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方才闻讯苗凯已接充秦羽之职,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忽目露惊恐之色,“噫”了一声,“方才老朽只觉有人摸了后颈一把。”
另外一人猛感后腿弯为毒虫所噬,痛得神魂皆颤,面色大变,急道:“快走!”
两人一鹤冲天而起,月夜之下,如同两只飞鸟,曳射掠空疾杳。
苗凯身影倏现,嘴角噙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暗道:“我如何将天魔宫主骗出宫外,方可入得地室与柏月霞相见。”
寻思一下不由计上心来,飞身掠回天魔宫外一幢侧屋,目睹一扇窗内灯光明亮,两指轻敲棂木,低声道:“郎兄在么?”
但闻一尖锐语声道:“什么人?”
“在下苗凯。”
房门忽地开启,苗凯疾若惊鸿般闪了入去。
只见一面目阴鸷三旬中年汉子,神色不安躬身道:“属下不知堂主驾到,请恕未即出迎之罪。”苗凯望了桌上尚有酒食,不禁低声笑道:“苗某久闻人虎堂郎老师机智干练,意欲郎老师代苗某办一件事不知可否。”
中年汉子道:“堂主说那里话来,如有差遣郎廷虎在所不辞。”
“好!”苗凯颔首微笑道:“你速前往元江县城北门口茂记老店找一姓卜老板,在下有两样物事寄在他处,均是君上必须要亲眼目睹之物。”说着面色微沉,接道:“此事极其慎秘,不可泄露,否则当罹寸磔死罪,在下也救不了你。”说时取出一封密缄及一支令箭,眼中逼泛慑人寒芒。
郎廷虎不禁一颤,忙道:“属下敢不小心办事!”
苗凯道:“郎老师能够不用令箭最好不要出示。”
郎廷虎闻言不禁一呆。
苗凯微微一笑道:“郎老师当知君上掌毙两名高手之事,本宫已有强敌奸细卧底,所以能够不出示令箭最好。”郎廷虎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最迟明日薄暮属下可赶返。”接过密缄令箭收藏怀中躬身窜出。
苗凯展齿泛出愉快的笑容,目中发出湛然光辉。
郎廷虎并非苗凯夙识,又非心腹知己,苗凯为何对郎廷虎如此推心置腹,而且郎廷虎又是一个心机狡毒无耻小人,不惧他起疑将寄缄献与天魔宫主么?
但苗凯已想好了对策。
郎廷虎倘向天魔宫主告密,谓苗凯可疑,苗凯即谓已然瞧出郎廷虎是白衣邪君遣来卧底奸细,有意使他离山,他必然奔往元山县白衣邪君临时秘密分舵,如果奉命而行,茂记老店并无卜老板,却有丐帮高手除他。
苗凯心有成竹,面带笑容飘然走入天魔宫。
果然——
廊柱之后忽闪出一清秀少女,嫣然含笑道:“君上有命,苗堂主晋见。”
苗凯轻笑一声道:“在下正要晋见君上,请问君上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人在?郎廷虎去了么?如果是他,请姑娘密禀君上最好遣开郎廷虎。”
那清秀少女睫毛眨了眨,不胜惊诧道:“原来苗堂主你却知道了。”
苗凯道:“此乃在下有意如此!”
清秀少女星眸睁得又圆又大,道:“看来郎廷虎是白衣邪君派来奸细么?”
苗凯点点头,微笑道:“姑娘委实聪慧无比。”
少女妩媚一笑,道:“婢子带路。”
苗凯随着少女走向一条白石小径,经入圆洞门,月华如水下,衣影婆娑,浮香袭鼻,沁入肺腑,只见一所精舍灯光外映,少女旋面嫣然一笑,翩若惊鸿般疾闪入内。
须臾,少女疾掠而出,道:“苗堂主,君上有请!”
苗凯昂然跨入,只见天魔宫主仍是一身黑衣端坐在一把交椅上,忙躬身道:“参见君上!”
天魔宫主道:“苗堂主少礼,你真认为郎廷虎是那魔头派来卧底奸细么?”
“千真万确?”
“那为何不杀了他?你有何证据?”
苗凯说出北崖削壁悬崖之上无意窥听两人低声叙话,并说明两人形像。
天魔宫主闻言目中暴泛杀机,冷笑道:“原来是他们!”
苗凯道:“属下不知两人姓名,只听一尖锐语声道:‘只待风声稍懈,小弟即命郎廷虎去往山外与费五爷联络,传讯门主。’所以属下先发制人。”
天魔宫主诧道:“你此举有何用意。”
苗凯道:“属下交与郎廷虎密缄是一张白纸,他出得山外必先往费五爷处,绝不致去茂记老店,其实茂记老店亦无卜老板其人,属下如此做,志在查明魔头布伏山外密舵,暂无须打草惊蛇。”
天魔宫主颔首赞许道:“办得好,你先往隔壁房中暂坐。”
苗凯欠身施礼走往隔壁房中而去。
天魔宫主重重双掌交击了一下。
清秀少女闪身而入。
天魔宫主道:“唤郎廷虎来,不可与他说话。”
片刻,郎廷虎晋见。
天魔宫主道:“苗堂主是我最亲信之人,照他的话行事,不得有丝毫舛错,快去快回。”
郎廷虎面色如土,喏喏称是退了出去。
天魔宫主起身走入隔壁房中,只见苗凯正在调息,功行周天后,发现天魔宫主,忙霍地立起,天魔宫主微笑道:“苗堂主感觉好些了么?”
苗凯道:“再有两三日便可痊愈了,蒙君上厚赐珍药,属下没齿难忘。”
天魔宫主取出一本薄而纸色黄旧小册,道:“册内详载本门三种旷绝武学,拿去参悟,五日后还我。”
苗凯肃然致谢、抱拳躬身辞出。
他走出月洞门,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但见天魇宫主身形如魅,疾若闪电掠向宫外而去,料知她必率领总护法天地二堂主暗蹑郎廷虎之后,不禁微微暗笑……
柏月霞自囚居地室中,只觉度日如年,珠泪偷弹,每欲自绝,均为四婢力阻劝慰。
这晚,柏月霞芳心闷闷不乐,侧卧榻上闭目假寐,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一一涌现脑际。
忽闻四婢同声怒叱道:“你是何人?”倏地惊起,凝眸望去,只见苗凯跨入室中,含笑道:“霞妹别来无恙。”
四婢面色一变。
柏月霞听得语声入耳,惊喜不胜道:“你是梦哥?”
苗凯点点首,却示意禁声!
柏月霞宛如骤见亲人般,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抢步上前,飞燕投怀一把将苗凯抱住,嘤嘤啜泣,道:“快把我五人救出。”
苗凯不禁面红耳热,低声道:“霞妹不可操之过急,愚兄费尽心机才能混入天魔宫,极获信任,岂能因小失大,何况霞妹身罹蛊毒,功力全失,待愚兄偷得解药使霞妹功力全复再相机设法如何?”
柏月霞幽怨一笑道:“真的么?你不可骗我。”
苗凯伸手捉住柏月霞玉腕,笑道:“愚兄几曾骗过霞妹。”五指倏紧察视柏月霞脉象,又为四婢一一察视,但感与春芙所罹无异,忙道:“愚兄去去就来。”一闪无踪。
柏月霞五女憔悴容颜立时一扫而空,玉靥生春,莺声燕语,娇笑之声不绝。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
苗凯匆匆闪入,取出十五颗丹药,向柏月霞附耳低语一阵又道:“依愚兄所授吐纳之法,三日后当可恢复功力,愚兄施展借刀杀人之计,俾使天魔宫主不疑,愚兄告辞了。”话落人杳。
柏月霞芳心顿泛一片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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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郎廷虎一路飞奔,迎面山嘴暗卡中忽响起一声大喝道:“郎舵主何往。”
一条庞大身影忽现,掠出一个身挽九环刀苍髯老者。
郎廷虎道:“在下奉了苗堂主之命,巡视各分舵暗桩,谭老师辛苦了!”
老者笑笑道:“是苗凯么?想不到他时来运转得接掌大位,不过他那几手武功实不足以担掌内三堂堂主之位。”
郎廷虎道:“谭老师,你不知苗堂主获君上信任之专已凌驾过总护法及天地二堂,至于一身武功已蒙君上另授绝学,却非昔日吴下阿蒙咧!”
说着哈哈一笑,身如飞鸟腾空掠去。
老者摇摇首自言自语道:“真是时来风送膝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
郎廷虎一路过关越卡,天色微曙,元江县城垣已隐隐在望。
他却不望元江县城而行,身形猛然停住,四面巡了一眼,然后朝东掠去。
片刻时分,可见一片翠篁修竹围绕着人烟稠密村庄,阡陌田野中已有人迹,郎廷虎身形放缓了下来。
村中小巷道窄污秽,郎廷虎转过两条小巷望一所矮檐土屋而入,低声道:“费五爷在么?”
果然为苗凯料中,郎廷虎真是白衣邪君遣来卧底奸细。
厢房内忽迈出一个村农模样老者,皱纹满面,沉咳了声道:“郎老弟为何前来?”
郎廷虎示了一眼色,双双避入房内叙话。
老者闻听郎廷虎叙明详情,面色大变,道:“一月前门主传讯命我等蛰伏不动,防形迹败露,自此以后就未再接本门传讯,看来本门定有巨变,不然苗凯为何探知本门甚多隐秘。”
郎廷虎道:“究竟苗凯探得本门什么隐秘,除了天魔宫主及苗凯外,无人得知。”
老者道:“最好你能获得苗凯信任,或能探出个中真情。”说着索取密缄。
郎廷虎取出那封密缄。
老者接过小心翼翼用唾涎湿开封口,抽出信笺一瞧,不禁心神巨震,骇然道:“郎老弟,你瞧!”
原来是一张白纸。
郎廷虎张口结舌,面色如土。
老者道:“如老朽臆测不差,郎老弟身份已然败露,苗凯故施诡计诱你上当,他料知老弟必将这封密缄送来老朽处。”说着面色一变,喝道,“我们快走!”
“慢着!”郎廷虎摇首苦笑道,“郎某决不相信身份已经败露,否则真如费五爷所言,我等亦来不及了,或许这张白纸中大有文章,郎某还是去茂记老栈试试。”
老者凝神倾听门外有无异样,良久方道:“也许老朽料错了,老弟说得对,不妨去茂记老栈试试。”说时将密缄照样还原。
郎廷虎接过收藏怀内,慢步走出,并无可疑人物发现,暗中冷笑道:“费五爷太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