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三两步即失去踪影。
少年推着车,一路又送了几家,他一向的惯例都是先送远的,然后车上的肉渐渐的减轻,他的心情才会轻松些。
可是最后这一趟却是他最不愿意送的地方。
怡春院。
这家妓院位于四维巷的巷尾,而朱家肉铺则是在巷子头。
每当华灯初上的夜晚,少年一人静坐后院,就会看到川流不息的人潮在怡春院进进出出,鸨声燕语不时传人少年的耳际。
他觉得很奇怪。
他不懂。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喜欢涉足怡春院,就连朱老实也不例外。
朱老实几乎每天一定要光临怡春院一次,有的时候两次。
每次朱老实回来的时候总是倒头便睡。
而且睡得很熟。
少年倒不觉得来怡春院是一件累的事,他只是很烦。
因为——“唷!小伙子,长得愈来愈帅了嘛!”
这就是少年的烦恼,因为他每次来到怡春院总是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话。
怡春院大门口已有七八位姑娘们期待客人的光临。
因为这是姑娘们每天所必须做的事。
可是她们每天看到一个少年踏入怡春院的大门,不是来寻欢,而是来送猪肉的。
她们之中,有的是看少年长大的,有的是风来不久,并不了解这种情况,所以发生了不少糗事。
七天前,门站着二位新来的姑娘,看到这名少年,便死命的拉了进去。结果为了他,二位姑娘大打出手,双双挂彩,足足躺了两天之久。
当她们这名少年是朱家肉铺送肉的,气得当场吐血,又躺了三天。
可是现在她们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怡春院的姑娘们私底下打了一个赌,谁要是能够做到这名少年的生意,谁就可以得到百两黄金。
每个人都拔得头筹。
与往常一样,少年还是第一个踏人怡春院的人。
王大妈望着少年,摇摇头,微笑道:“小伙子,看你这副德性哪像是个屠夫,倒像是个病夫,怎么样?到姊姊这儿住个几天,我好好给你补一补。”
众女子一听王大妈如此一说,纷纷笑得合不拢嘴。
少年仅是默默无语的推着车,迳自往伙房行去。
没多久,少年来到五大妈身旁,道:“半个月到了,我来收银子。”
王大妈嫣然一笑,道:“你这个小伙子,半个月跟我说一次话,一开口就是要银子,能不能换些别的词儿?”
少年道:“一共是十两三。”
王大妈转动那双慧黠的眼珠子,娇声道:“要收银子是不是?
走,跟我来!“
少年便随着王大妈来到一间屋子。
才推开房门,就有股淡淡的幽香,直冲少年的脑门。这种似麝似兰的清香,却有几分与朱小苹身上所散发的香味类似。
王大妈走至少年身旁,拉起他的手,缓缓的移至胸前,轻声道:“银子在这儿,自己来拿吧!”
刹时有种触电的感觉袭卷少年每一个细胞,腹内更是有股熊熊不熄的烈火,燃烧少年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二颗碗大的奶子呈现在他的眼中,他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王大妈轻声道:“你找过女人吗?”
少年道:“没有。”
她笑了笑,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妩媚,道:“也许,你根本不懂女人,还不知道一个女人能给男人多大的鼓舞。”
少年没有答话,然而他的喉头上下移动。
他看着她。
她松开少年的手,将自己的手放上衣钮,衣钮解开。
忽然间,她已完全赤裸,腰细胸挺,皮肤依然像缎子般的发光。
她绝不像是个逝去青春的女人。
站在这熹微朦胧的晨光中,她看来依然像是个春天的女神。
她慢慢的俯向他,声音温柔而遥远,轻垢的道:“别害怕,我会教你如何懂得女人。”
她的呼吸宛如春风,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的甜香。
虽然青春已逝去,但她依然是个不可抗拒的女人。
但是有人还是抗拒了她。
少年。
因为少年飞快的推开房门,一溜烟的就不见人影。
就在少年绕跑的同时,身后传来:“喂,小伙子,你的车。”
血红的太阳缓缓朝西落下,跟着是黑暗的来临。但黑暗无沦有多长、有多久,总也会放光明的—这就是大地轮回,一日复一日生生不息的运行着;人生不也就一样吗?
人生也有高低起伏,重要的是,要去把握它,把握那即使是短短的一瞬间,也就算我们活过了。
朱老实今晚可不提不同。
他穿了一件银灰长衫,头发梳理得相当整洁,身上还刻意的喷了些唤做“古龙水”的玩意儿。
可是很奇怪,即使他泡在整缸的古龙水里,还是无法掩饰那—身怪异的“猎骚味”,这便是屠夫的悲哀。
朱老实再三的梳理过后,道:“丫头,爹出去走走,你可要乖乖的待在家里,别乱跑喔!”
男毕竟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允许自己花天酒地,可是绝不让自己的妻女或是女朋友出去乱搞。
口口声声说“不重视婚前的性关系”,结果娶了一个老婆发觉她不是处女,暗自咬牙切齿,七窍生烟,巴不得找那个痞子一决雌雄,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是男人。
谁说男人不自私!
谁又说男人不怪!朱小苹嘟起小嘴,撒娇道:“不要啦!
要爹爹陪我嘛!你每次回来都喝的,人家不喜欢嘛!“
朱老实安慰道:“乖乖听话,有你宋哥哥陪你就好了,爹难得出去走走,好不好?”
朱小苹接口道:“好吧!那人家要宋哥哥去河边玩,爹爹,你跟他讲嘛!”
朱老实一脸乞求的神色望着少年。
少年无奈道:“朱伯伯,您去吧!我陪小苹就是了。”
朱老实强忍内心的喜悦,微笑道:“小丫头,这总可以了吧!
爹走了,你们可要早点回来。“‘朱小苹嗲声道:”还说人家哩,你自己早点回来就好了喔,爹爹,不许你喝太多酒,不然人家就不理你了!“”竟然管起你老爹,真是的。“朱老实说完,使哼着小调,步出了朱家肉铺。
朱老实走后,朱小苹便拉着少年的手,道:“宋哥哥,咱们也走吧!”
少年无奈的点点头。
他也只有点头的份。
二人一路往郊外行去,大约走了四五里,才听到隐隐约约的传来一股水流声。
夜已深,人更静。
少年找了块干净的草地躺了下去,遥望满天的星星。
繁星点点,思绪泉涌,却没有人能够了解,他想的是什么?
需要的又是什么?末小苹静静的看着少年,许久,许久,才发声道:“你在想什么?”
少年摇摇头。
朱小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走,咱们去河里抓虾去。”
也不管少年作何表示,拉起他的身子便往河边奔去。
二人下水。
四月天的河水,感觉起来还是有些凉意,二人在水里泡了约半个时辰,朱小苹首先上岸。
没有抓到半只虾子。
少年也是感觉颇有倦意,可是与其要跟小苹在一儿,不如自己游个爽,他一直不停的朝前游去。
他上岸了,没有抓到虾子,却抓到了一根鱼线。
此地是河流的转角,朱小苹并没有发现少年上岸。
转角大石上。
一名和尚拿着一根钓竿,如老僧人定的坐在那儿。
少年有股说不出的惶恐,因为他不是自己愿意上来的。
他是被和尚的鱼线给拖上来的。
他知道他武功高强。
他望着他。
和尚缓缓睁开双目,两道似寒电的目光,像要刺穿少年的躯体,道:“明日起更,前来此地。”
话一落,人也瞬间的失去踪影。
少年暗道:“他是谁?为什么我总是感觉有股说不出的亲切感?”
想厂想,少年便又游了回来。
他上了岸。
朱小苹不悦道:“你去哪里了,留我一个人在此,我会害怕也!”
少年答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将身子靠了过去,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他望着她。
一袭淡蓝的宫装入水之后,那凹凸有致的曲线一览无遗,尤其令人喷火的胸部,坚挺而结实。
她送上香唇。
他想、他要,可是他不能接受,无论谁都不知道他想的多么厉害,可是他不能接受。
七岁,父亲垂死之前,将他送来朱老实的家里,他不能了解,父亲为什么要他做一个平凡人,而不教他习武。
当他来到朱家肉铺,朱小苹只有六岁,二人吃喝拉杂都在一起,直到他十三岁的时候。
他第一次冲动是在十二岁,那时枕边的朱小苹早巳生得丰满成熟,他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结果他得到的回响是一巴掌。
最令两人尴尬的是洗澡。
当彼此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对方的时候,少年知道,他不能再睡床上,也不能与她一同洗澡了。
于是他十三岁使搬到杀猪房,昏暗、闷热,且又充满血腥味的睡了整整四年。
他孤独、冷漠,但地喜欢杀猪房,那儿是他的世界、他的天空。
他的心目中,她永远是自己的妹妹,他绝不能接受。
于是他轻轻的推开她,道:“小苹,我们不能能聊聊?”
朱小苹状似诧异,讶道:“宋哥哥,你有没有搞错,怎么突然想找我聊聊?
好呀!你想聊些什么?‘’少年道:“我也不知道,随便聊什么都可以。”
朱小苹嘟起小嘴,娇声道:“你呀!真是个木头。”
“聊聊你对我的感觉好不好?”朱小苹又道。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道:“你很好,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小苹呐呐道:“譬如说……你喜欢我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