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放你走路。但三招一过,你却不能再跟我纠缠不清啦。”杨过心知在此情势之下,不动手是不成的了,但若当真跟她比拼,自己绝不是她对手,索性老气横秋,装出一副老前辈模样,再用言语挤兑,要她答应只过三招,不能再发第四招。李莫愁岂不明白他的用意,心道:“凭你这小子也接得住我三招?”说道:“好啊,老前辈,后辈领教啦。”杨过道:“不敢……”
只见灰影一晃,身前身后都是拂尘的影子,李莫愁这一招“无孔不入”,乃是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虽是一招,其实千头万绪,一招之中包含了千招万招,竟是同时点他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原来李莫愁适才见他与两个丐帮交手交招,剑法精奇,确非庸手,若要三招之内伤他,实是不易,是以一上手就使出她生平最得意的“三无三不手”来。杨过忽见怪异招数,吓了一跳,这一招其实是无可抵挡之招,闪得左边,右边穴道被点,避得前面,后面穴道受伤,情急之下,突然一个觔斗,头上脚下,运起欧阳锋所授的功夫,经脉逆行,全身穴道尽数封闭,只觉三十六处穴道上同时微微一麻,立即无事。他身子急转,一腿踢出。李莫愁见明明点中他的穴道,他仍能还手,心中大奇,跟着一招“无所不至”这一招点中的是他周身七十二处偏门穴道。杨过伸出左手,一指戳向她的右膝弯的“委中穴。”李莫愁更惊,急忙避开,“三无三不手”的第三手“无计所不为”跟着上前。这一招不再点穴,专打眼睛、咽喉、小腹、下阴人身柔软之处。因此叫作无所不为,实在已有点无赖的味道。
但她练此手毒招之时,那里想到世上竟有人动武时会头下脚上,匆忙中一招发出,自是照着平时练得精熟的部位攻击敌手,这一来,攻眼睛的打中了脚背,攻咽喉的打中了小腿,攻小腹的打了中了大腿,攻下阴的打中了胸膛,攻其柔虚,逢其坚实,竟然没半点效用。
李莫愁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她一生中见过不少大阵大仗,武功胜过她的人也曾会过,只是她事先料敌周详,或攻或守,或击或避,均有成竹在胸,却万想不到这小道士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功夫。一呆之下,杨过突然张口,咬住了她拂尘的尘尾,一个翻身,直立起来。李莫愁手中一震,竟被他将拂尘夺了过去。
诸君若是读了拙作“射雕英雄传”,当知二次华山论剑,欧阳锋逆运经脉,一口咬中黄药师的手指,险险送了他的性命。因当逆运经脉之时,口唇运气,一张一合,自然而然会生咬人之意。任何人全身之力,均不及齿力厉害,常人可用牙齿咬胡桃,而大力士手中再强,亦难握破胡桃坚壳。因此武敦儒内力虽不及李莫愁远甚,但用牙齿一咬住拂尘,竟能夺下她用以扬威数十载的兵刃。
这一下变生不测,洪凌波与陆无双同时“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李莫愁虽然惊讶,却丝毫不惧,双掌轻拍,竟施展赤练神掌,扑上夺他拂尘。她一掌刚要拍出,突然叫道:“咦,是你!你师父呢?”原来杨过脸上涂了泥沙,头下脚上的急转几转,泥沙剥落,露出了半边本来面目。同时洪凌波也已瞧清楚了陆无双的容貌,叫道:“师父,是师妹啊。”
杨过左足一点,飞身上了李莫愁所骑的驴子,同时士手弹处,一根玉蜂针射进了洪凌波所骑的驴子脑袋。
李莫愁盛怒之下,不再思索,飞身向杨过扑去。杨过纵身离鞍,倒转拂尘柄噗的一声,将驴子打了个脑浆迸裂,大叫“乖媳妇,快随你汉子走”。身子落在马上,挥拂尘向后乱打。陆无双不待他招手,早已纵马疾驰。李莫愁的轻功施展开来,一二里内大可赶上四腿的牲口,只是她被杨过适才的怪招吓得怕了,不敢过份逼近,不住用小擒拿手欲夺还拂尘。李莫愁喝道:“凌波,你怎么啦?”洪凌波道:“驴子闹个性儿。”用力勒缰,拉得驴子满口是血。猛地里那驴子四腿一软,翻身倒毙,洪凌波一跃而起,叫道:“师父,咱们追!”但此时杨陆二人早已奔出半里之外,再也追赶不上了。
陆无双与杨过纵骑大奔一阵,回头见师父不再追来,叫道:“傻蛋,我胸口好疼,抵不住啦!”杨过一跃下地,俯耳在地上一听,并无马蹄声音,道:“不用怕啦,慢慢走吧。”当下两人并辔而行。陆无双叹了口气,道:“傻蛋,怎么连我师父的拂尘也教你夺来啦?”杨过道:“我跟她胡混乱摸,她心里一乐,就将拂尘给了我。”陆无双道:“哼,她为什么心里一乐,瞧你长得俊么?”说了这句话,脸上微微一红。杨过笑道:“她瞧我傻得有趣,也是有的。”陆无双道:“呸!好有趣么?”
两人缓行一阵,终究害怕李莫愁赶来,又催坐骑急驰。如此或急或缓,直至黄昏。杨过道:“小媳妇儿,你若要保全你小性命,拼着伤口疼痛,今晚再跑一晚。”陆无双道:
“你再胡说八道,瞧我理不理你?”杨过伸伸舌头,道:“可惜是坐骑累了,再跑一晚准得拖死。”此时天色渐黑,猛听得前面几声马嘶,杨过喜道:“我们换马去吧。”两人急驰上前,奔了里许,见一个村庄外套着百余匹马,原来是日间所见的那队蒙古骑兵。杨过道:“你待在这儿,我进村探探去。”当下翻身下马,走进村去。只见一座大屋的窗中透出灯光,杨过闪身到窗下向内一瞧,见一位蒙古官员背而向窗坐着。
杨过灵机一动:“与其换马,不如换人。”待了片刻,只见那蒙古官站起身来,在室中来回走动。这人约摸二十来岁,原来是个少年官员,神情举止,气派甚大,看来官职不小。杨过待他背转身时,轻轻揭起窗格,纵身而入,伸指往他背上点去。那官听到背后风声响动,倏地抢上一步,待杨过一指点空,左臂横挥,一转身,双手十指如两把铁爪,猛插过来,竟是极厉害的“大力鹰爪功”。杨过微微一惊,不意一个蒙古官员竟有如此高强武功,当下身子一侧,从他双爪之间闪了过去。那蒙古官连抓数抓,都被他轻描淡写的避了开去。
那蒙古少时曾得鹰爪门的明师传授,自负武功卓绝,气凌当世,但与杨过数招一拆,竟被他制得绝无施展手脚的余地。杨过见他又是双手恶狠狠的插来,突然纵高,左手按他左肩,右手按他右肩,喝声:“坐下!”一股内力直透双臂。那蒙古官双膝一软,坐在地下,但觉胸口郁闷,似有满腔鲜血急欲呕出。杨过伸手在他乳下穴道上揉了两揉,那官员胸臆登松,一口气舒了出来,一跃而起,怔怔的望着杨过,隔了半晌,方道:“你是谁?
来干么?”原来他一口汉话倒说得字正腔圆,与汉人一般无异。
杨过笑了笑,反问:“你叫什么名字?做的是甚么官?”那官员怒目圆瞪,又要扑上。杨过毫不理睬,却去坐在他先前坐过的椅中。那官员双臂直上直下的猛击过来,杨过随手推卸,毫不费力,将他每一招都化解了去。说道:“喂,你肩头受了伤,别使力才好。”那官员一怔,道:“什么受了伤?”左手摸一摸有肩,有一处隐隐作痛,忙伸右手去摸,同时部位也有一处隐隐作痛,这处所若不碰它,竟是全无异感,手指一按,却有细细一点地方似乎直疼到骨里。那官员大惊,嗤的一声,撕破衣服,斜眼一看,只见左肩上有个针孔般的红点,右肩上也是如此。他登时醒悟,杨过刚才在他肩头一按之时,手中偷藏暗器,算计了他。那官员又惊又怒。喝道:“你使了甚么暗器?有毒无毒?”
杨过微微一笑,道:“你学过武艺,怎么这点规矩也不知,大暗器无毒,小暗器自然有毒。”那官员心中信了九成,但仍盼他说谎骗人,神色之间有些将信将疑。杨过玩弄着桌上的一枝毛笔,道:“你肩头中了我的神针,毒气每天延伸一寸,约摸六天,毒气攻心,那就归天了。”
那官员性子极是倔强,心中虽想求他相救,但不肯出口,喝道:“既然如此,老爷跟你图个同归于尽。”一纵身又要扑上。突然有人高声喝道:“蒙古狗官耶律晋,回过头来。”那官员听人叫他名字,一回头,只见窗格中白光闪动,一阵暗器密雨急射进来。
这一批暗器发得既劲急,又繁密,那官员虽非庸手,一时之间那能接得许多?杨过对这官员实无相救之意,但斗然间见这许多暗器打了进来,不由得猎心喜,施展玉女心经中的“满天花雨”手法,左接右碰,前砸后飞,霎时间接到的暗器又反打出去。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亮,满地满桌落了几十件暗器。窗外一个男子声音叫道:“好俊功夫,咱们后会有期,请阁下留下万儿来。”杨过道:“在下是无名之辈,没名没姓。”窗外又有一人怒叱,一个女子声音道:“走吧!”屋顶上脚步声微响,三个人越屋而去。适才杨过与耶律晋动手,各自全神贯注,都没听到有人在外窥探,可见那三人的轻身功夫也极了得。
“满天花雨”本是一举而放数种暗器的手法。虽然号称满天花雨,但能同时发射数种暗器,分别命中不同标的,已是极为难能,真的一举数十种暗器同时发出,而并非乱掷乱射,那可说是武林中罕见罕闻的功夫了,杨过所练的“玉女心经”,虽能一手齐发,又能一手齐收,更是各家各派武功中所无。他练了这门功夫后,从未用过,突然见到这许多暗器从窗中射了进来,自然不免技痒,露了这一手绝招。待得将诸暗器打落,心中方始想到:“行刺这蒙古官员的其实是我同道,这一来,可将他们得罪了。”
那蒙古官耶律晋虽见杨过救了自己性命,但手臂一抬,肩头隐隐生疼,想到了此人的奸计暗算,盛怒之下,也不及细想,随手检起桌上与地下的金镖,袖箭,飞蝗石,纷向杨过射了过去。适才窗中射进来这些暗器,那是三人齐放,发射的功夫也远远胜过耶律晋,杨过这才或接或打、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