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鳗鱼精真元损耗得越多,对小关多半只有利而无害。小关自是一力再加窜掇:
“鳗鱼姑娘,听你说那块玉牌在老辛手中的话,对墨鱼大为不利,所以咱们要是早一步查看明白底细实情,这叫做事半功倍,一定大大划得来。”
这家伙倒是真会算帐,精明得很。
小曼瞄小关一眼,心中颇为满意。
当然她想用的人,绝对不可以是真的呆瓜鱼。所以假使小关真的是个傻子,大概老早就被小曼一脚踢出十万八千里外了。
墨鱼把床褥铺在坛前地上,自个儿盘膝而坐,一望而知他老哥竟是专心一意打起坐来。至于小曼,则屹立坛前,限目调息。
小曼只调息了一阵,脸色已经好转。
小关虽是外行,可是一见这等情状,也能推知小曼功力的确十分深厚,所以纵然尚未完全恢复元气,却也所差不远了。
“唉,只不知若是那道家至宝紫府保心锁在我身上的话,他们这些邪法还使不使得出来?
“又或者佛家密宗的九骷髅秘音魔叉若在身边,能不能破去他们的邪法?”
除了这两件佛道至宝之外,小关又并非全无依恃。
至少他知道,目下小曼和辛海客双方,都使用武功以外的神秘力量。
倘若这些妖魔们的邪法有灵,则那密宗活佛龙智大师所传的金刚菩萨秘咒,亦一定有莫大力量才对。
那龙智活佛所传的秘咒、手印及气功,小关虽非勤练,却也于每天起床时修它一阵。
当日龙智活佛声明过,咒语必须十万遍以上才发生不畏邪侵之力。
小关自问持咒数量距十万尚远,所以这位金刚手忿怒本尊的力量,会不会加持到他身上,却又殊为难说之至。
不过,纵然如此,我既然有咒语、有手印密法,总是比完全没有好得多,这是小关的想法。
墨鱼忽然全身颤抖,气息粗重,过好一会儿才恢复常状,却仍然瞑目打坐。
小曼画三道符,念动咒语,法诀扬处,那盏油灯火苗暴射尺许,色作惨绿。待得桃木剑上三道符录在火中轮流闪出强光之后,小曼向圆镜上连喷七口真气。
但见那面圆镜忽然又像上一回那样,光芒涌现,变为一面半大的蓝色镜面。镜面上浪涛与火焰纷纷奔腾,一时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等了一阵,墨鱼忽然跳起身,双手都捏法诀,双目半瞑,面色青渗渗的甚是可怕。
这时小曼喝声疾,镜面上立即化为一片湛蓝明澈,只见那装束古怪面孔丑陋的辛海客,仍然在树荫下打坐。
墨鱼哑哑喝了一声疾,镜中的辛海客忽然全身一震,睁眼四瞧。但他那对三角眼中,却大有迷茫之色。
显然他虽然被什么情况惊动,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墨鱼又哑叱声,那辛海客在湛明镜面上再次全身一震。
但见辛海客立即限目,双手提控法诀,嘴皮敲动念念有词。接着他拿起膝边那个扁形皮囊,一抖手囊塞弹坠一旁,囊口立刻喷出一道.红光。
辛海客仰天作出叱一声姿势,声音在这儿可听不见,那道红光候然化为缕缕红线,刺空飞起。
小关心中大叫一声:“那话儿真的来了。”那话儿就是早先小曼要他在墙头查看的丝状红云。
小关这回总算看见了。
但往下面的情况又如何呢?
小关这时一点儿想象力都没有,只觉得那辛海客的妖法邪术的确不同凡响,而他小关本人又不知为何忽然替小曼着急起来。
假如那百十缕红丝飞到,莫说玉石俱焚,大伙儿都死精光极是不妙,即使只把鳗鱼精弄死,那也断断乎不可。
小关实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一急之下,只好凝神专注瞪住天空中那百十缕红丝,心中默诵金刚手菩萨的密咒和根本咒。
他这个人聪明那是有的,所以这两个密咒念得流畅非凡,一呼吸间已念诵了好多遍,比起常人至少快上三四倍有余。
奇事立刻发生,那湛明镜光里本是只照见天空中的丝状红云,辛海客早已不在镜内,但烟光明灭一下,那些红丝红缕都不见了。
只看见辛海客又在镜中出现。
辛海客满面惊讶之色,仰天遥望。
他到底望些什么不得而知,但只看他忽然连连喘气的样子,便可知道这家伙情势有点儿不妙。
镜光忽然消失,小曼亦连连喘气,面色比纸还白。至于墨鱼,则一下子盘坐床褥上,瞑目调息,不言不语。
小关张头探脑看那圆镜,没有看出什么道理。
虽然他心中感到这一下双方的突然变化、好像与他念咒有关系,但这终究是直觉而已,哪能当真?
小曼喘息已定,慢慢走到窗边椅子落座。
小关表面上仍然好奇地凑近瞧看那面圆镜。但其实已运神功,收摄一切声音。
这一招果然大有收获,小关心中冷笑:“哼,你墨鱼小龟蛋使诡弄诈的道行。比关爷爷还差得远呢!”
墨鱼乃是向小曼以传声之法说话:“奇怪,辛海客忽然受挫,真元固然不免受损。
但我们也受到打击,比他只稍为好一些。小曼,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不知道。”小曼也用传声之法,显然不想让小关听见:“除了佛道两家最上乘的降魔大法之外,怎么有这等情形发生?”
“那为什么你还有疑问?”墨鱼传声:“也许刚好有佛道高人在附近。”.“不对,不论是佛门或道家的降魔大法,刚才破去我们双方法力时的反击感应,决计没有这么便宜收科,辛海客他至少呕血昏迷,而我们也非得仆地呻吟不可。”
小曼只停一下,小关又继续摄听到她的传声:“这件事非查清楚不可,看看这儿附近出了什么神僧高人?你要知道,佛道的降魔大法,乃是根据对方的恶孽深浅而生出反击感应,换言之,我们恶孽超重,受创便越深。除非是有特别因缘巧合,才会例外。但墨鱼你和我,会有什么奇缘帮助?我们何以只是真元稍稍受损而已呢?”
根据小曼的这番话,任何人也可以推知她和墨鱼必然会作恶无数,所以她才会惊讶报应得太轻。
用传声之法交谈,自是十分费力。小曼改用平常说话声音:“你的元命玉符怎样了?
你认为在不在辛海客手中?”
“不在他手中。”墨鱼回答:“刚才只是我有毛发在他那儿,所以他生出感应。”
“那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你可有征兆?”
“暂时没有。不过只要辛海客没有把玉牌带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小关已走回桌边,落座,听到这里,摇头插嘴:“不,还是赶快把玉牌找回来才好。
你说过那是要命的东西,为什么不赶紧找回来呢?”
照小关的讲法,好像墨鱼很粗心大意,竞不赶紧取回玉牌。
墨鱼气结地翻翻白眼:“谁不知道取回玉牌要紧?但刚才我连施三种感应神通,都查不出那玉片去向下落。你叫我到哪儿去找它回来?”
小关的表情,用冷笑窒刺墨鱼,另外又加上言语:“晤,你的功夫一定大大退步了,要不然你的法术为什么不灵?你看鲤鱼精的镜子多么好看?还有辛海客也很厉害,他会放出红色的云丝。墨鱼,你一定吃肉喝酒太多了,我听说法术这门玩艺,须得沐浴斋戎才行。”
“别胡说。”小曼瞪小关一眼,但心中亦颇有所疑,为什么墨鱼连自己的元命玉牌都查不出下落?
小关指指自己鼻子:“我胡说?不,一点儿也不!要是那块玉牌被什么和尚道土捡到,把它放在佛祖或者太上老君屁股下,天天对它念经念咒,我瞧墨鱼你一定有得受的。”
墨鱼大吃一惊,定睛思量,连嘴巴张大了也不知道。
小曼面色也显得沉重:“若是如此,墨鱼你的确很麻烦。晤,刚才的情形,有点儿像小关所说。你这儿一施法,人家那也有了感应有了动静,便也自然而然生出降魔之力。”
她停口想了一下,脸上神色转好,还泛起笑容:“但这种情形,到底比落在辛海客手中好十倍不止。”
小关讶问;“有什么好呢?辫子在人家手里,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人家是得道的高僧或仙人,绝不会胡乱使出诛法的。”
“但那什么仙人一瞧这玉牌很邪,说不走就会摆一个坛或什么的。”小关抗辩争论:
“那时墨鱼岂不是糟糕得很?”
“你干吗这么紧张?”小曼问:“你跟他非亲非故,他的生死与你何干?”
“我可不想他出事。”小关的笑容有些尴尬:“因为他欠我的钱,我不能不替他多想想。”
墨鱼听了虽是生气,却又觉得此人言之成理,怒气转为苦笑:“小曼,别跟这家伙胡缠,你现在要我怎么办?”
“照原定计划行事。”小曼声音很坚决:“那九天仙枣近日便会成熟,我说过我不想再等十年。”
“好,我去。”墨鱼起身:“辛海客和血尸那边的事,只好让你独自应付了。”
小关这回不再出花样留难墨鱼,因为根据听他们对话所知,墨鱼的任务是去一个地方,引开一个很厉害的角色玉娘子,以便那九天仙枣熟透坠地,果汁入地化为晶脂,便告成功。
小曼要的只是九天仙枣晶脂,这件物事显然是跟她想修炼的驻颜妙术天狐通有关。
墨鱼此去一定有大大的苦头吃,此所以他早先未被小曼施法制驭心灵之前,很想推搪赖掉这个任务。
既然墨鱼有大苦头吃,这种坏蛋恶人自是应该多多遭报。
所以等墨鱼走了之后,小关才发表意见:“其实十年算得什么?鳗鱼精你这么年轻,再等两个十年也没有关系。”
他主要是引她开口,以便旁敲侧击多知道些资料。
小曼瞪他一眼:“你们男人当然没有关系,况且玉娘子会搬地方,她神通不小,一搬走之后,我找十年也不一定找得到她。”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小关大感惊讶:“两个总比一个人妥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