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躺下来,怜悯地用另一只手臂挽住她。就这样子一直躺到午后未时,他发觉成玉真轻微地动弹,知她已醒,一个意念突然掠过心头,立刻紧闭眼睛,装出睡着的样子。
他感到成玉真温柔地从他手臂中溜脱出来,但仍然坐在他身边,大概是在瞧他。
一她若是悄然而去,那就一切都完结和解决……唉,我明知她会悄悄离开,但为何还在冀望?这样不是徒然自苦么?”
想得很是理智,但事实上深心中仍在希望成玉真不会离他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什么动静、这使得何仲容几乎以为成玉真已经走了,若不是忽然听到她那细微的呼吸声音的话。
蓦地里,他觉得脸上一阵热呼呼的,然后一种温柔暖和的感觉,触沾到他的脸上。
那是成玉真的樱唇,轻轻落在他的面上,然后又移到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何仲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阵狂喜涌上来,差点儿把他的心腔挤破。只听成玉真自幽地道:“仲容…你虽对我不仁,但我却不能对你不义……我只好悲愁地离开,到那人迹罕到的深山古庙……”
何仲容睁大眼睛,双臂一圈,把她抱个结实,问道:“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假如你不是认为我配不上你的话……”
成玉真吃一惊,倒在他的怀中,没有回答。
何仲容又问了一次,她才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其中缘故么?”
他的确不知道,可是现在已不慌忙了,又问道:“为什么你要到人迹罕到的深山古庙?”
“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既然不能回家,又不能到师父那儿,叫我到什么地方去呢?”
何仲容诧道:“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如何忍心不让你回去?”她叹口气,道:“若不是他老人家太爱我,早就被他杀死了……”
她歇了一下,才道:“你把那面天秘牌送给了谁?抑或在你身边?”
何仲容道:“什么天秘牌,我从来未听过这个名称!”
成玉真大喜,俏眼中射出快乐的光辉,再问他道:“你的话可是真的?你没有盗走我爹的天秘牌?”
何仲容坚定地道:“没有,我只从宝库中取了一串珍珠,但却不是我自己要的,而是替你父亲赠送给那位周老丈,你可知道,那位周老丈被你父亲禁烟在堡中,不见天日达二十年……”
他突然停口不言,脑海中掠过一面象牙牌的影子,那是他在成家堡宝库中,无意中从一座古铜佛像中得来的。
成玉真道:“你做得很对,二十年的岁月,一串珍珠其实算不了赔偿……啊,你为何不说话呢?’”
何仲容呐呐道:“真对不起你,若果那就是天秘牌的话……”.“你说什么?我不懂……”
“当我取那串珍珠时,无意中从旁边一座古铜佛像中,得到一面象牙牌。当时我顺手放在囊中……你看,这就是那面象牙牌,上面可没有刻着天秘牌的字样,只有一道红线,打左边开始,蜒蜿伸到右边便中断了。莫非这面象牙牌就是天秘牌么?”
成玉真兴奋地取牌视看,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虽未见过天秘牌,但我却知道这天秘牌的来历……“当年我们四堡五寨第一代的九位祖爷们,各以独门武功,名震宇内。“其时他们都未曾成家立室,因此各各在江湖上闯荡,俱介乎邪正之间。其时天下间武功最高明的人便是云溪老人,武林都十分推崇。无巧不巧,我们四堡五寨的九位爷爷们.俱曾分别败在云溪老人手下。
“他们常年浪迹江湖,故此都是相识朋友,后来机缘凑巧,九人聚在一块儿,提起那云溪老人,大家才知道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因此同仇敌汽,一齐同心合力,要找寻出可以赢得云溪老人之道。
“其中一位爷爷说,他曾经在黄山莲花峰上,遇见过一位老隐士,此人购罗万象,满腹坡现,只随便摆几块石头,便令他走了半天才走得出这石阵,这位爷爷说,虽然不知道这位老隐士会不会武艺,但去向他请教请,也许有办法。
“大家都赞成此议,便齐赴黄山莲花峰。那位老隐士乃是住在莲花峰后的一个幽谷中,九位爷爷们寻到老隐士之后,便坦白道出来意。
“老院士听了,却露出喜色,告诉他们说,他原本是云溪老人的师叔,因为师父偏心,把六纬神功绝技尽传与他师兄,故此他一向已怀恨于心,及至师父死后,有一天因事而受师兄责骂,他大大不服,反唇相讥,并且说出师父偏心的话。他师兄解释说他资质不够,所以师父不勉强他修习最上乘的内功心法,诚恐他求功不遂,反而走火人魔,送了性命。他听了更不服气,愤而高山,临走时对他师兄说,终有一天,他的武功会强胜过他。他师兄再三相劝,他还是离开了……“在他高开之前,他师兄难过地说,为了希望他的志愿能够达到,从那时封剑封书一甲子,不再习练六纬神功最后的至高无上心法……“老隐士坦白告诉九位爷爷们说,假使他师兄把六纬神功完全参透练成,则天下间决没有敌手了!他离开师兄之后,过了三十年,他师兄便逝世了,但却有云溪老人这个传人。老隐士趁回去吊某师兄之时,曾与云溪老人动手,但却不是云溪老人的敌手,因此觅地隐修,苦研武功,直到最近,他才想出一个可赢云溪老人的办法…“九位爷爷一齐请求老隐士把这办法说出来,老隐士说:纵然他们不请求,也会告诉他们。那便是他因一生精研阵法,最近忽然悟出,唯有以几名高手,藉阵法之力,才能把云溪老人击败!
“可是若然云溪老人等到一甲子封封封书之期一满,取得那下半部封藏已久的《六纬神经》,把本门气功完全练成,则虽以阵法对付他,也不济事!
正好再过三个月,便是一甲子期满。因此他们九人除非在三个月内,练成一种极厉害的阵法,赶快去找到云溪老人,才能赢得他。
“九位爷爷起初都不大愿意合力以群殴方式,去与云溪老人较量。老隐士看出他们的心意,便叫他们九人联手向他进攻。比划之下,九位爷爷仍不是老隐士敌手,老隐士这时才说:以他目前的功夫,尚不是云溪老人的敌手。他们当然更不行了。纵然再练十年,大有进步,但云溪老人三个月后,便可取出本门《六纬神经》,那时天下全无敌手。
“九位爷爷开始有点动摇,大家商议一下,决定向那位老隐士请教阵法,只要赢得云溪老人,便可迫他把《六纬神经》献出来。那时节他们纵或不改练人家独门武功,但单凭这个阵法,已可无敌于天下。自此以后,他们大可以称雄江湖,为天下黑道盟主。
“老隐士不但教他们阵法,还指点不少有关武功方面的秘诀。两个月后,九位爷爷便练成了至今尚是天下无敌的金龙人方天马阵。
“就在一个月内,他们在扬州找到了云溪老人…”
何仲容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位老隐士连姓名也没有么?”
成玉真道:”没有,直到现在,我们仍然不知道那位老隐士的姓名……”她开始追述相隔现在几乎已有上百年的旧事……一位清瘦的老人,在扬州北面的邵伯湖边,缓步徐行。
清晨的湖风中,春寒料峭,但这位年约五十左右的老人,却毫不在意,身上依然是一袭淡青竹纱长衫。
他在一处宽阔平坦的沙滩上停步,晃眼间陆续出现这七八十人,全都是身手矫健的武林豪客。
这一于武林健者,均是自称宇内九雄的金、左、成、岳、柳、卫、云、钟、赵等九人所邀来,为的是他们既然和号称天下第一位高手的云溪老人比划,因有霸占天下黑道之心,故此索性把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都飞函邀来。
反正这一回若是败了,不论有没有观战,他们字内九雄的招牌根本就算是砸了,再也没有面目在武林中称雄。
假使这一战赢了,而这些武林名手均亲眼目睹,不由得不服,这样一举便可镇住天下,这算盘的确划算。
这云溪老人虽然年仅五旬左右,但他以天纵之资,二十岁时便尽得乃师真传,开始涉足江湖,增长见识阅历。
不幸因情场遭受,因此看破世情,薄然物外,不到三十岁,便留起长须,故此如今五旬左右,已得到云溪老人的称号。
那些观战的武林名手,十个中倒有六七个见过云溪老人,也曾尝过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的苦头,因此当云溪老人那两道亮如电光的眼光环视全场之际,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宇内九雄一齐上前,作一字形排列在云溪老人面前。金老大抚剑朗声道:“云溪老人,今日幸会,承你看得起我们九兄弟,惠然而来。我们兄弟们不管胜败如何,但为了要天下人不致误会,特地邀约了数十位高朋贵友,莅场观战!金某如今代表兄弟说话,先请问你一句,便是今朝之会,你如输了,可会藉词我们宇内九雄仗着人多势众,因而胜负均算不得数么?”
云溪老人文雅地拂髯而笑,也朗声道:“你们尽可以放心,本来老朽早就消涡了争雄之心,但听说你们将要组织帮会,茶毒天下,因此老朽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才肯重作冯妇!今朝之会,只要你们九位赢得老朽,将老朽头颅取去,这天下已没有老朽之份,自然可让你们横行!”
宇内九雄全都勃然作色,不但他们,连旁边围观的武林群豪,也都流露出不安之色。
原来这位云溪老人,固然武功极高,天下未逢敌手。可是凡属黑道中的名手,除非和他碰上之外,都不甚忌惮他。原因是云溪老人不大理会闲事,但他刚才的话,分明已发出警告说,他将要重履江湖,伸手管那不平之事。
如是这样,这些黑道豪雄焉能不惊。
金老大成竹在胸,稍一寻思,便纵声大笑道:“云溪老人你好大的口气,但我们如赢了你,却不会把你杀死!不过谅你在未能把我兄弟九人击败之后,也无面目在江湖上走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