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树帆道:“学生这就告辞了。”言罢躬身一揖。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恕不恭送!”目送董树帆离去后,只听苍老笑声传来道“如此看来,盛秋霆有八成是白衣邪君无疑了。”
转面一望,只见丐帮奇人司空奇由偏房走了出来。
唐梦周笑道:“老前辈来得正好,不论盛秋霆是否真是白衣邪君,六十日之期他禁制在身,使他寸步难移,在下可专心对付天魔宫了。”
司空奇道:“老弟何时动身?”
唐梦周道:“七日之后,在下离京远行苗疆,有劳诸位前辈费心策划,务使凶邪宵小敛迹。”
司空奇大笑道:“老弟一切均布署停妥,万全无虑,穷叫化等萧规曹随,请放心就是。”
唐梦周道:“在下此刻需扮作魔宫弟子与茅坤生相见,或可探悉魔宫些许隐秘。”
司空奇颔首道:“老弟须小心,茅坤生心术机智并不在白衣邪君之下,与老弟可说是瑜亮并称。”
唐梦周道:“在下紧记!”一闪而出。
午刻时分,那魔宫少女独坐房内,百无聊耐之际,忽见唐梦周走入,不禁妩媚一笑道:“公子回来了!”
唐梦周道:“姑娘尚未用食么?”
少女道:“尚未,贱妾名唤春芙,公子日后以春芙之名呼唤贱妾就是。”
唐梦周微微一笑,忽用浓浊川东语音道:“我急欲偕同姑娘去见茅坤生,如何?”
春芙闻声不禁惊得呆了,诧道:“苗凯还未死么?公子为何能模仿苗凯语声如此神似?”
唐梦周川东语音未变,答道:“他未死,姑娘对苗凯当知之甚详,还请见告,以免茅坤生瞧出破绽。”
春芙面有难色,道:“并非贱妾胆怯,茅坤生是魔宫少主,工于心计,武功已臻化境,眼力如神,细微破绽立招杀身之祸,贱妾虽知公子武功奇绝,万一弄巧成拙则无可补救。”
唐梦周微笑道:“无妨!”
一双青衣侍婢走入送上酒食。
两人轻酌浅饮,唐梦周倾听春芙叙说苗凯来历举止及魔宫隐秘。
入晚,天色如墨,寒风汹涌,大雪纷飞,蹄声得得,一辆马车驰抵前门外一条暗巷内。
忽闻车内响起一娇脆语声道:“到啦!”
车行忧然停住,车帘掀处只见一男一女穿着连帽乌呢披风,帽檐罩覆双眉。
那女的伸手敲击窄旧木门。
木门开启,探出须发如猬老者半身,目光炯炯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敲门要找人么?”
女的伸手递出一长短不过三寸的竹制织梭,低声道:“烦劳通禀,说婢子春芙有紧要大事求见少主。”
老者虎目一瞪,精芒逼射,沉声道:“少主为避免形迹败露,严令你等不可再来,少主的性情你是知道的,执法严酷,到时无人解救,你有什么话老朽代你转告少主也是一样。”
春芙道:“不行!”
老者呆了一呆,鼻中发出一声微哼,道:“你既坚持,老朽当代为通禀。”转身入内而去。
第 七 章
片刻——
老者返回神色有点异样,道:“少主命你等进去。”
春芙谢了一声,偕同黑衣人走入。
那黑衣人似行动不便,左腿显得些微颠跛。
穿过一小天井,侧屋内窗纸映现灯光,只听清朗语声传来:“进来!”
春芙伸手推门,鱼贯走入,只见书案后坐着一衣着华丽少年,年约二十五六,面目清秀,两颊瘦削。
这时,春芙、苗凯同道:“参见少主。”
茅坤生面色一寒,道:“春芙,你们要见我为什么?”
春芙道:“婢子等九人在宛平县郊外遭遇伏袭,婢子见机不敌逃去,苗凯死里逃生,其余七人均遭惨死。”
茅坤生不禁一怔,道:“遇上何人?”
“白衣邪君门下高手!”
茅坤生目中泛出一抹杀机,微笑道:“那只怪你等败露行藏,怪得了谁!”
春芙心中一寒,忙道:“这不怪婢子等,只怪本门藏有白衣邪君奸细,属下等行踪白衣邪君无不知情。”
茅坤生怒道:“那有此等事情!”
苗凯忙道:“是属下佯装已死,耳闻匪徒谈话,为首之人系监堂阎尹,他说本宫弟子已有五人被收买,意欲偷取君上独门秘制解药处方,一俟邪君攫有紫电、白虹双剑,三月之内大举进袭本宫。”
茅坤生面色大变,道:“此话可是真的么?”
苗凯道:“属下怎敢谎言,只要丝毫不真,属下愿意领死!”
茅坤生道:“我要瞧瞧你等遭遇伏袭之处,你俩先行,我随后就到!”
春芙、苗凯两人应了一声,双双转身走出。
天井内立着须发如猬老者,目中闪出惊诧神光,道:“你们两人算是命大!”
春芙柔媚一笑道:“谢谢老爷子关心!”双双登车而去。
车行本快,过了芦沟桥不远,春芙命车把式停下,付了车钱,冒着狂风怒雪徒步行去,苗凯虽然负伤,却比常人为快。
走出约莫四五里之遥,春芙身形停住,望了四外一瞥,道:“是这里了!”
蓦闻茅坤生阴冷语声送入耳中道:“准没错么?”
一条身影疾逾飞鸟到至。
苗凯迅快拨开积雪,七具尸体一一呈露。
茅坤生霍地煽开夜行火折,汹涌强风之下犹自升起一道急晃强烈火焰,细心察视尸体。
须臾,茅坤生证实春芙、苗凯之言不假,忖道:“天魔宫距京万里长途,春芙、苗凯回山如不幸途中为对方截击,隐秘难保不外泄。”胸中突萌恶念,将两人一击毙命杀之灭口。
蓦地——
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刺耳锐啸,夜空中闪现眩目白虹。
春芙不禁失声惊道:“白虹剑!”
茅坤生忙道:“你等两人速赶回本山。”身形一晃,穿空如电飞去。
苗凯向春芙微微一笑,双双奔回屋宅内,褪换衣履,现出本来面目。
春芙妩媚一笑道:“茅坤生回去如何行事?”
唐梦周道:“转返家内首先传讯魔宫,查明吃里扒外奸细究竟是何人,他自己更自敛束防人起疑。”
说着朗笑一声道:“茅坤生奉其母之命,于明年秋闱之前在京广交游,礼贤下士,俟殿试谋取博得官职,此乃魔宫君上第一步好棋,魔宫君上一面予白衣邪君、紫衣毒龙等凶邪为敌,使之在明秋之前无法结合武林,依附三藩称兵作乱……”
春芙嫣然笑道:“公子怎么如此清楚?”
唐梦周道:“天魔宫倚仗六百里蛮荒瘴毒,崇山峻岭,天险屏障,江湖凶邪惮忌却步,集结各峒尊为盟主,兵力雄厚,一俟三藩称变,茅坤生即上书请缨平乱……”
话声未了,即闻门外传来司空奇笑声道:“不错,老弟说对了!茅坤生平定三藩之乱,顿成功勋彪炳大臣,谋夺大宝不费吹灰之力。”
唐梦周笑道:“前辈也来了!”
活报应司空奇迈步而入,道:“如今迹象渐明,京城有老化子等人依计行事,共谋对策,谅可无虞,老弟何时动身赶往苗疆?”
唐梦周道:“七日后动身,有劳前辈传话沙青云大侠等在良乡相候在下。”
司空奇道:“老化子这就去。”忽闻狂风送来两声哨音,不由面色一变,疾掠而出。
唐梦周忙道:“姑娘不可外出,在下去去就来。”一闪无踪。
茫茫雪野中,只见五蓝衣人联手合攻一黑衣老妪及灰衫老者,不远处燃着一团熊熊火焰,似是油脂,映及十数丈方圆。
老妪一支镔铁拐杖寒光闪闪,杖影满空,灰衣老者长剑招术精奥,虹影狂卷力敌五人无惧。
双方均是武功高强,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相距十丈开外,并肩立着一蒙面人及一老儒负手观战,忽闻两声哨声入耳,老儒面色一变,大喝道:“住手!”
五蓝衣人倏地疾撤兵刃弹身而起。
老儒忽高声道:“傅灵芝,非是我等不敢施展辣手,只望你俩能和我等合作。”
老妪正是傅灵芝,另一黑衣老者无疑是符竹青。
傅灵芝目中逼射慑人寒芒,满头白发根根竖立如猬,冷笑道:“老身与你等夙不相识,休想在老身口中掏出半句话。”
老儒笑笑道:“傅灵芝,老朽知道你想取回紫电剑,两位急急赶路必然探明内情,不知可否见告,识时务者是为俊杰,目前两位处境恐凶多吉少。”
蓦闻一声冷笑道:“只怕未必!”
蒙面人及老儒转面望去,只见身后不远立着老化子活报应司空奇、降魔客蓝九梅、黄海钓叟席仲廉及一面目森冷如冰的青袍少年。
老儒面色一变,厉声道:“原来是你这老化子,但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依老朽之劝,及早抽身,免招无妄之祸。”
司空奇哈哈大笑道:“如老叫化所料,阁下必是久未露面江湖的九幽居士韩无忌,那蒙面朋友是否卓天奇?”
蒙面人发出一声轻笑,扯下蒙面乌巾,道:“老化子眼力不错,正是卓某。”
韩无忌道:“江湖上推崇你老化子及蓝席二位老师武学渊博,称之当代一流高手实受之无愧,韩某却无意与三位为敌,但亦未惧怕三位。”弦外之音,不啻明告老化子三人不堪一击,那面目森冷少年更不屑一顾了。
蓝九梅冷冷一笑道:“好说,无如无忧谷主手下也是我等亟需寻获之人,为了避免有伤和气,两位不如割爱。”
司空奇哈哈大笑道:“依老化子看来就如此决定了吧!”
天下那有此一厢情愿说法,韩无忌目中怒光泛闪。
突然——
傅灵芝及符竹青身形一跃穿空而去。
原来他们两人已得自面目森冷少年施展佛家无上心法“须弥六合”传音指点逃走方向,听出那是唐梦周语声,不禁心头狂喜。
这时五蓝衣人纷纷大喝道:“站住!”腾身追出。
降魔客蓝九梅身法奇快,落在五蓝衣人之前阻住。
黄海钓叟席仲廉只身望傅灵芝两人身后疾逾流星追去。
蓝九梅剑已出鞘,寒飙惊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