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便屹立在石棺前,依照神经所传之法,默默检查自己全身经脉,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何仲容依照书中之法,宁神定虑,从呼吸中先查看梗概,然后才进一步,依法内视,但他空自诚惶诚恐地施展了一遍,身体内却毫无异状。
他记得那申伯贤老人曾在他背上穴道按了一下,当时全身微麻,据申伯贤自己说,已用独门手法,禁制住他的元精,只要略一用力,便会猝然瘫软,但此刻却查不出一点异状,宁不奇怪?
难道是申伯贤的独门手法,因是一脉同源,故此虽然施展神经所载的潜真化元内视性命大法也不管用么?
抑是他天资鲁钝,读书不多,尚不曾真个参透此法个中三昧,是以查不出来?
当下忙忙再看那神经,但见上面明明写着可治天下任何阴柔阳刚手法的伤势,连中了任何奇毒,均可查出,不过关于“中毒”一项,却不一定能够自行治愈,却必定可以将那奇毒迫聚起来,最好当然能用药物解救。不然的话,也可以拚着残毁肢体,把毒迫到手足上,任其溃烂放出体外等语。
何仲容又细细研究运用之法,看来看去,自己都没有弄错。
于是又屏虑宁神,运起“内视性命”的奇功,一忽儿之后,已查遍全身,依然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当他运功内视之时,因极为宁神专注,是以耳目比平时机灵百倍,无意中发觉门外似乎有人,但到他移转注意力查听时,却又毫无声息。
何仲容本来聪慧过人,此时已想到假如门外真有人的话,这种功力,世上只有一个申伯贤老人可以办得到。
他相信自己不会弄错,微微一忖,已确定刚才感觉到的声息,决不会是幻觉,登时便忙忙寻思何以申伯贤到了门外,却不进来干涉自己之故?
关于他查不出自己伤势如何,尚不十分奇怪,而这申伯贤老人诡秘之举,却大大值得寻味。
莫说何仲容如今身已负伤,纵然没事,他已不是申老人的敌手,那么申伯贤何以肯让一个外人,任意窥阅师门的秘艺而不加以干扰?
他动也不动,坚决地认为自己必须想通了这个道理,才可以作任何才动。反正那申伯贤如果不出手于涉,则何妨多多考虑。
想了好久,心头又涌起成玉真那冷艳绝世的面庞,不由得轻轻嘘口气忖道:“假如她在这里就好了,她可以帮我出点主意……啊,哪怕是金凤儿姑娘或者是女罗刹郁雅在此,都可以商量一下……”
想起这些人,虽然仅仅是一掠即逝,但心中却引起两三种不同的感觉;成玉真使他奋起求生之念,令他觉得非常想和她在一起!每一次想起她,都好像浮起甜蜜满足的情绪。对于金凤儿,他有点歉疚,不过他曾为她舍命赎回她的自由,总算可以抵偿。
对于女罗利郁雅,他感到她的情意,但十分抱歉,他已不能接受。这些思潮感触一掠而过之后,蓦地心灵上闪现过一道光芒,他竟在无意之中,悟出申伯贤老人的用意。再想了一下,整理好思路之后,倏然回头大笑道:“申老丈,何不现身一谈?”
话声甫落,那白发苍然的申伯贤果然出现在门外,他冷冷道:“何仲容你好大胆,居然敢窥探老朽师门之秘!”
何仲容道:“老丈你的心意我业已窃破,我们何妨坦白相对?”
申相贤老人真不信这少年看得透他的用心,只冷冷一笑,道:“老朽可以听听你的幻想!”
“你没有用独门手法,禁制住我吧?”何仲容忽然厉声问道。
申伯贤仍不回答,何仲容已得出示,又厉声道:“那《六纬神经》上第一篇载的潜真化无内视性命大法果真神妙无比,我差点儿为你所利用……”
他在老人眼中,似乎看到一丝颓色,那是失败者常有的眼色,于是继续进:“假如老丈你一直怀着善意,则此刻虽利用我,我仍可诈作不知,双手把《六纬神经》送到你面前,可是现在……”
老人刚刚进入石室中,何仲容先发制人,运足功力,一掌劈去。石室内狂飚忽发,劲风激烈。申伯贤举掌相迎,“啪”的一声,何仲容被震退了两步,挨在石棺上。
申伯贤面色倏阴使暗,但终于退开两步,道:“何仲容你这一身出奇的功力,已可以和天下任何高手抗衡,可你却偏偏遇着老朽……”
何仲容道:“你不必把话题扯开,你把我囚在那石室中,故意不闩住石门,目的就是要我进出来,偷取到这本《六纬神经》,然后你等我出去,才夺回来。这样你便可以不违背师门誓言而看到这本神经的内容。我告诉你,除非我不能生出此墓,否则必有一天,我会名正言顺地重来此处,把神经取走!”
申伯贤嘿然道:“你能把九面天秘牌都取到?”
何仲容道:“我有我的办法。”
申伯贤微一思忖,突然转身出石室,蹲在门口,以后背向着何仲容。
何仲容被他此举弄得糊涂起来,心想这老人莫非在背上练有什么功夫,所以到我冲出去时向他背上袭击?抑或他料我不敢冲出去,故此这样和我对耗,等到我饿死在石室中?
正因他猜不透人家心意,反而不敢妄动,呆呆地端立在石室中,两眼盯住那佝偻的背影,直在发怔。
过了好久,申伯贤忽然叹气道:“真是蠢才!”
何仲容瞧瞧外面,并无别人,那么不问而知,这句蠢才乃是向自己而发?越想越糊涂,暗付自己果然是个蠢才,也许是被老人愚弄了也不觉悟,心中大大烦恼起来,便在石室中踱起圈子。
无意中一眼瞥过那掀开了盖子的石棺,想起那本《六纬神经》,便顺脚走过去,刚刚伸手去掀书,忽然警觉,便在眼角留神窥看申伯贤的动静。
他故意掀弄有声,好教申伯贤听见,但等了一会儿,申伯贤仍然动也不动。何仲容忍不住把目光移到神经上,只见第二篇的题目是“迷魂大阵出入法”等字样。
何仲容大喜,忙看下去,忽然大大失望起来,原来那些文字深奥无比,他完全看不懂,看来看去,著然在后面发现一个段目是“简便出阵法”,他不敢抱着任何希望看下去,这一回居然看得懂了。那一段文字十分简单明了地教人如何走出桃树迷魂阵,还说莱围中那些纵横排列的菜过,乃是迷魂阵法的变式,只须按照前法,同样可以出阵。
何仲容用心记住出阵之法后,抬目看那申伯贤老人,只见他仍然背向着石室,蹲着不动。
他走到门边,停住脚步,正不知如何开口,老人痰嗽一声,头也不转,却道:“你能不能以侠义为怀,一生不仗着武功去为非作歹?”
何仲容望望门外,哪有人影,不由得问道:“喂,老丈,你可是问我户却听老人低低骂声蠢才,可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觉甚是气恼。不过他认为这一点可不能令人误会,不管人家是否问他,径自回答:“我何仲容虽然不是出自名门,也没有师父教诲,但侠义之心,却是与生俱来……”
老人长笑一声,焕然纵开一旁,回头一瞥,那两道目光就像闪电似的,何仲容踏出门外,双手一摊,道:“我可没有拿你的神经秘籍!”
申伯贤已瞥见棺中的神经依然放在原处,便沉声道:“只要你不为非作歹,日后可以用九面天和牌,来换取天下第一的绝艺。”
何仲容见他说得十分认真,神情凛然,忽地浮起一阵惭愧,嗫嚅一下,却终于没有说话,但立即回身到石棺边,把棺盖盖好。
猛一回头,老人已失去踪迹,于是走出石室,按着记忆中来时走法,不久已出了墓外。
见到天光,胸襟为之一爽,长长透一口气,低头看看石碑,心中想道:“我此生恐怕不会再来这里了,请你埋藏住天下最大的秘密吧!”
他按着《六纬神经》中的方法,容容易易便出了桃林,不久,便出了这个菜园。
只见本屋门前站着那鬓发俱白的老人。他此刻面现一种奇怪的笑容,何仲容感到其中包含着鼓励、期待和恐惧等等味道,不由得们然想道:“他希望我能够取得那九面天秘牌,然后把《六纬神经》取走,以免落在奸人之手,贻害天下,但又怕我做不到,反而泄了机密,惹得天下武林都到这里来争夺那本奇书。唉!他的心意,我是辜负定了,也许他到死的那一天,还在盼望我忽然出现,否则他便无法向他师父云溪老人的英灵交代……”
想着,已走出小巷,忽见转角处站着高秀,他大踏步走过去,诚恳异常地道:“请你转告你义父,说我何仲容决不会为非作歹,可是此生多半不会再来!”
高秀怔了一下,道:“为什么你不再来?啊,难道义父要你再来?”
何仲容轻轻叹口气,不再说话,径自走了。
这时天已入暮,回到周工才老人家里时,更加黑了。
女罗刹郁雅十分高兴地迎接他,一直跟着他到了卧室,替他取了沐浴替换的衣服,又端了一杯热茶给他。
何仲容虽然觉得这种侍候十分舒服,但心中却有点不安。
周工才老人匆匆扶杖进来,但因郁雅在一旁,不好询问。
何仲容却道:“周老丈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去……”
周工才和郁雅一齐注意地看着他,何仲容道:“我有点要紧事,必须离开一趟,大约三四个月后,才能回来……”
周工才老人露出喜色,道:“你如有事,老朽不好留你,但你事完之后,却记得回来才好。”
这个老人还以为何仲容得到他师兄允许传艺,故此要离开,所以才秘密地不说出是什么事和上什么地方。
女罗刹郁雅怔一下,道:“你有什么要紧事?现在风声紧得很,最好不要出去!’”
何仲容笑一下,道:“整天躲着也不是办法,况且只要不是用阴谋诡计,我决不怕四堡五寨的人!我还未曾想好,也许是明天一早便走,但也许今晚便走,这样比较机密些!”
女罗刹郁雅心中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