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在车把式哈哈大笑声中,匪徒被长鞭卷带出十数丈外,“吧哒”一声堕在雪地中昏厥过去。
忽闻一声阴沉笑声道:“看你不出,一个车把式能有此份功力!”话声未落,如风闪电般掠十数条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紫衣毒龙卓天奇。
车把式目中露出一抹骇然神光。
蓦见车后腾起一条灰大人影,形如巨鸟飘落在卓天奇之前,道:“卓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卓天奇瞧出来人却是摩云神爪孙道元,诧道:“怎么是卓某不对了!”
孙道元道:“你我应同心戮力,合谋歼除白衣邪君,不该再节外生枝,何况车内并非阁下所需之人,而是老朽同道,奉命此去,志在挑破白衣邪君一处分坛!”
卓天奇似是不信,双眉微皱道:“真的么?”
孙道元微微一笑道:“两位请出!”
车帘一掀,走出一个中年文士,紧接着又跨出一中年贵妇,满头珠翠。
卓天奇神色愕然。
孙道元道:“白衣魔头现尚隐在京城,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迭遭重挫,实力仍在,五毒堡主申屠宗已投归他门下效力,如老朽所料不差,日后他必化明为暗,卓老师属下慎防为他毒害。”
卓天奇双眉一耸,道:“有备无患,料也无妨。”说着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奔马蹄声,转面一瞧,只见一青衣劲装捷服汉子风驰电掣而至。
青衣劲装汉子一跃下鞍,道:“禀令主,留守四人不知为何突然倒毙,形销骨化而亡。”
孙道元冷笑道:“如何?”
卓天奇面色大变。
孙道元又道:“他显然四处寻觅卓老师下落,倒不如化整为零,你我前往京城歼戮他羽党,予魔头惨重打击,较各行其事为上。”
说着哈哈一笑道:“老朽肩头紫电剑是他食不甘味,睡不成眠之物,是以老朽更须形迹隐秘,卓老师,芦沟桥河畔再行相见。”语落人起。
穿空似电,去如流星,转瞬无踪。
一双中年男女面色沉肃,转身跨上车内,放下车帘,车把式扬鞭挥空,四轮飞动而去。
青衣劲装汉子目光灼灼,道:“令主,我等为何不一击出手,全力施为,将紫电剑取在手中,孙道元武功再高,雷珠威力无匹,必炸成肉泥。”
卓天奇面色一沉,冷笑道:“你能稳操胜算么?除了孙老儿不说,眼前三人无一是弱者,难免附近尚隐有武林高手。”
远处云阜之后忽传来一声阴冷笑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青衣劲装汉子循声身形激射扑出。
才至半途,身形凌空之际,顿感一股重逾山岳无形潜劲撞上身来,不禁闷哼一声,倒翻回去摔跌在地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卓天奇脸色一变,眼中闪出两道骇人神芒,倏地收敛,淡淡一笑道:“自不量力,走吧!”
一双门下扶起青衣汉子,片刻之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第 八 章
长江三峡“西陵峡,巫峡,瞿塘峡”天险,旅途商民视为畏途,谈之色变。
三峡中以巫峡最称奇峭,自巫山县至渡口八十余里,重岩叠嶂,隐蔽天日,非停午时分不见曦月,江流曲折,蜿蜒漩洄,春多水减,林寒涧肃,夏秋水涨,急滚而至,澎湃而下,景致壮观。
其时正值严冬,两岸霜雪皎白,江中一只三桅乌木巨舟溯水而上,纤夫们背负着巨索而行,山歌高唱,此起彼落。
停午时分,舟傍一小村镇,船夫们蹲在舱板上用饭,舱中唐梦周、春芙、沙青云三人正在聚饮。
春芙嫣然笑道:“舟过三峡即须弃舟登岸,卓天奇没料到公子未循陕晋,而舍近就远,取道三峡,但行程遥远,至少非半月时光才可赶至苗疆。”
唐梦周摇首答道:“不,我等仍乘舟而行。”
沙青云、春芙闻言不禁呆住。
春芙诧道:“逆水缓慢,两月之期未必可以抵达。”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不妨,在下尚须上岸,十日内准可赶至苗疆。”说着立起,出舱上岸而去。
他避开人迹之处,取出一张面具戴上,易成一中年文士,身形飘若行云走入深山中,竟是愈走愈快。
远处山凹内现出一稠密人烟村庄,约莫二千余户,自成街道。
唐梦周走入一酒店,天气寒冷,店内已有十数人正在喝酒。
由于他是陌生人,衣着华丽,不约而同投目注视。
唐梦周面含微笑,将身坐下。
店小二趋前笑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唐梦周打着纯正川音,道:“三斤泸州陈年大麯,两斤熟牛肉,一碟酱干,一碟卤汁花生。”
小二忙道:“小的就送上。”
咄嗟之间已端了上来,酒本是暖好的,热香四溢,唐梦周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啧啧称赞道:“好酒!”
小二尚立在桌前不走,欠腰笑道:“客官是省城来的吧!”
唐梦周抬目笑道:“不错,兄弟在省城将军府内当差。”
小二面色一惊,道:“原来是官大人,小的失敬了。”
唐梦周夹起四五颗卤汁花生放入口中嚼着,道:“你们这儿不是望山村么?”
小二道:“正是望山村。”
唐梦周颔首道:“兄弟有一童年之交,他祖籍就在此望山村,不知是村内村外,昔年兄弟受他救命大恩,后因各奔前途,劳燕分飞,屈指算来已有二十余载未见面了,兄弟此刻已家成业就,打听恩兄下落始终未有音讯,不禁耿耿于怀,所以才来贵村打听,不知恩兄是否已回籍居住。”
小二笑道:“大人所说那位恩兄姓甚名谁,小的或能知道。”
唐梦周道:“姓黎名叫大星。”
小二闻言思索良久,摇首苦笑道:“敝村未有黎大星此人,恐怕大人徒劳跋涉了。”
唐梦周朗笑道:“兄弟原无找着打算,想恩兄是个放荡形迹又不耐久居之人,是以兄弟只想寻访贵处里正,打听他那祖籍所居之处,或可从他亲友身上找出我那恩兄下落。”
说着微微一笑,接道:“兄弟用饱后,当须小二哥相助领见里正,不知可否?”
小二连连答道:“自然可以。”躬身退下。
唐梦周好整以暇,轻酌浅饮。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三斤酒已饮罄,唐梦周唤来店小二,取出一锭纹银,道:“多下的
小二千恩万谢,喏喏应声,向柜上招呼一声,领着唐梦周走出酒店,转过两条小巷,只见一砖造二进大屋,小二趋前敲击门上铜环。
门内应了一声打开,探首而出一个布衣老妪。
小二笑道:“省城将军府来了一位大人,要拜望钱里正。”
老妪吃了一惊,笑道:“大人请进,拙夫正在堂上。”
小二道:“大人请进,小的要回去了。”
唐梦周谢了一声,随着老妪走入厅屋。
只见一发须斑白老汉手握一炉火取暖,尚有二三稚龄童子嘻笑欢乐,见着唐梦周,老汉不由立起。
唐梦周自道来历。
老汉面现肃然敬意,抱拳揖礼,延客上坐,吩咐老妪献茶。
唐梦周俟老妪及幼童们走出后,由身旁取出一封海捕文书及一枝令箭。
老汉不由骇然变色。
唐梦周低声道:“里正勿惊,兄弟向你打听一人。”
老汉答道:“不知是何人!”
唐梦周道:“崔子云是否住在这望山村么?”
老汉闻言面色一变,道:“不错,是有崔子云这人,但崔子云徒众甚多,他常年均在晋藩之邸内效力,是一炙手可熟人物,常人无法得见他本人。”
唐梦周诧道:“崔子云在晋藩手下办事么?”
老汉忙道:“不是,是崔子云徒众,崔子云和蔼可亲,这一两年来小民只见过他一面,莫非他犯了案么?”
唐梦周面色一肃道:“兹事重大,不可走漏,你只说我来此探听一总角之交黎大星……”说着面色忽变,右掌疾向门外两指飞弹而出。
门外忽传来一声冷哼,重物堕地之声。
唐梦周疾步跨出厅外,领着一个獐头鼠目、形态猥琐短小中年汉子走入,拐着一只腿一跛一颠地,似挨了一下重的不胜痛苦,面带惶恐之色。
钱里正目睹中年汉子随入,神色不由一变。
唐梦周面色一寒,沉声道:“此人翻墙而入,窥听你我说话,非奸即盗,钱里正,你识得此人么?”
钱里正忧急答道:“大人,此人名叫黄得虎,是望山村人。在本村充任团丁,大概见得大人面貌陌生,故暗蹑窥探,其中必系一段误会,大人请不要见怪。”
“胡说!”唐梦周脸色如同罩下一层严霜,慑人震栗,冷笑道,“他必然是我所要擒捕归案的江洋大盗手下狐群狗党。”
钱里正道:“黄得虎,你惹下滔天大祸了,大人乃省城将军府所遣,带来海捕文书缉拿一名大盗,你妄自翻墙进入,罪嫌难脱,恕老汉救不得你。”
黄得虎面色如土,屈膝跪倒叩头如蒜,道:“小的一时好奇,无知冒犯大人,望大人念在下不知之罪,饶小的一条蚁命。”
唐梦周一指虚空点出。
黄得虎仆咚倒地昏死过去。
钱里正不禁一愕。
唐梦周道:“抓了小的,自有大人出面。”
钱里正恍然大悟,低声道:“黄得虎的头儿,正是崔子云次徒,大人委实心细如发。”
蓦地——
大门外起了一阵鼓点子敲打之声。
钱里正双眉一皱,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小民开门去,大人请坐。”
唐梦周颔首微笑了笑。
钱里正走出厅外。
唐梦周正襟危坐,眉宇泛现傲然神态,只听得启门声后起了一片窃窃低语声。
接着钱里正领着一个锦衣大汉进入,黄发黄须,豹眼如铃,蒜鼻海口,神态魁武,有着一股威严。
黄发人抢步上前朝唐梦周深施一揖,道:“草民花凤林拜见大人。”
唐梦周大刺刺地右掌微抬,嘴角咧了一咧道:“免,请坐。”
花凤林暗暗不怿,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