情味。
可是,与命运抗争的历程中,老的少的,都无不是伤痕累累的,心灵上与肉体上,莫不如是!
由于容智地不断地观察,李百灵认为自己对命运之为物,总算初步有点儿认识与了解。
命运只是一个模糊的、综合的、概括的、变幻的抽象名词而已。李百灵深深体会到这最重要的一点。
在宇宙中,所有自觉的以及不自觉的力量,互相影响,并且产生出变化,这便就是命运。
但更麻烦的,却是宇宙内的时空并不是一成不变。
换言之,仅仅我们这个宇宙内,就有许多不同的、互相含摄及互为排斥的时空层次。
因此,渺小的人类,被自己及外在的力量影响时,在同一时空层次内,已经复杂得连最新一代的计算机也计算不出,何况尚有其它时空层次?
也因此,命运是何物?如何说得清楚?
幸而李百灵也不打算跟他们讨论命运的问题。
在她芳心中,那些遥远的、无限和古老的苍凉和惆怅,只能形容为雨后彩虹、天际白云,既有还无……
李百灵真的跟着小关,找到那支出老远,看来十分恶心可怕的人头,还蹲下来瞧看。
在生前,秦森的样子已不能算好看了。
而现在呲牙咧嘴,更不好看不在话下。
李百灵如果是平常女子,此时不吓得又要昏倒又要呕吐那才奇怪。
小关要她看的,是每个人都有两颗犬牙。
秦森的这两颗、看来比平常人好象稍稍长了少许而已。老实说,就这样子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是吓你。”小关手指尖碰碰秦森的犬牙:“这两只会忽然伸长一寸有多,你猜那时会怎样?”
李百灵眨动可爱的眼眼,摇摇头:“我猜不到,你告诉我!”
“讲出来很少人会相信,这家伙两只牙一伸长,就是心中动了杀机,想吸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