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下,想起那天周颜离开,自己迷糊时候不知为什么,竟然鬼迷心窍的把自己的玉佩给了周颜。替别人担心,这种情绪还真是陌生。暮烟眼睛看着书上的墨字,淡淡笑起来。
窗户上有扑啦啦的声音,暮烟站起推了窗户,一只全身墨黑的小鸟叽喳叫着飞进来落在暮烟指上。暮烟自黑色小鸟的腿上解下一卷纸条,又松了手指,黑色小鸟展了翅飞入空中。
暮烟展开纸条,看了,将纸条扔进了炭盆。
房间里一时有些寒冷,暮烟披上棉衣,在熏炉里添了一把细细的香料,然后对着窗户坐下慢慢抚琴。
天气萧寒,周颜又不在,暮烟每日里只是懒睡至天光大明,偶尔在自己小院的凉亭旁坐坐。
原本想在周剑和周颜不在时候探一探周府方位,但是小院周围安插了这许多的守卫,又是天寒地冻身体懒倦,于是心下也就罢了。
门打开,棉帘掀起来,小风从外面挤进房间,搓搓手,拨了拨炭盆,噼叭作响。
暮烟一时间有些分神,指上子略有滞涩。
倦意上袭,暮烟扔了琴,解了外衣钻进被子里,只一会儿,便已经变了均匀的鼻息声。
门吱呀一声,进来的却是周颐。
“他睡了吧。”周颐瞥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小风。
“是的,三公子。”
“行了,你出去吧。”周颐冲小风挥挥手,小风退出了房间。
周颐挑开床帐,见床上,暮烟睡的香甜,脸上面纱被均匀鼻息吹的微微抖动。
周颐伸出手,刚触到暮烟的面纱,暮烟却翻了个身,脸冲了墙。面纱微微下坠,露出一角粉嫩肤色。
“绿腰恨你抢了二哥,却还说你容貌比二哥更胜上一分,那我便毁了你相貌如何?”周颐自言自语着,又伸了手。还未触到面纱手腕却在猝不及防间被忽然抓住。暮烟弹琴的十指看来纤长莹白,周颐却被这纤纤十指握了不能动分毫。
暮烟懒懒坐起,靠着床背,隔了面纱看着周颐青白不定的脸。
“三公子今天来又是所为何事啊。”
“我明明让小风在炭火里加了……”
暮烟懒懒的打个呵欠,“‘南柯一梦’吗。我现在倒确实有一些困了,不过实在不妨事。”他松了周颐的手,周颐忙退后一步。暮烟懒懒道,“阿颜不在,不知道三公子跑到这内宅来做什么,三公子不怕,我倒还要避嫌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周家?”周颐手指暮烟厉声问道。
“我?我原本是紫烟馆的一个无名琴师,现在是周府二公子周颜的当红男宠。”暮烟掀了被子,一条腿跨下床,亵衣的下摆从大腿上垂了下去,春风无限,周颐却是看也不敢看。
暮烟站起来,周颐忙后退一步。暮烟却根本懒得理他,自一旁拉过棉衣披裹在身上。
“你怎样想阿颜本与我无关,但我实在不惯被人当了标靶。”暮烟冷笑着,“你之前在自己指上用了天蚀粉,这次又想毁我容貌,我因你是阿颜的弟弟不与你计较,你最好也不要再来烦我,我不保证下次还会顾忌其他人面子。”
十七、
暮烟裹紧了裘袄,懒懒的斜倚在凉亭。算算日子,周家两兄弟也离开了有八九天了。
周颜不在的日子颇觉无聊,尽管他在时候也多半白天不在身边,但是现在却益发的觉得空荡。
不远处,小风垂了手,仿佛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八成又在周颐授意下监视着自己吧。想起那天周颐的一脸青白不定的表情,忍不住心下好笑。瞟看一眼远处小风一半装着不在意,一半偷偷看自己的眼神,想起反正周剑周颜都不在,自己又已是与周颐撕破了脸,忍不住兴起恶作剧的念头。
暮烟运了气至自己手掌,忽然猛得拍一下凉亭栏杆,借着手的力道忽然从凉亭中直直飞出去,在小风惊愕的视线中,点一下凉亭旁边一枝树杈,大笑着落到自己屋子的屋檐上坐下。
“你……你……”小风嘡目结舌的指着暮烟。小风练过轻功,知道这一手穿花飞月的俊俏身手若非轻功绝顶的高手绝到不了这样程度。
暮烟自房顶站起:“喂,我要去探探你们周家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在这儿好好看着,顺便差个人跟你主子汇报。”说着大笑着跳到另一间房顶。
小风在房下急的大汗,忙找了个侍卫去报告周颐。
暮烟穿过几个房顶,见下方是个看来幽静院落,便跳下来,落在青石的小径上。
这小院有些冷清。偷偷溜进去,仿佛为了躲避天气的寒冷,丫环、小厮们都歇了。
避着人左拐右拐,见一间侧房落了锁,暮烟一只眼瞄进去,见里面工工整整摆了几个大书柜,仿佛是个藏书房的样子。心下好奇,见左右无人,从怀中掏出一段铁丝,在锁上左撬右撬,开了锁,反身掩上门。
架子上有许多的手抄本子,暮烟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却是旧帐簿之类的东西,没兴趣又塞回原处。上层有一些厚厚的看来不太一样的本子,暮烟踮起脚,从里面抽出一本,是周家的先人的佚事。看起来好象挺有意思的样子,暮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慢慢翻看。原来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文字,暮烟看了几页又向后翻了一下,觉得有些无趣,站起来将那个厚本子重新插进去。插到一半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顶住,暮烟好奇,拖来椅子站上去,见后面却是几个卷轴。
什么东西藏的这么隐秘?暮烟拖出其中一个卷轴。展开,是一副工笔人物。画上是一个翩翩公子,长眉凤目、白衣胜雪,栩栩如生,直觉竟与周颜有几分相似。只是卷轴发黄,似乎颇为陈旧。暮烟将卷轴全部展开,见左下只有时间没有落款,看那时间却也是二十多年头了。再拖出其他几个卷轴,仍是之前那人,或坐或笑、或正或侧。
咦?周颜的父亲吗?暮烟重新卷上去看那脸,仍然觉得与周颜有七八分的相似。周家老爷子看来年轻时候也是个颇为俊美的风流人物呢,只是不知为什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将原先的厚本子放回去,找了最小的一个卷轴塞进衣服内,思忖周颐在外面大概为了找自己已经气急败坏了吧。
暮烟轻轻推了门,这房间在几个房间的深处。暮烟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忙原样锁了门,从后窗户跳出去,沿在墙遮遮掩掩的溜进另一个院子,趁人不注意突然跳上房顶。
“在那儿——在那儿——”有人已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房顶的暮烟,有人搬梯子要上房,有人在下面叫嚷着。
暮烟笑着从一个房顶跑到另一个房顶,忽然看见有人跳上房顶向自己追来,却是周颐。于是站定了不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周颐提着剑气急败坏的指着暮烟。
暮烟笑道,“便是牢里的犯人也有个放风的时间吧,我每日只在一个院内实在厌倦,不过是出来转转看看这周府里有何好风景。”
周颐一气之下挥剑向暮烟砍去,暮烟手指一弹竟将周颐的剑势削了去,然后自己顺势向后跳一步,“喂,我老老实实回去做你周颜二哥的男宠就是了,何必动刀动剑呢——况且就算打,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暮烟边说边笑,转身身体翩然而去,宛若凌波微步,却原来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刚跳下,见小院内站了一个白衣公子,看见暮烟诡异一笑,“你还真能闹到满周府人仰马翻啊。”
“承让。”暮烟笑着推开自己门进屋,听门外周颐从房上跳下。
“抓到他了吗?”
“他自己进了房间了,我也不好抓着你二哥的男宠不放。”
“咣!”周颐一脚踹开房间门,忽然愣一下。
十八、
屋内那人正在脱外面的裘袄。裘袄已褪下一半,挂在两臂间,内里,是一件青色长衣。一头墨般长发未束,散在身后。虽然未著面纱,但却是半侧着脸,只能见一侧莹白玉肤。
听见周颐进门,暮烟背过身,声音妖媚,“三公子私闯二哥内宅,只怕是有失体统吧。”
白衣公子急忙自身后拉住周颐,“周兄,这样进去不太好。”
周颐冷哼一声退出房间。
一会儿,暮烟自房内开了门,水绿色衫衣,腰上松松的束了密密绣花的绦带,面上仍是蒙了烟色面纱。门开时候,门外的风将水绿衣角吹起,暮烟站在门旁翩然若仙。
“三公子这样急急找我所为何事啊?”暮烟轻描淡写的笑道,仿佛之前发生的事不过是周颐自己大惊小怪。
周颐咬牙切齿道:“你不过是二哥的禁脔,竟然如此放肆,居然胆敢在周府内私自乱闯。”
暮烟声音全是戏谑,“周府好歹也是江湖三大世家之一,怎的这样没用,侍卫连个男宠都看不住,传出去莫不笑掉江湖人大牙。”
周颐上前一步,剑指着暮烟,白衣男子忙拉住,“周兄不可,周二公子不在,若伤了暮烟先生,只怕二公子回来百口难辨。”
“梅七公子果然上道。”暮烟笑道,“伤了我,若是阿颜问起,我自然说是你对我用强。偏我这般美艳,不由得他不信。”
周颐握着剑的手颤抖一下,恨恨的收回。
梅梓箫忙道:“实在是唐突了暮烟先生,不过周家大公子、二公子尚未回来期间,还请暮烟先生暂且安居自己院中。毕竟府中事务繁多,若再分了心来照顾先生,怕府里一时乱了起来,先生住的也难过,是不是?”
暮烟嘻嘻一笑,“七公子好说,暮烟不过是闲了无聊在周府闲逛一下罢了,若是给掌事惹了麻烦,倒真是我的不对了,暮烟收敛便是了。”
周颐气到咬紧牙根,拉着梅梓萧恨恨离开,暮烟在身后关了门。
一大桶的热水,暮烟把自己舒服的泡在里面。
那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今天搞得我们人仰马翻的,你自己现在这里舒服的泡澡。”
“那日里,周颐欲毁我容时候倒没见你这样替我着急,今天竟然替他提剑追杀我。”
“冤枉啊,周颐想毁你的容,还用得着我动手吗?今天也是,我明明是在替你说话,怎么变成了提剑追杀你了?再说,我哪里敢追杀你,我当真是不要命了,就算不被你砍死怕也会被师父砍死。”
暮烟故做娇媚状,吃吃笑着,“梅七公子越来越识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