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儿务请各位原谅。”
老堡主说完之后,大家谈论吃喝起来。
高弃无意中瞧到另一席上,那西安府岳家堡少堡主岳冲,一对凶光四射的眼睛,老是溜到这边席来。再一注意,敢情常常在看女罗刹郁雅。他发觉他们好像用眉目和在举杯持筷之际,不断地交换暗号。
不过他太没有心情,虽然他当时最注意岳冲的原因,是为了西安府岳家堡和他师门怨隙甚深,但他仍然做得注意下去。
老堡主对席上这一于世侄辈道:“小女因恰好有点儿事,故此迟迟未曾出来奉陪各位。
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想不至于见怪。”
金凤儿嫣然微笑,梨涡浮上脸颊,柔美得难以形容。她道:“下午和成姐姐只谈了几句话,但她的文武全才,使侄女心折非常,现在正想念着她呢。成叔叔可以找人请成姐姐赶快出席吗?”
金陵柳家寨的柳虹影姑娘也附和道:“是啊,成伯伯快请妹妹出来吧,我们都望眼将穿了。”
一个下人过来,在成永耳边低禀数言。成老堡主便向她们笑道:“老夫恰好有事要进去一下,这就顺便命她立刻出来。”
成水走后,场面便轻松得多。而黄山那一对师兄妹却变得有点儿紧张。因为早先宗绮不但对老道人瞪眼睛,还皱眉歪嘴,做出种种表情气他。如今老道人似乎忍擦不住,眼睛射出令人心寒的光芒。宗绮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旦和这老道人翻了脸,也许要离开此堡,岂不是没好戏看。只因现在来了这么多年轻男女,那北四堡南五寨在武林中,另有一种崇高的地位,直可媲美武林中前五位高人的盛誉。故此她十分渴想见识一下人家的绝技,因此才觉得紧张。她的师兄赤面天王熊大奇久闻江湖,明知那仙音飞蛇耿道人并不好意,斗将起来,正未知鹿死谁手,是以暗自紧张戒备。
仙音飞蛇耿道人仍然正襟危坐,没有行动,那边席上的宗绮忽然离座,一直向这边席上走过来。耿道人阴冷地低哼一声,杀机立盛。
但宗绮走到这边席上,却停在高弃背后,弯腰俯首凑近他的耳边,轻轻道:“我得先谢谢你,何仲容呢?”原来宗绮起先迈着他们之前,高弃曾经掏出口袋中所有的东酉,因此宗绮瞧见那寒袖飞砂,不过当时没有注意,后来因粉金刚任逵受伤,便记起来。
高弃一转头,鼻子差点儿闲着她的粉颊,只觉一阵香气,令人飘飘然直要晕倒。
峨嵋龚氏兄弟和人魔邱独的三个徒孙,都从心里头羡妒那丑陋的高弃竟有如许艳福。
高弃哑声道:“他…他已死了……”
宗绮不由得身躯一震,瞪眼发怔。只听高弃又哑声道:“我这就要去祭奠他一番。”
宗绮咬咬嘴唇,道:“我也去。”
厅中的人全都诧异地看着这一男一女走出厅门,赤面天王熊大奇赶上来,问道:“师妹你往哪里去?”
宗统道:“何仲容死了,我去祭奠他……”
熊大奇眉头一皱,怔道:“你和人家不过一面之缘,便值得那么关心?”一面暗付:也好,那厮死了,师妹也可恢复正常。否则将来我怎样禀告师尊?
当下默默退回席上,宗绮、高弃一径出了堡门,高弃听过总管家秃鹰于戎说及停尸堡后的宝云庵,故此向堡中下人稍稍打听,便知宝云庵所在之处。
沿着绕堡小河走到后面,只见在小河对面,一片翠竹林,甚是深密。
那小河宽达丈半,高弃小眼睛急得连连眨动,原来他因练了一身外壮功夫,刀枪不人。
却在轻功方面大见逊色,最多只能跳一丈远,因此他师父专门为他研究出通地术。这时他正好对宗绮说到成姑娘命小婢送药给何仲容。
宗绮问道:“他把药服下了?”
“是的,但那成姑娘可是……”
“因此他就死掉?”
“是的,可是……”
嗖一声宗绮已纵过对岸,晃眼没人竹林中。高弃叹气发急,忙忙往前跑,一面想道:
“那位急性子的姑娘,下文也不听清楚,她一定以为成姑娘害死何老兄。”
眼看那护堡河只有一丈二尺之宽,他心里一急,便没有多想,用力一纵。身形在空中时,忽然发觉那河面的宽度,心里一惊,那口真气提之不住,扑通一声掉在河中。其实要是他不发慌,这一纵足足可以跃过对岸。
他爬口岸上,那简直是只落汤鸡。一赌气便把适地的特制黑衣穿上,变成一个脑袋又大又失的黑妖,直往翠竹中闯进去。那宝云庵就在竹林中,中间幽静清雅,他走人庵中,忽听佛堂中一个女人嗓音尖锐可怕地叫了一声。
佛堂中光芒蒙瞑,有个年轻尼姑已昏倒地上,原来是被他这付怪样子吓昏的。
他也不知其故,心中正在埋怨这尼姑把他骇了一惊,放步向后闯进去。
眼光到处,但见灯光灿然,照得甚是明亮。右壁下一张木榻上,卧着何仲容的尸体,栩栩如生。
高弃走过去,哺哺念叨道:“何老兄呀,看你的样子不愿意死,何不活过来,好教那些姑娘们不要伤心?”
何仲容双目半启,似乎听到他说什么话。高弃看了,反而惊疑起来,伸手一摸何仲容的脉队却冰冷僵硬,确知他已经死了,不觉又一阵恻然。
忽然听到一声娇叱,有兵刃相碰之声,随风送来。
当下走出院子一看,一堵高达丈二的石墙,围住此庵,那娇叱杀声从外面传来。
高弃猛可用奇尖的脑袋向下一钻,已插入泥土中,双掌伸直贴地直插人泥中,然后手肘一缩,身躯已没人泥中大半。
眨眼间他已完全钻入泥中,但估人之处,除了看出泥土稍松之外,竟没有洞穴。
他在地中双腿笔直,全靠双手向前直探,然后用手肘勾动身躯,手肘缩到胸前,便又伸手出去。每次虽然只移动尺许,但他锻炼功深,又是一身硬功,决不怕被石块之类碰痛身体。同时头上戴的那个尖头破土之帽,有如翻波破浪,是以迅速得如鱼泳水,滑溜顺畅。
他认定外面厮杀的,定是宗绮刚好碰上成姑娘,于是打将起来。出了墙外,仰身游上地面,只差一寸便破土而出。两只玻璃眼珠急然一弹,伸长寸半之多,竟然突出地面半寸。
只见就在他上面,两个身材婀娜的姑娘正在激斗。
高弃差点儿叫出声来,原来其中一个是宗绮之外,另外那位使剑的姑娘,竟是云姑娘。
大概已因斗了五十招以上,宗绮一双柳叶刀毒辣无比,功力也深厚异常,直把云姑娘埋在刀山下面,只剩下奋力支撑的份儿,一步也移动不得。
云姑娘已香汗设达,娇喘细细,依稀可闻。她的功力比之宗绮这种自小便锻炼的自然相差很远,全仗剑法精奇奥妙,才能走了五十多招还末落败。
高弃心中咚咚大跳,极替云姑娘担心,时机危迫,错眼间好一位红粉佳人,便将成为刀下之鬼。立刻施展出一身本领。
宗绮和云姑娘两人以命相争,正在激烈之时,倒没发觉方圆两丈的地面渐渐升高,竟达四寸。宗绮战到此时,觅到破绽,蓦地使出黄山绝艺,右手一刀“三阳开泰”,全力砍下。
左手的柳叶刀却射出一丝冷风,平刺而去,竟是后发先至,教人无法防避。
云姑娘哎一声。身形忽然一侧,右肩已着了一刀,宝剑撒手落地。但她的身形忽然沉没人地中,不见踪迹。宗绮骇了一跳,低头看时,地面连洞穴也没一个。
宗绮为之大惊,怔了半天,跃过围墙,忽见屋子内灯光跳动,光焰摇摆不定,木榻上僵卧着的何仲容欠伸欲起。这一骇更加不得了,在心中大叫一声怪事,拨头就走。
回到大厅中,灯明如昼,人语喧哗,她那颗心方始稍为安静。
赤面天王熊大奇问她道:“师妹,你碰见什么事?何以面色青得如此难看?”
她反问道:“你认为世间有鬼么?师哥。”
“鬼,我可没见过。”熊大奇摸不着头脑,随口而答,但忽然见她神色十分当真,便又道:“大概有吧,不过时运好的人决碰不到。”
她没有再说,抬目一瞥那边席上,只见成姑娘已经露面,正在向同桌的世交青年男女敬酒。
这位成姑娘一出现,冷艳迫人。登时不让金凤儿把风头出尽。
所有的青年男子眼光儿全被她们吸引过去,宗绮心中难受得很,但忽然瞧见那百粤韶州赵家寨赵素之姑娘,满面掩饰不住妒恨之色,反而为之失笑。
且说那高弃在地底弄了个洞,然后以神速无比的手法,把危殆无比的云姑娘揪下地洞中。
地洞中暗黑不见五指,同时也狭窄得很,云姑娘被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拥住,又觉伤肩附近穴道被点,血流立止,痛也稍试。
云姑娘冰雪聪明,立即明白有人救她,可是她又忍不住心中惊恐,只因救她之人,竟能在地底活动,跟鬼魅之类也就差不了多少。例如有个厉鬼已经修炼成形,因而救她出险,但这种救命之恩,她情愿不要。
“我可是在阴间?”她乏力地问道。
高弃在她耳边轻轻答道:“不,我不把你弄下来,你才到得了阴间。我是高弃呀,姑娘可记得我?”
云姑娘哎一声,高弃恐怕躲得太久,她未经训练,会在地底为之闷死,因此破土而出。
夜风习习,清凉廓胸。云姑娘忙看时,忽见高弃竟变成个怪物,不由得又为之大惊。
高弃把怪头摘下来,快活地笑道:“现在我才不埋怨师父了,但当年我真吃了不少苦头呢。”
云姑娘这才恍然大悟,也快活地嫣然一笑,道:“高相公如不把头颅弄不来,我可真的要找个地洞来躲警了。刚才我家小姐来祭拜何相公,忽听暗讯,得知老堡主找她,故此匆匆走了。我正也要离开,那黄山的宗绮就来了。啊,相公救命之恩,尚未拜谢哩!”
高弃连忙阻止她,双手一伸,却好触到她伤处,云姑娘为之痛哼一声,高弃忘其所以,一急之下,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