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雅暗忖这老和尚昔年任性使气,专门护短。平生都是为了门下而生事,今宵肯放过自己,已算是罕闻之事,看来还要进一步,求他赠予解药,必定无望,想了又想,无计可施,不觉长呗一声。
老和尚道:“你为何帮助何仲容?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不是帮忙他…”
“胡说,你这还不是帮忙他?”
郁雅骇然想道:“我前曾立誓,不能作出危害岳家堡的事,但现在我帮助何仲容,见诸行动,已违背了誓言,如何是好?”
这时广元广智两僧进来,分别禀告办妥法治之事,他们在门口时已听到郁雅的话,广智因奉师命,不得不把师兄广济解送阴魔洞中囚禁,但心中却甚恨害他师兄的人,这时一声狂笑,道:“师父,这位女檀越有意来寻你开心,太已不敬.弟子胆敢请命,决戒她一番!”
郁雅忙道:“大师切勿误会,晚辈无如此存心……”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接着道:
“晚辈实是被迫使然。”
太初老僧缓缓道:“你说出个道理来,如能教老衲满意,老衲便送你另一种解药!”
郁雅忙道:“晚辈因打不过那何仲容,被他擒住,迫令立誓这一路上要保护他…”
广智和尚冷笑道:“岂有此理,你连他都打不过,怎会要你保护?”
女罗刹郁雅被这广智和尚两番抢白,实在不忿,但一来太初和尚一身武功,难以抗拒。
二来又想得到解药,因此只好忍气吞声。
“师父有所不知,江湖上的事情,有时并非武功高强便可以恣意纵横!”
太初和尚颔首道:“姑娘你可是四堡五寨的人?”
郁雅应声道:“大师说得正是。”
太初道:“广元把这返魂散给这位姑娘!”转面又向郁雅道:“老衲的返魂散,虽不似本门解药,立刻可以尽解摄魂香奇毒,但也能立即回醒,瘫痪一年之后,便可恢复常态……”
郁雅面色微变,但有药总比没有的好,便不言语,广智怒道:”师父,请看这个无礼的人,也不道谢一声!像她这种吃里执外的人,根本不该理她!”
女罗刹郁雅一向在黄河南北称霸,今晚可说是平生最忍气的一次,如今又听广智在罗嗦,不由得怒火冲天,杀机盈胸,面上却反而嫣然一笑,道:“师父你的话真不客气,若不是冲着老禅师的面子,今晚你非吃点苦头不可广智喷道:“你敢口发狂言,贫僧就试试你究有多大能为!”
太初和尚皱着眉头,并不说话。郁雅份觑他一眼,暗忖不妙,便道:“动手试招,本是武林中平常事,师父亦不必动气……啊,广元师父把药取来了!”
太初老和尚宏声大喝道:“郁姑娘先叫小徒吃点苦头,此药方能取去。如若能教老衲也吃苦头,本门解药双手奉上。”
郁雅心想还怕你的徒弟,她杀心越盛,笑容越美,盈盈道:“既然老禅师有命,不可违背,广智师父请准备……”.
那广智和尚早年随侍恶头陀太初,纵横湖海多年,武功不俗,又仗着恶头陀太初一身少林嫡传绝艺,无人敢惹。因而连带也使得这广智和尚,性情粗暴。
太初老和尚并不藏私,都把一身绝艺,传授给广济、广智、广元三人,但这三个徒弟之中,只有一个广元资质最好,人也谨厚用功。不似两位师兄骄傲自大,贪酒好色。
是以广智和尚如今虽然已过四旬,功夫已练了二十多年,但太初老和尚心中有数,故此早先会暗皱眉头。不过他自己也是慎念难除,执意要女罗刹郁雅履行要给广智吃点苦头之言。
女罗刹郁雅此时如再服软认低,好言好语,太初和尚必定见机收篷,不为已甚。但郁雅今晚为了何仲容而忍气吞声了好久,她最气不过的又刚好是广智和尚,此刻焉肯再软语哀求!
广智和尚踏中宫,走洪门,一掌护胸,一掌迎面击出。这一掌乃是少林嫡传小天星掌力,勇不可当。
女罗刹郁雅微哼一声,身形略转,玉掌横扫敌臂,其快如风。广智吃一惊。撤臂换招,郁雅颀势一托,玉掌正好托在广智手肘上。广智登时连退三步,方始拿桩站稳。
太初老和尚心中大怒,暗怪广智托大,而又不肯痛下苦功,以致这么简单的解法,也使不出来。
郁雅一举制了先机,趁对方心神微乱之际、使个身法抢上来,一双玉掌变成惨绿色。疾拍如风。广智本领虽不大,但见识却多,一望而知对方练有幽磷掌的外门奇功,只要挨上一下,比刀剑加身还要危险和痛苦百倍,登时手忙脚乱,招架不迭,转瞬间已被郁雅由大殿这边墙根,迫到对面墙下。
太初老和尚气得面目失色,陡然喝道:“劣徒你辱我威名,都是平日懒慢之过,如若不死,回头便到阴魔洞去陪你师兄!”
广智耳听师父之言,心中大惊,招数,乱,郁雅的手掌已到了他胸口。
他不但不晓招架,根本也来不及招架,双目一瞪,只见女罗刹郁雅惨白面庞,煞气四射,心头一悸,垂手闭目待死。
郁雅当然也听到老和尚的话,心想这不是故意难为自己么?今晚之事,已急转直下,变为老和尚有了藉口可以动手而不给解药!这一怒非同小可,玉掌起处,用啪”脆响一声,竟然掴了广智和尚一个大嘴巴。
广智和尚一阵头晕眼花,心想已中了敌人的幽磷掌,不由得胆裂心寒,大叫道:“师父救我!”
女罗刹郁雅柳腰一扭,退飞开两丈,回眸凝瞧着老和尚道:“老禅师,你这个徒弟太窝囊啦!”
太初老和尚仰天一声厉笑,徐徐起身,道:“女檀越教训得真好……”
广元和尚大叫一声,跃到郁雅身前,左手摊托着解药,右掌一超“排山运掌”,迎面攻去。
这一掌出处,狂脱暴发,势猛力沉,果是名家气派。
女罗刹郁雅心中微凛,暗忖这个和尚出手大不相同,看来已得太初和尚衣体真传。心中想着,身形已疾闪开去。
广元和尚朗声道:“师父,待徒儿教训她。”单用一只右掌,施展出少林达摩掌法,如影随形地跟着郁雅,一连劈了七八掌。
他的单力雄浑之极,一时间整座殿堂,风力回旋卷刮。
女罗刹郁雅不敢硬接,只好用尽身法,极力问避,宛如随风飘舞,好看之极。但其实凶险异常,只须稍形迟滞,便得死在当场。
广元劈了七八掌之后,突然跃开,只见他面色不变,呼吸如常,左掌上的解药,纹风不动。
“郁姑娘绝艺惊人,贫僧甚是佩服,待贫僧放下解药,再决一死战!”
女罗刹郁雅见到他手中的解药,恨不得立刻取得到手,好将何仲容救醒。听他如此一说,俏眼微转,有了计较。
她傲然道:“姑娘不过见你仅用单手,故此让你发掌而已,你最好取出兵器,还可多打几招……”
广元本来最是通达情理的一个,此时也被她激得大怒,恨声道:“贫僧倒要故意小觑姑娘一次!”
说罢,随即把己放下的解药,又平托在掌心,跃上前去,施展达摩掌法,内中夹以金刚指的功夫,劈、砸、挂、点、戳,一时狂飓旋卷,风声激烈。幻出掌影如山,把女罗刹郁雅困在其中。
女罗刹郁雅仍然不敢硬攫其锋,一味间进,因此凶险百出,看得太初老和尚又喜又忧,喜的是爱徒已得真传,功力卓绝一时。忧的是此女虽然可恶,但自己已回心向佛多年,实在不愿见到徒弟重开杀戒!
十招之后,广元和尚锐锋已过,郁雅开始拆招。她的独门武功以轻灵飘忽见长,在这种硬攻急打的情形之下,占了不少便宜。
拆了数招,郁雅迎着敌掌突然一拍。广元暗运内力,猛然一震,女罗刹郁雅连退四步。
广元心中大喜,念她功力不及自己,当然仍以强攻硬打为上。念头堪堪掠过,人已跟踪飞上,又是一掌迎面击去。
郁雅身形半转,出掌相迎,那意思是挡住他一半力量之后,便门开去。
广元冷冷一笑,掌上力量陡然收回一半,忽听太初老和尚沉声道:“广元小心!”
说得迟,那时快,郁雅的幽磷掌突演威力,“膨”的一声,反把广元震开两步。只见她飞身一掠,从他左侧擦过,已将他手心托着的解药夺到手中。广元怒吼一声,连发三掌,又把她牵制住,不能夺门而去。
女罗刹郁雅心中甚急,诚恐老和尚出手,定将解药夺回。
广元和尚的达摩拳法完全施展开,有如长江大河,一招一式,都威力无穷。郁雅这一分心,便迭迈险象,百忙中她还偷觑太初老和尚一眼,只见他神情不善,大有起座出手之意。
心中一急,出现破绽,广元左手“分花拂柳”,震开她手掌,右手运足功力,一式“尊者屠龙”,劈到她胸前。
郁雅发觉时,已是势无可避,心中刚喊一声“我命休矣”,对方掌力忽然偏斜掠过,跟着左手一痛,那包解药已被对方夺回。
她跃开三步,低头一瞥,只见那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印着三只指痕,色呈青黑,暗自一凛,心想对方敢情已练成黑沙掌的功夫,如果不是手下留情,这一捏足可把手腕捏断。
太初老和尚洪声笑道:“女施主,老衲的灵药不容易拿哩!”
女罗刹郁雅略然若丧,情知对方必不肯再把返魂散给她,那么何仲容已不能救,这个思想使得她突然变得凶悍起来,失声道:“姑娘因双拳难敌四手,心里戒备着老禅师你出手,故此一时失问,才被他夺回解药,若然好好打一场,说明格杀勿论,姑娘的绝艺方始真正施展出来……”
广元和尚冷笑道:“女施主你太抬举我们师徒了,贫僧纵然丧命在你掌下,家师绝不会出手!如今不必在口舌上争雄,你即管动手,贫僧若然不敌送命,只怪学艺不精……”
太初老和尚唉声道:“就是这样,广元你也不必留情!”
广元应一声“弟子敬领法谕”,身形暴起,纵上丈二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