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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沙青云与春芙两人秉烛倾谈,蓦地烛光一暗忽亮,舱中多出唐梦周及崔子云两人。
唐梦周与沙青云春芙两人引见道:“此位乃排教祖师崔子云老前辈,沙兄谅有耳闻。”
沙青云久仰崔子云之名,连称久仰。
唐梦周道:“有崔老前辈之助,明晚一夜顺风可抵川滇边境,我等可歇息了吧!”即引崔子云去前舱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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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顺风,舟顺长江转入嘉陵,经岷江驶入横水抵云南老鸦滩。
阳光射入舱隙,春芙抵窗外望,不胜惊异,笑道:“再有一晚便可送至元江了。”
沙青云已自岸上返回,抱着大包小包食物走回舱内,笑道:“来,咱们大伙快吃,恐打从今儿个起就无法如现在这么安稳了。”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沙兄定有所见?”
“不错!”沙青云道,“沙某方才发现了无忧谷主柏春彦形迹,料不到他在天南竟隐伏了甚多党羽。”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他也该到了。”
沙青云道:“这个沙某知道,他应该继续赶程才是。”话音略略一顿又道,“祝夫人也赶釆了,还有紫衣魔头卓天奇门下高手频频现踪,甚至有天魔宫弟子……”
唐梦周忙道:“不管如何,我等明晨必须赶至元江。”
沙青云望了唐梦周一眼,也不再言,打开买来食物,船夫也送来酒饭,与春芙、崔子云、唐梦周三人相与食用。
半个时辰过去。
船头上忽传来一语声道:“唐爷在么?”
唐梦周目中神光一亮,朗声道:“请进!”
人影一闪,舱外掠入一个十四五岁眉清目秀小化子,目睹唐梦周,不禁展颜笑道:“果然是唐公子,昨晚才得传讯说是公子座舟方经巴东,怎么如此之快,难道会飞不成,莫非传讯有误么。”说着蹲了下来抓起一只羊肉杂碎包子塞在嘴里。
唐梦周微笑道:“传讯无误,不过我等倒是飞了来的。”
小化子脸一红,道:“公子真会说笑,就是会飞,也无这么快,不过……”目露茫然不解之色,接道,“这条船……”
唐梦周自然不能说,就是说出也不能令小化子相信,笑道:“小侠请坐吧,不用费心猜测了,反正在下已在此处决错不了。”
小化子名叫罗思云,是穷家帮年轻的一代中最杰出之秀,机智武功无一不是上乘之选,闻言尴尬地笑了一笑,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索取一付杯筷,饮了一杯酒后道:“公子,这老鸦滩有名守备世袭镇守,管辖川滇康黔四省边陲九县,丁卒逾万,权势之盛不亚藩镇。”
唐梦周道:“守备大人是谁?”
“涂鼎!”小化子罗思云道:“涂守备年逾花甲,养尊处优,并不可惧,所惧者乃其子飞天鹞涂元庆,结纳江湖豪雄,俨然一方霸主,公子这条座舟太惹人眼目……”
唐梦周道:“小侠是说涂元庆爪牙会找上船来。”
“不错。”小化子道,“这倒不惧,他找上船来自有苦头吃,但小化子却目睹祝夫人进入涂元庆府内,眉目间隐泛忧虑之色,恐凶多吉少!”
唐梦周闻言暗暗一震,知小化子之言并非捕风捉影,其中必有蹊跷,但丝毫不动声色,道:“祝夫人武功机智上乘,她敢去自有退身之计,来,小侠,在下敬你一杯。”
小化子也是豪放不覊人物,竟自大吃大喝起来。
片刻时分——
岸上忽起了粗鲁喝声道:“这条船从那儿来的。”
小化子噗嗤一笑道:“狗腿子来啦!”
沙青云霍地立起,穿舱掠出,只见一横眉怒目大汉后随一群打手,在喝问船夫,哈哈大笑道:“兄台问得委实古怪,船行江河,自然打从水路来的,还会天上掉下来不成。”
那大汉经沙青云一顿抢白,不禁脸色羞红泛紫,怒芒逼吐,冷笑道:“朋友好一张利嘴,你知道老鸦滩规矩么?”
沙青云两眼一瞪,道:“在下一生走南闯北,吃的江湖饭,那有不懂规矩之理,但不知是何规矩。”
大汉冷笑道:“须献纳五十白银,才可停泊舟楫。”
沙青云面色一沉,道:“老鸦滩又非通都大邑,那有这重的规矩,可有官府的告示么?”
大汉勃然大怒,猛一挥手示意打手们,暴喝道:“打!拆了这条船。”
立时十数条人影腾起,扑向舟中,足尖方踏沾船舷,蓦闻沙青云发出一声震天长笑,只见那群打手被震得飞向半空,坠回岸上断臂折腿,口喷鲜血不起。
大汉见状骇然猛凛,面色苍白。
岸上围观如堵,人群中忽响起洪亮语声:“无量寿佛。”
人群中分,走出一背剑道者,发梳麻冠,马脸高颧,面目阴森,颔下疎须根根见肉,身后紧随着八个短装汉子,张弓拉箭,引弦待发,簇上涂有黄磷,射中竹木立即燃烧。
沙青云高声道:“涂元庆结交匪类,豢畜奴犬无法无天,看来传言并非无稽了。”
突自船舱内穿出一条黑色人影,疾逾闪电射向岸上,身法奇快绝伦,只听一片闷哼腾起,八张拉弓箭汉子纷纷轰然倒地。
麻冠道长瞧清来人是一面目肃沉,气度威武的黑衫中年人,冷冷笑道:“施主出手辣毒,显然武功极为高明,贫道有幸领教。”右手疾挽,一道寒光夺鞘而出。
黑衫中年人渊渟岳峙,面色平静毫无所惧,只两道森冷慑人目光注视在麻冠道人长剑上。
麻冠道人只觉黑衫人目光所及,几乎无所不及,毫无暇隙可寻,使自己剑势无法攻出,不禁面色大变,寒意直冒,身不由主地退了两步。
沙青云一跃而上,双手将一块叠好黑绸递向麻冠道长,冷笑道:“道长不妨瞧瞧这个,再动手不迟。”
麻冠道长惊疑地望了一眼,左手缓缓接过,轻轻一抖,展出一面三角小旗,黑底白字,织书:“钦命御前带刀一等侍卫严。”
寥寥仅十一字,麻冠道人不禁色如败灰,道:“严震武大人么?”
那黑衫中年人忽面色一沉,目注沙青云道:“你给我惹来麻烦了!”
沙青云笑道:“严爷,这比较省事,涂鼎年迈昏庸,纵子为非作歹,请王命就地正法最好,何必严爷亲自出手。”
麻冠道者战栗面无人色,躬身施礼道:“传言有误,无知冒犯,稍时再来请罪。”说着急急转身狼狈逃去。
守备不过是七品武职,芝麻点官儿不足称道,但在边陲又是世袭却威风够大了,喧赫不可一世,在老鸦滩不啻南面王,府邸私寓金碧辉煌,重檐飞甍,气派宏伟。
狗子飞天鹞涂元庆闻讯不禁震惊异常,其父涂鼎大发雷霆,怪责其子惹下灭门大祸。
府中爪牙个个噤若寒蝉。
涂元庆冷笑道:“好汉做事好汉当,真是严大人,孩儿愿意领罪,决不连累父亲,只恐未必真是严大人。”
涂鼎不禁一怔道:“何以见得!”
涂元庆道:“一面小旗尽可随意织造,何能证明他便是严震武!”
涂鼎并非全然老悖昏庸,怒道:“你也不能说他是冒名混充的呀!”
飞天鹞涂元庆默然忖思一阵,道:“有两件事孩儿理解不透。”
“那两件事。”
涂元庆道:“自宜宾至老鸦滩水道上沿途均有关卡设阻,严震武船行来此为何均无发现,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涂鼎冷笑道:“舟随水行,自必经过关卡,那只怪守关之人日久玩生,纵情玩乐,怎还顾得办正事。”
飞天鹞涂元庆虽不以为然,却不敢对其父顶撞,冷冷一笑道:“那严震武为何来在老鸦滩,其中必有缘故!”
涂鼎面色一变,厉声道:“你知道什么?还不是为了滇藩之事,速命人备上四色厚礼送去,为父随后就到。”说着高声唤道,“高奎官何在!”
一青衫老者应声而出。
涂鼎道:“去年你奉命入京,李侯爷寿诞之期你宠邀赐宴,可曾见过严震武大人。”
高奎官答道:“小的邻席坐有五位一等侍卫大人,严震武大人也在,小的尚能忆及严大人貌像。”
涂元庆望了麻冠道人一眼。
麻冠道人会意,描叙那黑衫中年人衣着形像一番。
“不错。”高奎官道,“正是严震武大人。”
涂元庆道:“你记得不错么?”
高奎官道:“这么大的事小的怎敢胡说。”
涂鼎道:“你快去准备四色重礼送去。”
高奎官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涂鼎望了涂元庆一眼,冷笑一声道:“不中用的东西!”迈步出得大厅。
麻冠道人急趋在涂元庆身前,低声道:“看来这两日少主应谨慎小心为是。”
涂元庆点点头,道:“严震武只要不是冲着祝薇华而来便不妨事了!”说着长叹一声,“你我均知祝薇华乃柏春彦离异之妻子,虽然如此,旧情仍在,柏春彦隐秘她必然知道不少,何况门主传讯务必擒住祝薇华。”
麻冠道人道:“贫道知道,这是一个饵,但少主须探出严震武来意,如非为此而来,暂且延缓放出风声。”
涂元庆道:“这个我知道,稍时老爷子必亲自拜望严震武大人,道长随侍察其虚实。”说着转身走向后厅转入极狭窄暗径,此径通向地室石牢。
石牢阴森昏暗,仅悬着一盏昏黄气死风灯,弥漫腐臭中人欲呕气味。
一连七间牢室,每间只六尺见方,石墙毗连,外以铁栅蔽断,隐隐可见六间石牢中祝薇华及五婢被囚,眸中泛出忧急神光。
牢房外坐着一四旬年岁肥胖妇人,一脸横肉,掌如蒲扇,凶神异煞,目光不时扫向六女,忽目睹少主人涂元庆走入,慌忙立起检袵万福,谄笑道:“参见少主!”
涂元庆轻哼了一声道:“你没难为祝夫人么?”
“小的天大胆子也不敢难为祝夫人。”
“那就好。”涂元庆道,“你出去,我要与祝夫人说话。”
肥胖妇人喏喏连声退了出去。
涂元庆飘然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