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有此功力,能将他幽囚于唐古拉山地洞之内!“可是老者功力之高却又不可否认,老夫那时看出来他不仅身遭穿穴截脉之苦,而且受了某种毒伤,在这种情形下,他仍运用功力替老夫疗治严重内伤,真是常人梦想也难企及的奇迹……”
老人述说至此。突然急促地呛咳起来,咳音嘶哑剧烈,好半晌方始静止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之后,我便离开了那座地洞,怀着深重的心情,与一种极重要任务,走遍天涯海角,为的就是‘玄玉仙丹’,并且指命松赞旺常年居于西藏,因为那洞中老僧曾说,此宝最有可能藏在藏青一带……
咳咳!我在离洞未久,便遇见了你,小鬼!那时你尚在襁褓之中……”
少年心神一震,暗觉老人今晚精神失常,说话颠三倒四,虎头蛇尾,常常述至紧要关头,便将话题移开,不过既听老人提及自己,便自凝神静听下敢岔嘴。
老人沉吟一下,忽然摸索着将那狂龙衫里襟翻开,扯下一块缝制于内的白布递过来,向少年问道:“这上面是否有蘸血写的字?”
少年接过一督,嗯了一声。
老人道:“写的是甚么!““写的总共只有七十字,那便是‘恨汝天生男儿身’了!”
“对了……”
老人喃喃道:“就是这七个字……‘恨汝天生男儿身’,那是我发现你时,在包褥中夹带的布条,唉……那是很遥远的事了,但我仍记得十分清楚。
“在那间石室之中,约莫耽了一日辰光,我与那洞中老者同病相怜,彼此对人生看法大致雷同,因此谈得颇为投机,老夫脾性之怪声震武林,但与那老者一比,显又膛乎其后,仅仅一日之间,他的或冷漠无情,时而古道热肠,令人莫测高深。
“他对自己何以会被囚石室之事,一字不提,只顾着与我谈论武功,此人博学广闻,武学之深浩若瀚海,一夕之谈,老夫获益匪浅,尤其在我临行,他交与我—本绢册,一瓶药水,药水则是那瓶攻心救命丸。
“据那洞中老人所说,绢册上载武林千百年来最神奇的功夫,号称‘无极天罡神功’,若能练成,则集正邪大成于一身,成为古今往来第一奇士,天下无人能敌,同时他又吩咐说:
‘攻心救命丸得自波斯国魔教,功能刺激人之潜在力量,使垂死者暂保生命,但日久天长毒素侵人体内,便会残害人之某部分器官,或使遍体蕴毒不可沾碰。’“他给老夫的这瓶药性较缓,故而我仅仅只双目俱盲,他自己服用之药性极烈,所以遍体染毒不可沾碰,除非以‘攻心救命丸’去毒护心,再有‘玄五仙月’相助,方可幸免功力不失,但期限十年,逾此期限则绝无指望了……”
老人话音一顿,脸上泛起激动的神采,继续说道:“那洞中奇人与我约定,十年以内若能发觉玄玉仙丹’,务必要返回石室,彼此都可因此疗伤复原如初,而且此老僧在我述及‘天籁瀛洲’一事之时,神情异常激动,显然他与那岛有极深瓜葛!小鬼,如今虽然已经有十八年之久,但你夺得‘玄玉仙丹’之后,也不妨去那石室一趟,一来表示老夫生平未失言,二者那老人功力湛深,说不定尚有—线希望,同时更可由彼处探探‘天籁瀛洲’究竟是何来历!这是老夫的心愿,你务必记在心里,下面我将述说你的身世、你更要仔细听着……”
少年茫然应了一声,心中泛起难受的滋味,暗想老人生平虽说脾气怪异,忽侠忽魔时正时邪,但居心无不是为天下打算,即使行径涉及偏激,这只因他本身所受刺激太重,换了自己若受他同样的打擊,必然也会如此作法。
照理“天下事天下人管,天下路天下人走”,这名话再对没有,可是一般人都抱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心理,以致道消魔长正义不存。
在这一刹那,他仿佛想通了许多以前不懂的道理,情不由主地对炎凉世态,有着无言的内心反抗。
正自感慨不已,却听老人哑声说道:“离开石室之后,老夫自念此身乃系漏网之鱼,那时若要运功与人动手,绝对支持不了两个时辰,便会内伤复发,又暗想一日时间过去,迫骑想必已经离开,当下放心出现,直往巴蜀而去,谁知尚未离开唐古拉山麓,便发现九名高手尚在路旁死守,老夫形迹败露本待退走,忽然念及我逃彼追,终无善于之日,还不如拚着内伤复发,将这九人尽数收拾,这样日后行踪便不致泄偏,避免‘天籁瀛洲’再派人前来骚扰。
“正待舍命一拚之际,那九人立身后方,忽然响起一阵哇哇儿啼之声,啼声洪亮,老夫不禁一怔,那九名高手却站立不动,仔细看时,原来这九人均已气绝多时,但却看不出是何种手法所杀,竟能使己死之人伫立不倒。
“老夫当时走过一看,原来在这九人身后,约莫六七尺处,地上放着一个包袱,内中裹了一个两三月的婴儿,苹果般的小脸,已被山风刮得青中带紫,竟不知是何家母亲,竟将亲生之子,置于这罕见人迹的荒凉山区内!咳!……”叫、鬼,那个婴儿便是你,十八年时光如此漫长,但又似短暂得如弹指一瞬,我终于把你培养大了…—.”
少年惊呵一声,急急的道:“那婴儿就是我!那个婴儿就是我?怎么会有这等事?怎么……”
“不要激动!”
老人冷冷道:“以后你履足江湖,将会亲身体验许多千奇百怪的现象,那些事都足以使你激动,可是预先向你警告,对于一切新奇刺激的事物,都必须抱着淡淡处之的态度,否则你心绪永远无法平静,更不能担当任何重要任务,那么老夫多年心血培育,岂不付诸东流!”
少年凛然一震,心情逐渐平复,老人之言犹如当头棒喝,多年的严格训练,早已使他喜怒不现颜色。
若非乍然听到自己的身世,他深信自己能够克制情感波折。
“小鬼!其实也不能怪你,这些年来你始终不知身世之秘,一旦闻知难免激动,可是老夫在未曾与你分手之前,必须向你慎重作一次要求,只求你两字,那便是‘冷静’!你办得到吗?”
老人恳切地问。
“办得到……我深有信心能够担当一切打击!”
少年坚决的回答。
“那就好极了……你的身世虽然离奇,却没有什么可说,布上的血字引人费解,你不妨慎加妥藏,以为日后寻访生身父母的藉证!”
少年冷笑一声,道:“生身父母弃我如敝履,我又何必费心去寻找他们?”
老人面色一变,厉声道:“人谁无父母,天下更无不忠不孝的儿女……”
说至此处,话音倏转和婉,道:“少年,听老夫话不要对你父母怀恨,我想他们必然另有苦衷,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接道:“我在发现你时,本想不顾而去,只因本身为俗务所绊,自顾不暇,怎能有时间管你,但终于未曾忍下心肠,足证人性本善,潜在的天良本性,是绝无法泯灭的。
“那时我带你急急离开唐古拉山,却疏忽了一件事,便是揭开那些高手面罩,看看究系何人,及至我想起时已离开十里之遥,再赶返彼处却发现那九人尸体不翼而飞,老夫深恐再遇强仇,便仓惶奔云贵高原边缘,终于定居天子山,前十年除了调教你外,不时离开在各地探访,搜寻玄玉仙丹下落,结果徒费心机,反而发现一处宝窟,做了从未梦想过的富翁,可是那十年之限已到,老夫双日俱盲,一切希望就只有寄托在你身上了……”
少年心中忽发奇想,冷冷道:“这就是所谓利用了是不?”
老人神色一变,但也冷冷道:“不错,这便是所谓利用,如今你已明白我既非你亲人,你亦与我毫无血亲关系,以往教你之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老夫求你之事,你也可斟酌考虑,却不一定要勉强答应。”
少年一怔,冷冷道:‘你将要求之事,整理成一系统说出,我答应考虑就是。”
语气冷冰冰地,竟与适才大异其情。
老人神色丝毫不动,冷冷道:“第一,取得‘玄玉仙丹’,去见洞中老者,最好能将那老者一身奇技学会,探明他与‘天籁瀛洲’的关系,同时告诉他老夫已先行离世,无法再履昔日之约。
“第二,前往中原,以郭必克之名再闯江湖,扬名立万,同时更向昔日由岛上释回的各派高人及江湖怪杰,询问他们被释原因,这些人名都在无极天罡神功绢册之上记载,绢册藏于狂龙衫夹层之内。
“第三,代我了结昔日恩怨,有恩报恩,仇以血还,那些琐事我也不愿多叙,现有善恶册一册,也缝在狂龙衫内,任你便宜行事。
“第四,等你自认为武功确有把握,不妨一探天籁瀛洲,老夫已将故事述说详尽,你必然知道,愿意与否权责在你,攻心救命丸已将用尽,老夫寿命至多不超过三日以外,因此无论愿意与否,只望在三日以内,你能给我一个答复。”
少年静静听完,突然放声大笑,道:“老鬼,你的训练完全成功,我已深得‘冷静’二字的个中三味!”“还差十万八千里哪!”
老人冷冷道:“譬如说我现在说,你是我亲生骨肉,你会不会感到惊讶?”
少年果然一惊,旋即冷冷道:“老鬼,你真会开玩笑,你吩咐之言。小鬼样样遵守,只有一点疑问,便是夺得‘玄玉仙丹’以后,要不要娶那阿尔丽公主!”
“这个……当然由你处置,不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行走江湖以后,便会发现天下地上,美人如林,美不胜收,如果没有感情的结合,我想不会有幸福的。”
少年似懂非懂,心中一动忽道:“老鬼,照理说你含辛如苦把我培育成人,只要看事吩咐,无论就情就理,我都该义不容辞,纵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但我对您老有个交换要求……
老人嘿然一笑,冷冷道:“你若是劝我苟且偷生,那就不提也罢!”
“好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