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翎道:“看起来铁某这易容术蹩脚的很,一眼就被瞧穿了。”
“言重,言重,”贾英道:“该到的人,都已到齐,只差铁总捕头一人,敝东主请求知
府大人转告阁下,要易容进入金府,以保官府参与的隐秘不泄,有此两个重点,所以,贾英
一猜就中了。”
铁翎点点头,道:“贾总管的意思是铁某参与此事的身份,尚属机密,不要暴露了。”
“对!事以密成、泄败,官府参与,最好无别让鬼刀知晓,”贾英道:“也只好连敝府
中人也暂时瞒过了,知道铁总捕参与的人,只有敝东主,天枫道长,和区区在下。”
铁翎点点头,道:“好吧!铁某人分配的什么工作,贾兄先指点指点。”
“总捕头技艺业精博,所以,没有固定的职司,是负责截击的行动,也就是哪里需要到
那里。”贾英道:“贾某人也负责堵截行动,和总捕头并肩作战。”想到他施展“蝴蝶穿花
步”的高明身手,铁翎哪敢有轻视之心,笑道:“和贾兄并肩对敌,铁某之幸也。”突然抱
拳一揖。
贾英急急还礼,道:“总捕头,这是……”
“是代王大人致谢,贾兄救了他一次危难,”铁翎道:“不能再叫总捕头了,听得刺耳,
也泄漏了隐秘呀!”
“铁兄如此吩咐,贾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唉!那一夜是贾某的疏忽,使大人受到了惊
吓,敝东主还为此责叱了贾某思虑不周。”
谈话之间,天枫道长大步行了进来,打量了铁翎一眼,道:“来的好,来的好。”
铁翎怔了一怔,道:“道长,有何见教,铁某洗耳恭听了。”
“梦幻之刀,是否进入扬州,贫道还未找到线索,”天枫道长:“但杀手之王血手方轮,
却带了一批人,进入扬州,其人所到之处,很快就引起血雨腥风,命案接踵而来,有得你忙
的了。”
“道长可知他因何来此?”
“除了杀人之外,方轮不作第二种买卖。”天枫道:“但什么人引他来此,还没有查出
来。”
铁翎叹了口气,道:“新房命案还没有头绪,一个梦幻之刀,就叫人头疼万分了,杀手
之王方轮,也来搅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贾英笑道:“兵来将挡,铁兄不用忧心,杀手之王方轮,一个跳梁小丑尔,何足道哉!”
口气之狂,似是未把一代杀手之王放在心上。
天枫道长听得一怔,心中忖道:“贾英为人,一向谨慎,不肯逾越分寸,今日怎会突然
地飞扬浮燥起来,口出狂言伤人,但却有一种干云的豪气,不知是压抑太久,一时失控的狂
放,还是本性中原有的霸气,不小心流露了出来。”
老道士修养深厚,这样一想,反觉了这个交往数年的朋友,竟然是十分陌生。是的,除
了知晓他叫贾英之外,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的师承门户?连他的武功路数都搞不清
楚,他身怀南荒绝技“蝴蝶穿花步”,还是在无意中看到他展现出来。
如若他一直抑制着原具有的霸气,忍情耐性,在金府中作个总管,目的何在呢?金百年
对他又了解多少?
联想越多,越觉得有点查明来龙去脉的必要。
但天枫阅历广博,心中翻云覆雨,表面上却装出一片平静,声色不动,微笑不言。
铁翎就未想到这么多了,本来就和贾英不太熟,只觉这个人身怀绝技,有些难测高深,
但轻藐杀手之王,是很大一个错误,忍不住道:“血手方轮的可怖之处,除了武功之外,是
他的杀人布局,传说他不停地暗中训练杀手,所以,人手充沛,一个全能杀手,极难培养,
除了习武的天份、资质之外,还要有冷酷的生性,恶毒的心肠,但方轮却把这些条件,分配
在多人的身上,把多人的优势合一,在布局中发挥出来,所以,他决心要杀的人,很难逃
过。”
贾英似是已感觉到情绪失控,不再作任何争论,笑一笑,道:“铁兄说的是,杀手之王,
名满江湖,岂是易与之辈,不能轻视他,贾某有点浮燥了。”
天枫道长心道:弯子转的好快,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人物。
“道长,血手方轮以杀人为业,”铁翎道:“会不会牵入了新房命案之中呢?他以埋伏、
布局见长,有人肯出大价钱,他是否可能接下这票生意……”
“问题是什么人要杀马公子,用心何在?”天枫道长道:“如何能混入紧闭的密室中,
不留痕迹,查明这两点,破案就易如反掌了。”
铁翎笑道:“突破这两点困难,案子就算破了,马将军战功彪炳,杀了不少湖匪,仇人
是有,但如要策划出如此一桩奇案,那些湖匪、草莽还难有这份才慧、心机……”
“对!这件案子是一石二鸟之计。”天枫道长说道:“除了杀害马公子之外,还要嫁祸
给金百年,马提督掌握了数万水师精锐,一旦和金百年展开火拼,那还得了。”
“关键在案子难破,马提督能在箭在弦上时,及时收手撤走兵……”铁翎道:“那证明
了他是个很有智谋的将军,不是一个纠纠武夫,只要能揭破凶案过程,提督一定能接受这个
事实。”
“铁兄,”贾英道:“贾某有一得之愚,不知可否说出来以供参酌?”
“贾兄请说,”铁翎道:“兄弟是恭聆教益。”言语问,十分恭敬。
“天枫道长看出是一石二鸟之计,非常高明,杀马公子以泄心中之愤,又挑起马、金两
家冲突,引起混乱,便于火中取粟,坐收渔利。”贾英道:“但道长忘了扬州府,贾英的看
法是,这条恶毒的手法,是一计害三贤,马提督,敝东主,王知府,全都在这一案的坑陷之
中。”
铁翎点点头道:“高见,高见,王知府一肩扛起了破案大任,案子破不了,马提督岂肯
善罢甘休。”
“所以,这案子要多方布线查访,不过,重点还是在缉凶上面。”贾英道:“抓出了作
案凶手,解开密室杀人方法,牵扯在三人身上的恩怨,也就不难迎刃而解了。”
天枫道长也不得不点头了,吁口气道:“贫道这些年观察所得,不论是贩夫走卒,封疆
大吏,每个人心中都隐有一些私人的秘密,亲如妻子儿女,也不愿泄漏出去,大多是属于个
人隐私,小恩小怨,和一两个人的名节有关,这些事不说也罢,人生数十年,谁能无过呢?
但如恨到杀人泄愤,就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怨了。处心积虑,苦心策画,阴谋布局,更是有着
重大的目的!眼下咱们在作缉咒的工作,如能抓到梦幻之刀,破了这件大案不算,揭穿梦幻
之刀的杀人之秘,更是一件震动全国、轰惊江湖的大事,希望我们这番设饵钓鱼的计划,能
够引来鬼刀。”
“道长,扬州城中近日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明显的是有为而来!”贾英道:“是不是
和东主的三宝有关呢?”
天枫道长道:“贫道近来日查夜访,也发觉了这个事实,但金员外收藏三宝,已有数年
之久,消息外泄,恐也非今日始……”
“道长,知道的人不多呀,以铁某为例,如非这件新房命案,恐怕到现在,扬州府还不
会知道金员外收存了鱼肠剑这等珍贵的宝刀。”
“江湖道上讯息来源和官府不同,”天枫道长道:“他们千方百计,搜购这些讯息……”
铁翎摇头,接道:“这一点,我不苟同,铁某未受聘为扬州的总捕头时,也常在广陵一
带走动,但就没有听到过三宝的传说。”
贾英道:“贾某任金府总管,已将近数年之久,也未听过三宝的事,梦幻之刀又怎会知
这个消息呢?”
天枫道长皱皱眉头,但却闭上了嘴巴!他是金百年交往数十年的老朋友,又极受金百年
的重视,对三宝的来龙去脉,应该有个透彻的了解,但他不肯再开口,别人也不便追问。
铁翎本想说出四凤楼的事,但话将出口时又吞了下去,要说就得说清楚,杜望月到扬州
的事,势难隐瞒,一旦口气不稳,只怕连刑部总捕头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会聚扬州的
事,都得说出来。
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引起会集在扬州地面上江湖人物的警惕,他们会隐藏得更密,
也会设计出各种陷阱,来对付刑部总捕头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不论是哪一个,因他泄漏消息,而受到伤害,都将是他终
身难安的事,就算说出去有助于破案的进行,也不能说,立刻改变话题,道:“贾兄,咱们
要如何行动?……”
“不用任何行动,”贾英道:“我们就坐在此处,品茗。不过,为了夜间行动方便,以
免误伤同伴,有一件标帜,请佩于左臂之上,千万记着,一定要戴在左臂上。”
取出两条白色丝带,缠在铁翎和天枫道人的左臂衣袖上,接道:“我们的人,都在左臂
上佩有这样的丝带,两位稍为留心一些,很易分辨敌我。贾某暂时告退一下,我去查看埋伏
上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不论对方是否会来,需要两位帮助时,自有人来招呼两位。”说完,
一闪身,消失不见。
天枫道长点点头,道:“好快的身法,去如闪电飘风,贫道也难及得。”虽是一句推崇
的话,但却又似在暗示一些什么。这座雅室中只有铁翎一人,当然是说给铁翎听了。
沉吟了好一阵工夫,铁翎才开口说道:“一种极高明的闪转身法,当然需要轻功造诣配
合,铁某也是望尘莫及了。”
“替两位送茶来了。”声音很清楚,但却很低沉。
一条人影,闪入室中,手中捧着茶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三个瓷杯,来人的左臂上,也
缠了一条白色的丝带。
此刻,夜幕低垂,平常时日,一入夜,金府中灯火辉煌,耀如白昼,今夜却大反常态,
夜幕下不见灯火,一片幽寂,室中更是黑暗,天枫、铁翎目力充沛,且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