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容愕然道:“他们不至于这样卑鄙吧?”
宗绮只冷笑一声,何仲容被她这样傲然的态度封住嘴,不便再说话,忽然跳上马背,轻轻拍着马颈,勒缰令它倒退。
那匹黄马听命倒退,但那小径太窄了,挨挨蹭蹭的退了一个马位,已经惊险百出。宗绮大声道。“喂,别动。你这样简直是找死。”
何仲容凝眸瞧着她,心中忖道:“这位姑娘确是高傲,但还不是冷心铁肠的人。”口中答道:“我可不是要倒退下山呢。现在你的马可能兜转头?”
宗绮看看外面还有两尺地位,便抖缰小心地兜转过来。“现在你又有什么办法?”
何仲客重新催马前行,和她并在一块儿,回头看看,黄马屁股正好是在她那黑马的头颈处。“姑娘请瞧,现在只要你的坐骑尽量昂起头,便可以腾出一点儿空隙,可供我的马后半身回旋,当然地位还不够,但我把马用蒙住之后,便可以仰卧在地上,然后托住前蹄转过去,马的前小半身虽然要出了悬崖,但蒙住眼睛便不致惊慌乱挣。这方法可使得么?”
宗绮喜进:“你到底是个聪明人,这法子敢情真好,咦,你早先为什么不说?”
何仲容含糊地微笑一下,心中答道:“我自家的力气不知能托承得住马匹与否,早先岂敢说出来。”
他找了半天,还找不出一条汗巾用来蒙住乌限,急得直眨眼睛。须知他身无长物,连身上衣服也破旧得很,如何会有汗巾之类的零星用物。宗绮扑哧一笑,丢了一条浅绿色的丝巾给他。何仲容接住,隐隐嗅到一阵阵香味,便苦笑一下,嘲笑自己地想道:“有这么一条丝巾陪着我和马儿的尸骸,后人瞧见了,一定以为我的死关系着一个香艳的故事。”他把丝巾迅速地蒙裹住马眼之后,便溜下马腹下,按着卧倒,头颅伸在悬崖外。
姿势妥当之后,双手去托那匹黄马的前蹄。宗绮看他一出手,秀眉便为之一皱,想道:
“原来此人功夫有限,只怕力气不够。”
何仲容托住马蹄,喝声起字,果然将黄马托住前半身地转出悬崖外,那黄马蒙住眼睛,什么都瞧不见,因此在转身时屁股碰着石壁,便踏前了一点儿,变成大半身躯出了悬崖。何仲容光是头颅伸出屋外,因此要够得着托住
宗绮大吃一惊,眼看那黄马每移前一寸。何仲容双手便加重十倍,因此何仲容为了要支持住,迫得自动向悬崖外移出去,凑回势子。
他背上的衣服已被石地擦得完全破碎,相信皮肉也都擦破了。她倏然伸出左手,拎住黄马马缰,暗运内家真力往上一提。
何仲容骤然觉双掌稍轻,力气可就用上了,大喝一声,用力托起移过去,身躯也用着回转,双车疾然一辙,马蹄落地。
宗绮早缩回手,笑道:“行了,真危险啊!”她自己不知何以不想让他知道她曾助他一臂之力的事憎。那英俊的青年人天生有一种强烈的自尊,使她不知不觉地小心避免刺伤他。
她又道:“那用这叫真可恶,若不是大师兄老是嘱咐不要在成家堡用事,我早就给他一个难看下不了台。啊,你没有擦伤吧?”语气中不但变成同仇忾,而且更关心非常。
何仲容在马腹下可站不起来,只好从马的前蹄处钻了出去,一面答道:“在下没事,姑娘说得对,那尉迟兄弟的确可恶得很。”他把黄马的蒙眼丝巾解下来,因相隔得远,便先揣在囊中,一径拉着马先走。
宗绪分明看到他把自己那条淡绿色的丝巾收起来,本该要他立刻交还,但欲语又止,终于没有说出口来,可是玉脸泛起红晕,有如被酒酡颜。
这时尉迟刚已找到弟弟尉迟军,急急问道:“大师兄呢?”
价他和赤面天王熊大奇比脚程跑上那座峰头去。”尉迟军指向右面一座尖峰。尉迟刚为之皱一下眉头,原来那座山峰的峰回处,正是何仲容、宗绮两人被困的地方;“咱们三兄弟中,以哥哥你的脚程最好,所以我净在担心大师兄会吃瘪。”
“别管那个,快用我走,把那小子和那妞儿迫坠悬崖下再说。”
尉迟军用着他匆匆纵跃而去,一面诧异地大声道:“连那妞儿?哥哥你不是喜欢她的么?他们在哪里?”
尉迟刚只提挥手,没有答话,匆匆赶到峰腰峭壁厌径开始之处,忽见何仲容牵着马在前面走,宗绮骑马跟着,已走了一半路程。尉迟军跃近他身边,低声道:“咱们把他们都推下悬崖去广
他哥哥点点头,举头四望,忽然骇了一跳,原来峰上一块大石上站着两个人,正是赤面天王熊大奇和黑煞手桑无忌。
那两人离下面民径不过三十来丈,这时都低头看着仄径上的两人两马。
尉迟刚他们虽然骄汪自负,可是到底赤面天王熊大奇乃是黄山派非常出色的高手,自从他出道十余年以来,未曾听过他受什么挫折的事迹。因此他到底有顾忌,悄悄道:“算他们命大,咱们离别想其他办法了。”这时黑煞手桑无忌肚中愤恨异常,若果他知道两个师弟已准备向下面两人动手,他一定会出其不意从背后暗算熊大奇。原来他和熊大奇、尉迟军三人前后到达翡翠山。那时尉迟刚已独自奔上山。他知道尉迟刚一见黄山宗绮,便动了心,因此妒忌何仲容和她并肩先驰。
到了山脚.把坐骑系在路畔,桑无忌存心要试试赤面天王熊大奇是不是徒有虚名之辈,便说那座峰顶可以了望全力形势,请熊大奇一道上峰。
熊大奇武功不俗,涵养更好,明知对方心意,却不露出面上,微笑答应了、便开始各展脚程抢登峰顶。
那黑煞手桑无忌亲受人出邱独嫡传心法,无论内外软硬各种功夫都比两个师弟强。那人魔邱独只有一个高足,便是尉迟兄弟的父亲尉迟兴。尉迟兄弟和桑无忌的功夫虽然起初都是尉迟兴教的,但六年前尉迟兴死了之后。人魔邱独却对桑无忌独加青眼,心法倾囊传授,故此六年下来,三个师兄弟的武功可就差了一截。
不过黑留手桑无忌天赋不大适宜轻功方面,因此三人之中,论起轻功,却以尉迟刚最强。
尉迟军没有参与这场比赛,那两人施开脚程,宛如两头大鸟般飞上山去、到了峰腰。黑煞手桑无忌便暗中叫苦了。原来他已用了十成功力,但仍然无法超越人家。
那赤面天王熊大奇看来犹有余力。但奇怪的是他也不超越过他,并肩而走。眨眼工夫到了峰顶,黑煞手桑无忌恼怒非常,认为熊大奇这样子暗中让他,其实却是极大的侮辱。
赤面天王熊大奇自以为给他留了面子,便不把此事搁在心上,四下浏览了一会儿。便客气地说要找师妹。于是两人又一道下山。却在峭壁仄路上面三十丈处,便看到那两个年青男女的惊险情形。
赤面天王熊大奇可就不敢做声,生怕师妹一不留神,便掉下悬崖去。
黑煞手桑无忌也没有尉迟兄弟那么多诡计,故此并不晓得出声干扰。忽然瞧见尉迟刚从仄径开始处现身,便振吭大叫道:“师弟,我在这儿。”
何仲容冷不妨为之一惊,不过他是步行,因此只停步抬头来望。但两匹马可被这洪钟也似的声音依着,宗绮那匹黑马忽然一掀。
赤面天王熊大奇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心头咚咚大跳。却见宗绮十分镇定地把坐骑压制住,没有出岔。便愠怒地瞥那黑煞手桑无忌一眼,认定这是桑无忌故意惊吓仄径上的两人两马。
尉迟刚也大声回答道:“大师兄你下来么?”他的答话又把那两匹马吓得不安起来。
何仲容和宗绮都知是他们的诡计,便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在马匹上。一会儿已把仄险无比的石径走完,何仲容左手拉缰,右手提刀,严密戒备。尉迟兄弟只瞪着眼睛,任得他安然脱出险地,跟着宗绮也到了山坡。
这次翡翠之猎就此结束,虽是明争暗斗,但表面上毫无什么裂痕。黑煞手桑无忌和赤面天王熊大奇一路上谈得有声有色,宛似很不错的朋友。
何仲容和宗绮却领头并转而驰,何仲容在路上把昨晚乱葬岗之约告诉亲博,她这才明白尉迟兄弟何以诡谋百出之故。正走之间,忽地一骑如飞,打后面追上来。
六个人都一齐回顾,只见来骑有如一道白线,滚滚而来,马是白的,人也是白的,是以乍看起来,就像一道白线。
六个人眼力都不比寻常,瞬息已瞧清楚来骑是谁,仅都发出惊讶之声。宗绪自己诧噫一声之后。听到何仲容也发出诧讶之声,便问他道:“你认得这个女魔头?”何仲容心中觉得好笑,正是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识得她我何以不能识得?
敢情来者乃是黄河南北黑白两道闻名色变的女罗刹郁雅。何仲容没将遇见她之事告诉宗绮,无怪宗绮会奇怪以他一个二流镖师(其实从前违二流都没份)的地位,何以会识得这么一个魔头。
却听尉迟军悄声对他哥哥说。“看啊,女罗刹由姑娘家变成妇人哪!”语意轻薄,宗绮为之呸一声。
女罗刹郁雅转眼追了上来,向大伙儿找油一提,脆声道:“早先用随各位骥尾赶到翡翠山,谁知那山范围甚大,转眼便失去各位踪迹。”
赤面天王熊大奇平生不大跟妇女人家打交道,只抱拳微笑一下。黑煞手桑无忌却跟她扯起来,何仲容这才看清楚郁雅头上梳着个髻,十分娇娆。远远向她拱拱手,便继续前走。这时心中便疑惑非常,因为他踏出会宾馆时曾见一个女人窃窕身形走入堡去,起初他以为是成家堡成大姑娘,故此有心瞻仰芳容,谁知人见不到,却碰上这些人。
此后骑着神骏无比的黄马,还有一柄钢刀,想来想去,忽然联想到那个女人也许是女罗刹郁雅,因知自己贫穷,故此赠以名驹宝刀,这是唯一能假定的可能性。
但如今一见郁雅,使发觉不对,因为身材背影和装束都完全不像。而且她也是做客成家堡,除了自己坐骑之外,岂有多余的马可以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