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交手甫及一招,“霹雳剑”盖青山即已受制,这种情形落在“旋风快剑”张玉杰眼中,自然令他大吃一惊,暗忖情势已骑虎难下,管他的,能拚几招就几招,大不了挨上两剑!
心念一定,胆气遂壮,主动向郭必克挑衅:“朋友!咱们的事也该了结了结!”
语气中竟透着无比坚决的意味。
蔡承基闻言反而怔了一怔,顺手点了“霹雳剑”盖青山麻穴,抛在地上,目光一盯张玉杰,发现对方神色坚毅,大有视死如归之慨,不觉心中一动,挥手道:“你去罢,凭你再来几个也非我敌手!”
话虽实情,却未说得太狂。
若是换了别人,忍口气借机下场岂不正好?无奈“旋风快剑”激起年轻人狂气,冷笑着断然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张玉杰自不量力,非讨教阁下高招不可!”
郭必克脑筋一转,冷冷道:“你这般不识好歹,我亦设有办法,本来以你的剑术造诣,不难在武林中争得一席之地,如此强顶,使自己大好生命丧失,岂不甚为可惜!”
他自己是傲性人,所以也就偏爱傲性之人,如今动子相惜之念,竟不忍加害张玉杰,反而劝他见好收场。
“旋风快剑”张玉杰,毫不理会人家好意,厉声道:“阁下不必多言,张某并非贪生怕死之徒!”
郭必克见他执迷不悟,怒气渐炽,伸手抄起“霹雳剑”的长剑,冷冷道:“你既执性如此……好!本来空手过招亦算辱没你,如今我破例用剑与你比试,听住!十招以内叫你自动抛剑认输!你若输了,却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废话,在下若是输了,项上人头也由阁下手取予夺,何况区区一个条件!”
郭必克缓缓走至他面前六尺左右,道:“如此甚好,我先让你三招。”
这一表示,不啻是说七招以内便以足够。
张玉杰厉笑一声,突然捧剑端立敞开门户,一派雍容正派气象,看得郭必克暗暗点头,忖道:“中原武林虽说人才凋零,但看来各大宗派仍然有其可取之处!”
思忖间,张玉杰已凝神贯注,缓缓一剑刺出,才至中途忽然一拦一震,激起一缕青光,斜挑郭必克胸腹要害,剑式疾快轻灵,辛辣无比。
郭必克话说在先,此刻待对方剑势已老无可变化时,倏然,展开身法一绕避退三尺。
张玉杰吐气开声,嘿然一哼,剑光由挑刺改为劈切,一式“天女散花”,舞起漫天青光趁势急进,刹那间长剑急挥速撤,呼地一剑斜劈郭必克肩背一带。
郭必克见他变招奇速,心中微觉一凛,步法一盘一旋,不退反进,倏然往右侧迈进三步,即已闪过天罗般的凌厉攻势。 “旋风快剑”张玉杰,见自己连用“玉皇神顶”
剑法中绝学,却连对方衣袂也碰不上,不禁羞愧交加,怒吼一声,龙形一式揉身扑上,长剑电闪平削,一式威力极大的“力劈华山”,“唰!唰!唰!”,轮起凌厉无俦的剑轮,及眩目砭骨的寒光,直往郭必克当下罩下!郭必克傲笑一声,突然一倾身形,脚下似乎打了个踉跄,立脚不稳的往地上扑去。
张玉杰心中大喜,厉叱一声,剑式已由虚化实,加快往下挥去。
“铮!”地一声,大片草皮随着剑光漫天挑起,张玉杰闷哼一声,长剑护胸连退三步,怔怔望着屹立数尸以外,夷然若无其事的郭必克,心中充满迷惘,羡妒之情。
郭必克心里暗暗好笑,口中却冷冷道:“你若服气,咱们不妨就此收手,彼此免伤和气!”
这句话对张玉杰而言,此时比刺他两剑还要难受,怒叱一声,“玉皇神顶”剑法中的精粹绝学,招数施展出笼,只见寒光漫天匝地,直往郭必克急卷而去。
郭必克一面使个身法闪避,一面冷冷笑道:“三招已过,我可要还手了!”
“了”字余音未落,剑光平淡无奇地往前一削,叮叮叮叮一连四响,俱都准确无比地封住张五杰攻势,使得“旋风快剑”空白怒火如焚,却只无可奈何!高手过招,不是奇快绝伦,便是沉稳急缓,这时双方以快打快,招数自然是快得难以数清,但当局人却心里有数,这—
阵子互抢先机下来。已是八招过去了。
“旋风快剑”张五杰心中,即惊且惧又喜,短短八招之内,他已领略到前所未有的感觉,他自幼得泰山派上代掌门元神上人调教,向以剑术精绝自诩,但在这一刹那间,他却觉得自己恃以为傲的剑术成就,简直幼稚浅陋得可笑可怜。
他能够很清楚的道出来郭必克所用招式,因为那些招式都是武林常见,而且平淡无奇的。
可是一由敌人手中使出,却有无可思议的威力,使他缚手缚足穷于应付。
张玉杰甚至隐隐觉得郭必克似在手下留情,以致自己得以勉强应付了八招,可是还有两招,人家势必无法容情,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适才的强项。
但转念他又原谅了自己,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倔强而高傲的他,反而还有沾沾自喜的感觉。
第九分招转眼即至,郭必克仍旧平凡地施出一式“投梭训子”,青光一缕直取张玉杰心窝,剑风捷而不劲。
“旋风快剑”心中一定,一式“雾锁乌江”,突然划出,在身前布了一层剑网,当真守的是固若金汤。
谁知他剑网方自布成,郭必克突然朗笑一声:“好!第十招!”
张玉杰闻喝心神微分,一缕青光已由重重剑幕穿了进来,疾取右臂络脉的“劳官”、“大陵”、“间使”、“郄门”、“曲泽”、“天泉”七处穴道。
一瞬之间“旋风快剑”张玉杰心胆俱裂,只觉自己整条右臂算是卖给人家,除非抛剑退后别无他法,可是那样岂不等于认败服输?不是说句假话,就算是你杀了他头也不愿意就此甘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一声惨叫响起,血肉模飞,郭必克收剑急退,目光中现出来迷惘惊异的神然来。
他望着宁可断臂亦不愿抛剑的张玉杰,心中充满了愧疚与不解。
也许他受狂龙客薰陶太深,太了解生命的可贵,也许他知道唯有保存生命,才能达成艰巨的使命,所以他竟不能想通,张五杰何以必需如此倔强?虽然,他自己亦是这种脾性之人……
“旋风快剑”用手按住肘弯,强忍剧痛,厉声道:“朋友,留下万ㄦ,今后泰山派与你誓不甘休!”
须知这番话并非狂言,当今泰山派掌门“智上真人”乃是他师兄弟辈,以他的身份地位说出此话,自然极有份量。
只是他右臂自肘以下断为三截,若非郭必克收势奇速,刚好在“内关”穴将臂削断,若果毫不留情,张玉杰整条右臂将齐断为七截。
即使如此,他今生今世除非重练左手剑法,才能被称为剑客了。
郭必克听得一怔,怒火微冒,冷冷道:“若非我手下留情……哼!泰山派有什么了不起,小爷高起兴来,一下子给杀个鸡犬不留!你听清楚!我郭必克,乃是昔年一代奇人狂龙客的后辈!”
鲜血由伤口泉涌而出,“旋风快剑”面色发白,也不知是因失血过多,抑或因闻“狂龙客”之名震惊所致,他望一望草地上的断肘,俯身拾起紧握右掌中的长剑,咬牙切齿说道:
“此仇此恨,张某永生也不会忘却,姓郭的,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说罢,踉踉跄跄蹒跚着往山口闯去,丝毫不顾断臂伤势。
郭必克心中一动,厉声喝道:“站住!”张玉杰应声转身,怨毒目光狠盯郭必克,道:
“姓郭的你若想赶尽杀绝,尽管下手!”
郭必克目光一闪,冷岭道:“郭某还不致如此卑鄙,大丈夫讲究一诺千金,你方才答应本人抛剑落败,便须依我一个条件,现在有意耍赖了吗?”
“旋风快剑”张玉杰,哈哈狂笑道:“你说!你说!什么条件?”
郭必克目光一扫躺卧潭边的“霹雳剑”盖青山,冷冷道:“郭某敬你是条汉子,那条件很简单,你只回答一句话,你在与此人拚斗之前,是否看见过一匹通体赤色,双晴如火的骏马?”
张玉杰创口一阵剧痛,咬牙道:“看过,小爷与姓盖的就为此拚头!”
郭必克急急追问:“马呢?往什么方向去了……”
“旋风快剑”冷笑一声,道:“朋友,我已答过一句话了!”
郭必克一见那张玉杰身形歪斜地抢出山口,不分东南西北疾奔而去。
他这一去另有遇合,终于因仇恨难消,日后专与郭必克作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郭必克心潮汹涌,张玉杰遽尔离去。他本可轻易加以阻拦,但他却却轻轻放过,连自己也不明其故。
仰望苍空,天色依旧灰败,阴暗天边点缀着几颗寒星,稀疏明灭,有一份凄清迷离的意味。
郭必克倏然打了一个寒噤,暗自忖道:“那谋害天山名宿‘雪山飞狐’的人是谁?他用意为何?‘乾坤剑诀’又有什么珍贵?总之,那凶手轻功极佳,我虽与“追魂阎罗”拚过一场掌力,但方圆数十丈内若有动静,很难逃过我的耳目,由此可见……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我宁愿陪伴孤零零的寒星,却不去争月亮的垂爱……”
他心绪犹如乱麻,千丝万缕,茫无头绪,怔了一会,迈步走向“霹雳剑”盖青山,一掌拍活穴脉,朗喝道:“滚起来,小爷有话问你!”
“霹雳剑”盖青山寒着脸站起来,却不说话。
郭必克冷冷一瞪他,徐徐道:“泰山派小辈的下场,你已亲眼目睹无需细说,总之你要明白小爷正是心黑手辣之辈,狠起心来便可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话说至此,突然厉声接道:“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得令人满意,我便网开一面,如果含糊其词,就教你尝尝‘气血反逆,倒窜经脉’的滋味!”他说来声色俱厉,语气极为坚定。
“霹雳剑”盖青山脸部肌肤一紧,颤声道:“盖某技不如人只好认命,你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