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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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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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天将黎明,窗上已现白色。黄蓉独处室中,虽然恼怒武氏兄弟,但从小养育他们长大,心中总是悬念,沉默半晌,想起来日大难,不禁掉下泪来,又记着郭靖的伤势,于是到他房中探望。只见郭靖盘膝坐在床上,静静运功,脸色虽然苍白,气息却甚调匀,知道只要安安静静的休养数日,便能全愈,当此情景,不禁想起少年时两人同在临安府牛家村密室疗伤的往事。
  郭靖缓缓睁开眼来,见黄蓉脸有泪痕,嘴角边却带着微笑,说道:“蓉儿,你知道我的伤势不碍事,又何必担心?倒是你须得好好休息要紧。”黄蓉笑道:“是了。这几天腹中动得厉害,你的郭破虏还是郭襄,就要见爹爹啦。”她怕郭靖担心,霍都下战书与武氏兄弟出城之事,自是绝口不提。郭靖道:“你叫二武加紧巡视守城,敌人知我受伤,只怕乘机前来袭击。”黄蓉点头答应。郭靖又道:“过儿的伤势怎样啦?”
  黄蓉还未回答,只听得房外脚步声响,杨过的声音接口道:“郭伯伯,我只是外伤,服了郭伯母的九花玉露丸,全不当他一回事。”说着推门进来,说道:“我已到城头上瞧了一周,弟兄们都是斗志高扬,只是武家……”黄蓉一声咳嗽,向他使个眼色,杨过当即会意,说道:“武家兄弟说,你为他们受伤,敌人若是来袭,必当死战,才能报答你老人家的恩惠。”郭靖叹道:“经此一役,他兄弟俩也该长弓一智,别把天下瞧得太过容易了。”杨过道:“郭伯母,姑姑没跟你在一起么?”黄蓉道:“我跟她说了一会子话,想是她回去睡啦。你受伤之后,她还没合过眼呢。”
  杨过“嗯”了一声,心想她与黄蓉说话之后,必来告知,只是她回来时,恰好自己到城头巡视去了。原来他初进襄阳,一心一意是要刺杀郭靖夫妇,但一经共处数日,只见他二人赤心为国,事事奋不顾身,心中已是大为激动,待在蒙古营中一战,郭靖舍命救护自己,这才死心塌地,不但将杀他之心尽数拋却,反过来决意竭尽已力以报。他自知再过七日,情花之毒便发,索性一切置身度外,在这七日之中做一两件好事,也不枉了一世为人。是以他神智一清,力气稍复,即到城头察看防务,他也料到郭靖既受重伤,敌军必乘势来攻。这时牵记着小龙女,正要去寻她,忽听十余丈外的屋顶之上,一人纵声长笑,笑声直震耳鼓。
  笑声未绝,铮铮两声大响,金铁交鸣,正是金轮法王到了。郭靖脸色微变,顺手一拉黄蓉,想将她藏在身后。黄蓉低声道:“靖哥哥,襄阳城要紧,还是你我的情爱要紧?是你的身子要紧,还是我的身子要紧?”郭靖放开了她手,道:“对,国事为重。”黄蓉取出竹棒,拦在门口,心想自己适才与小龙女所说的那番话,她尚未转告杨过,不知他是出手御敌呢,还是乘人之危,以报私仇?此人心性浮动,善恶难知,如真反戈相向,那便大事去矣,是以虽然横棒守在门口,眼光却望着杨过。
  郭靖夫妇适才短短对答的两句话,听在杨过耳中,宛如霹雳般蓦地一震。他本来决意相助郭靖,也只是为他大仁大义之情所感,还是一死以报知己的想头,此时突然听到“国事为重”四字,又记起郭靖日前在襄阳城外所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那两句话,心胸间斗然开朗,眼见他夫妻俩相互情深义重,然而临到危难之际,处处以国事为先,但自己念念不忘父仇私怨、念念不忘与小龙女两人的情爱,几时有一分想到国家大事?有一分想到天下百姓的疾苦?想形之下,自己真是卑鄙极了。
  霎时之间,他心胸斗然舒展开朗,幼时黄蓉在桃花岛上教他读书,那些“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语句,在脑海间变得清晰异常,不由得又是汗颜无地,又是志气高昂。似他这等智力逾恒之人,越到危急关头,心境越是清明,眼见强敌来袭,生死存亡系乎一线,许多平时从来没想到、从来不理会的念头,这时竟是豁然贯通。他心意一高,似乎全身都高大起来,脸上神采焕发,宛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要知杨过生性偏激,自小又多苦多难,备历艰苦,是以常致行事乖张,他荒山苦思,武学自成一家,武功大进一步,而至此时经郭靖“国事为重”一句话的当头棒喝,这才更上一层楼,真正走上正途。至于他性格潇洒跳脱,始终与郭靖朴实厚重不同,那是天性使然,却也不足深责的了。
  他心中所思虽多,其实只是一瞬间之事。黄蓉见他脸色迷惘而羞愧,自激动而凝定,却不知他所思何事,忽听他低声道:“你放心!”一声清啸,拔出君子剑抢到门口,只见金轮法王双手各执一轮,站在屋顶边上,笑道:“杨兄弟,你东歪西倒,朝三暮四,成了反复小人,这滋味好啊?”若在昔日,杨过听了此言定然大怒,但此时他心中已然想通,心道:“你这话说得不错,时至今日,我心意方坚。是活到一百岁也好,再活一个时辰也好,我是永远不会反复的了。”于是笑道:“法王,你这话挺对,不知怎地鬼迷上了身,我竟助着郭靖逃了回来。他一到襄阳,便不知藏身在何处,我再也找他不到了,正自后悔烦恼。你可知他在那里么?”说着跃上屋顶,站在他身前数尺之地。
  法王斜眼瞧着杨过,心想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此言是真是假,笑道:“若是找到了他,那便怎地?”杨过道:“我提手便是一剑。”法王道:“哼,你敢刺他?”杨过道:
  “谁说刺他?”法王惧然道:“那你刺谁?”
  嗤的一响,君子剑势挟劲风,向他左臂刺去,杨过同时笑道:“自然刺你!”他在笑谈之中斗然刺出一剑,招数固极凌厉,又是出其不意的近身突袭,法王只要武功稍差,若与尼摩星、潇湘子等人相仿,这一剑已自送了他的性命,总算他变招迅捷,危急中运劲左臂,向外一掠,挡开了他的剑锋。但那君子剑何等锐利,他手臂上登时给剑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入近寸,鲜血长流。
  法王虽知杨过灵活多智,却也万料不到他竟会在此时突然出招,右手金轮呼呼两响,连攻两招,同时左手银轮也递了出去。杨过一步不退,敌来三招,他也还了三剑,笑道:
  “我在蒙古军营中受你金轮之伤,今日侥幸还得一剑。我这剑锋上有些古怪,你知不知道?”法王大怒,银轮连连抢攻,忍不住问道:“什么古怪?”杨过笑道:“这古怪须怪不得我。”法王道:“花言巧语,无耻狡童!什么怪不得你?”杨过扬扬得意,道:“我这剑从绝情谷中得来,公孙止擅用毒药,将来你找他算帐罢。”
  法王暗暗吃惊,心想莫非那公孙止老儿在剑锋喂了毒药?心中惊疑不定,出招稍缓。
  其实那剑上何尝有毒?杨过想起黄蓉以热茶吓倒霍都,自知武功不是法王敌手,于是乘机以言语扰乱敌人心神,眼见一言生效,当下凝神守住门户,得空便还一招,总要使他缓不出来裹伤。法王左臂伤势不甚重,但血流不止,便算剑上无毒,时间一长,力气也必大减,心想眼前情势,利在速战,于是催动双轮,急攻猛打。
  杨过知他心意,挥动长剑,将全身守得严密异常。法王轮上的劲力越来越大,猛地里金上击,银轮横扫,杨过眼见抵挡不住,于是纵跃逃开。法王撕下衣襟待要裹伤,杨过却又挺剑急刺,总是要教他无暇理会伤口。如此来回数次,法王计上心来,待他远跃避开之际,自己同时向后一跃,跟着银轮掷出,教杨过不得不再向后退,如此两人之间距离加大,待得杨过再度攻上,他已乘这瞬息之间,将撕下的衣襟在左臂上一绕,包住了伤处。
  就在此时,只听得东南角,乒乒乓乓,兵刃相互撞击,杨过放眼一望,见是小龙女手舞长剑,正自力战潇湘子与尼摩星两人,潇湘子的哭丧棒虽被杨过夺了来,但他手中又持一棒,形状与先前所使的一模一样,只不知其中是否藏有毒砂。杨过心想郭靖夫妇就在下面房中,若被法王发见,为祸不小,该当将他引得越远越好,但此事必须不露丝毫痕迹,否则弄巧成拙,于是叫道:“姑姑莫慌,我来助你!”几个纵跃,抢到尼摩星身后,向他一剑刺去。
  法王中了杨过暗算,心中自是极为恼怒,若是换作旁人,裹伤之后必当追去报复,但他身为一派宗主,行事极顾大体,心想此行的主旨是刺杀郭靖,这狡童的一剑之仇,日后再报不迟,于是纵声大叫:“郭靖郭大侠,老衲远道来访,你怎地不见宾客啊?”
  他叫了几声,四下里无人答应,只西北方传来一阵阵吆喝呼斗,正是他两个弟子达尔巴和霍都在围攻朱子柳。眼见杨过、小龙女与潇湘子、尼摩星一时战得胜败难分,屋下人声渐杂,却是守城的兵将得知有人来袭,赶来捉拿奸细。法王心想这些军士不会高来高去,自是奈何不了自己,但人手一多,终是碍手碍脚,于是又高声叫道:“郭靖啊郭靖,枉为你一世英名,何以今日竟做了缩头乌龟?”
  他连声叫阵,要激郭靖出来,到后来越骂越是厉害,始终不见郭靖影踪,心想:“襄阳数万户人家,那知他躲在何处?此人甘愿忍辱,一等养好了伤,日后再要杀他,那便难了。”微一沉吟,毒计登生,当即跃下屋顶,看到后院有柴草引火之物,当即取出火刀火石,纵起火来。他身形灵动,东一钻,西一晃,连点了四五处火头,这才回到屋顶,心想火势一大,怕你不从屋里出来。
  杨过虽与潇湘子二人接战,但眼光时时望向法王,突见他纵火烧屋,郭靖居室南北两处都冒上了烟焰,心中一惊,险险给尼摩星的铁蛇扫中胸口。
  杨过胸口一缩,避开了尼摩星的毒招。若非他先一日给郭靖打断肋骨,此番为了争功而舍命前来,那么适才铁蛇这一招递出去,杨过非受伤不可。杨过脱却危险,背上出了一阵冷汗,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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