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下棋一般。
下棋这玩意儿学问很大,往往占尽先机的人较有胜算,但是若你虽占了先机,而你不能一鼓作气将死对方的话,这种情况便难讲。
许正不仅占了先机,更有击毙莫神通的机会,然而他没有。
每当见着他那惊恐的面容,许正硬生生的收回内力。
“他是我的命根子呀!”
就是这句话害惨了他。
问题是,许正这么想,莫神通可不,他被这股杀气逼得喘不过气,当下几种脱身之法快速地划过脑际。
他突然微微的笑了笑,似乎他已寻得一个最有把握,又治标治本的方法。
“爹……”他忽地向后跃去,叫了声爹,跪在地上,一副死了爹亲娘舅的嘴脸望着许正。
许正早已打得心不在焉,因为他只想累垮莫神通,然后扛着他回家,年轻人心肠较软,再用些温情主义,不出三月,这宝贝儿子铁定回到自己身边。
想着,想着,突然听得他呼了声爹,急忙站定身子,慈祥道:“孩子,快起来,跟爹回家吧!”
莫神通本想许正会过来扶起他,却没想到这老芋仔一时急昏了头,整个人僵硬在那儿,当下只得缓缓站起身,道:“爹,那娘怎么办?”
许正暗正一颤,喉头抖了抖,随即叹声道:“那是她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莫神通眉头一皱,断然道:“不行!再怎么说她是我娘,生我、养我、育我的娘,这仇我非报不可!”
许正想了想,道:“你娘的武功天下第一,连你娘都不是他的对手,你……”
莫神通截道:“那是因为娘没用慑魂大法,若是娘使其它的武功,这个屠夫早就上路了!”
许正摇了摇头,道:“算了,咱们走吧!”
莫神通拒绝道:“不!孩儿绝不走!”
“爹,咱们两人联手除去他!”他又正色道。
“这……”许正支吾了一会儿,半天答不出个屁,他无奈的望了望坐着的宋一刀。
许久……许久……。
却见他双目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缓缓走来,说道:“站起来!”
宋一刀还真的很听话,他站起身之后,淡淡道:“你决定了?”
许正点点头;断然道:“为了我这个宝贝儿子,我必须这么做,不必多说,拔刀吧!”
宋一刀摇摇头,拒绝道:“李爷爷再三交代我照顾你,这会儿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交手。”
提起无悔大师,许正暗自一颤,想道:“为了这场浩劫,无悔已经牺牲了,而自己却……”
宋一刀见他在沉思,不禁问道:“你想通了吗?”
许正眉头一皱,刹那间像似苍老了十年,然而一个孤独无依的老人,没有比“儿子”更重要的。
他有声望、地位,有庞大的财势,他几乎什么都有了。
只有一样他没有。
儿子。
并不是只有他有这种想法,几乎全中国人都有这种想法。
“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他们没有考虑自己的经济能力。
他们没有想到生个儿子容易,教养儿子却不易。
其实生个母的有何不可。
随着人类进化的演进,女权高涨的今天,女人甚至比男人更有搞头,因此有个女儿谁曰不宜。
但话说了回来,时下已经有许多人具有这种观念,只可惜是现代,而不是古代。
许正是古代的老芋仔,因此他认为儿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决定了,道:“不必多说拔刀吧!”
宋一刀简直哭笑不得,他曾经是自己尊敬的人,最亲密的战友,而今却要兵戎相见,岂不令他遗憾唏嘘不已。
他不是圣人,不是上帝,更不是个慈善家,所以他走向前去,右手紧紧握着刀柄,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许正见着他那股坚定的神情,不免暗自一颤,然而另一股来势汹涌的思想,已然深深的植入他的心头:“杀了宋一刀,就可以得到儿子。”
念头一转,“轰轰轰轰”一阵子疾速猛攻,几近疯狂的羹攻,打得宋一刀只得不停闪躲着。
宋一刀并没有拔刀,因为还不到拔刀的时候。
他总是在最困难的角度,最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拔刀。
正如杀沈媛媛一般。
其实杀沈媛媛的道理很简单,就是“仇恨”这两个字。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仇恨的时候,就一定会做出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事。
“慑魂大法”这种至高无上的武学,就在这种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情况下,被宋一刀给破解。
因此浩瀚武学并非一定能够称霸武林,所谓:“一山还比一山高,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习武的人,谁也不敢讲:“我的武功天下第一。”
“轰”然一声巨响。
却见宋一刀的身子像似断线风筝,朝林外飞去。
“砰”的一声。
宋一刀撞上一棵斗大的老松树,他吐了滩鲜血,一步步缓缓走至场中。
他心中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夜渐渐深了,孤冷的月,朦胧的悬在空中。
雾渐浓,天地寂然。
这场武林正邪存亡之战,不仅没有落幕,相反的,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着宋一刀,几乎都是关怀,焦急的凝视着他。
只有一个人不是。
莫神通。
他的眸子里透出的只有一股浓浓的杀机,无限阴狠、歹毒的寒芒。
宋一刀依旧一步步缓缓的走着,他口角边带了道血渍,脚步如此沉重,似乎每走出一步就要耗尽他无数多气力似的。
好孤独、好落漠,更是凄惨。
夜深浓。
没有风,只有月。
萧索凄凉的月。
宋一刀连眼都没眨,眸子里射出点点颤人的寒意,他的手握着那把熟悉不过的柄。
一阵阵强烈的肃杀之气从他的身上阴阴溢出,一袭白衫在月色下显得诡异,恍如出土的阎老五。
许正见着这种场面,他很想用力吸一口气,因为像山一样的压力,重重郁在他的心头,他已然快喘不过气来。
赫然,一声怪枭长嘶划过天际,一只鸟儿从林中飞出。
许正眼光一闪,暗一咬牙,身子倏然拔上,一双肉掌运作如飞,幻化作慢天掌影,罩住宋一刀全身大穴。
朦胧中只见得——道紫电寒芒快速划过天际,如流星坠地般迅捷。
不可思议的一刀。
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一刀。许正一脸苦相,双手抚住喉管七寸之处,涣散的眼神充满惊讶,充满怀疑的望着宋一刀。
他倒下了。
鲜血像道雾气般喷将出来,溅得宋一刀的下摆一片血红。
莫神通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不错,不错!本少爷有你这个敌手,夫复何求!”
“哇”的一声。
宋一刀忽地弯下身子呕吐着。
他不断的呕吐,呕出的不是酒,不是胆汁,不是苦水。
而是血。
一道鲜红的血箭从他口中狂飚而出,他只知道自己时间已然不多,他必须趁着这短暂的一刹那,处理一件他很不想做的事。
虽说他不想,也不愿去做,然而他非做不可。
莫神通一旁奸黠道:“你还能应战呀?”
宋一刀全然像个血人似的,他斗然间站起身,冷冷的望着莫神通,道:“我能。”
莫神通哈哈笑道:“我看这样吧!本少爷放你一条生路,你给我找个不知名的地方继续干你的老本行。”
宋一刀的心似在抽痛,体内那颗“猪”心“早已被许正知适才掌风扫及,震得粉碎,他,强自镇定道:”若我不肯呢?“
莫神通沉下脸,冷冷道:“一个字——杀!”
宋一刀长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
莫神通截道:“知道什么?”
宋一刀又道:“当你是我大哥!”
莫神通怔了怔,耸然道:“这事儿重要?”
宋一刀不理他,继续道,“不论以前、现在、将来、我都会永远当你是我大哥,”
他顿厂顿,叹道:“可是你当我是什么?除了永无止境想消灭我之外,没有,什么都没有,”
莫神通忽地沉下脸,冷笑道:“我当你是个冷血动物,是个衣冠禽兽,是个双手每天沾满血腥的屠夫。”。
宋一刀痛苦道:“你实在不该为了小玉而对我这样的。”
“别跟我提那贱货!”莫神通重重哼了一声,接着道:“你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因为你比她更贱、更烂!”
小玉僵立一旁,除了掉着眼泪之外,屁都吭不出一个。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只是无奈的望着小玉。
他的眸子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忽地凝结成为两串泪珠落了下了。
这是他平生首次在人面前落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流泪能使人血液循环顺畅,能够使人发泄,舒发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处多多,谁曰不宜。
莫神通哈哈笑道:“屠夫,你血也吐,眼泪也流过了,这会儿咱们可以作个断了吧!”
宋一刀忽地回过神来,冷冷的望着他,两道骇人的寒芒像要刺穿他整个身躯似的。
莫神通也像似变了一个人,凝视着宋一刀,因为天下没有一个活人能躲得过那要命的一刀,他也没把握。
夜已深,雾渐浓,漫天而来的肃杀之气像雾一般,一层又一层的笼罩着他们两人。
雾气越重刺骨越寒,二人依旧没动,仿佛他们眼中只看得见对方。
他们俩都很清楚,只要一出手,胜负立时可分。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宋一刀目光森冷,他握刀的手竟然沁出冷汗,眼前的人就像一栋巨宅,没有破绽,没有裂痕,令人难以摇撼,心跳加速,他苍白的脸孔此时竟然有点红润,眼中更是闪烁出异样的光采。
“这个人实在很强,自己的刀若败在他手下,虽死亦无憾。”
莫神通的手虽然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