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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廷虎接过收藏怀内,慢步走出,并无可疑人物发现,暗中冷笑道:“费五爷太多疑了!”
但缄中却是一张白纸,令人费解,无论郎廷虎如何狡诈多智,也无法想透其中道理。
进了元江县城北门,不远处就是茂记老栈,门板已卸下,厅堂内五张方木桌已有食客饮酒,柜台内坐着六旬老头捧着一筒水烟呼噜噜吸着,眯着一对小眼打量街景。
郎廷虎一步跨入茂记老栈,即有店小二迎着笑道:“大爷是住店还是吃点什么?”
只见郎廷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道:“给我打一斤酒,两斤牛肉,一碟卤花生米。”
店小二忙道:“是,小的即刻送上。”
郎廷虎小心异常,不急于找卜老板,细心观察,如有可疑即逃之夭夭。
食客均是泛常之辈,并无可疑,不由宽心了一半。
须臾酒菜均已送上。
郎廷虎斟了一碗,一饮而尽,只觉芳香醇冽,牛肉鲜腴爽口,不禁暗赞道:“好,瞧不出这毫不起眼的茂记老栈,居然有此好酒好菜!”
这时店小二已退在柜旁,抱臂倚立,两道眼神凝注在郎廷虎背上。
原来郎廷虎领口下拖着一根黑线头,仅两寸许,但毫不起眼,似是缝织之处断了线缝,看在店小二眼中却不是这般。
店个二同面向柜内老头示了一眼色。
老头端着水烟凝视了郎廷虎一眼,不由面色微变,起身离座进入内面。
片刻之间,郎廷虎面前酒肉一扫而空,意有未尽,高声道:“小二,再添三斤酒五斤牛肉来。”
店小二闻言疾趋厨下一一送上,笑道:“小店陈年老酒远近驰名,芳香甘冽,卤汁牛肉更好,都是选得上肉,可说得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郎廷虎微笑道:“如此说来,宝号买卖旺盛,日进斗金了。”
小二两目一张,答道:“大爷别瞧小店门面破烂,一天要卖出近百坛老酒咧!”
郎廷虎点点头道:“这话不假,在下如要尽量,可以喝十来斤。”说着又斟了满满一碗,仰饮而尽,接道:“听说宝号老板姓卜,是么?”
小二笑道:“正是姓卜,出外办货去了,片刻即回,大爷要找他么?”
郎廷虎夹了一块牛肉入口,道:“不是柜房内坐着的那位么?”
小二答道:“那是帐房,卜老板表亲。”
郎廷虎长长哦了一声,也不言明来意,只顾自酌自饮。
店小二也忙于张罗别的食客。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郎廷虎面前酒肉已去了大半,忽然店外走入个年约一半百老者。
店小二迎着笑道:“老板回来啦!”
老者答道:“稍等他们送东西来,你招呼挑入后院堆栈。”说时飘然入内而去。
郎廷虎忽高声道:“小二哥,有上房么?”手持一绽纹银起身交与柜上,道:“在下离店时再行清结。”
店小二疾快趋前,道:“大爷要住店么?有上房,请。”
郎廷虎被领入一间洁净上房后,即道:“在下奉友人之托,带来一封书信要面交卜老板。”
店小二不禁一怔,道:“小的就去禀明!”
不久,布衣老者走入,含笑道:“客官要找老汉么?”
郎廷虎伸手揣怀,取出密缄,道:“尊驾瞧过这封信,就知端的。”
布衣老者接过拆开缄封,抽出信笺,微微笑道:“客官原来是受苗大爷之托取去寄存之物,说出来客官也许不信,笺上并无何字迹,只是一张白纸,但却是苗大爷与老汉约定之信物。”
郎廷虎道:“苗大爷在此歇息几晚?”
布衣老者道:“只有一晚,其时苗大爷似患重病,幸有一美貌姑娘在旁护侍,寄存之物谅极贵重,病重之躯带着极为不便,所以留存老汉处,老汉就去取来。”说罢告辞而出。
郎廷虎暗道:“苗凯行事委实莫测高深,难怪受天魔宫主器重,但不知寄存何物。”
忽感一阵头晕目眩,蓬的倒在榻上。
茂记老栈外忽走入一个中年青衣人,四方脸膛三绺短须,店小二迎着青衣人,哈腰笑道:“客官要住店,还是要吃些什么?”
青衣中年人含笑道:“久闻贵店酒菜脍炙人口,自然是来此大快朵颐。”
店小二笑道:“客官夸奖。”
青衣人坐下,道:“伙计,劳驾拣现成的送上。”
店小二忙道:“客官未免太客气了,小的实在担当不起。”说着忙送上酒菜。
那青衣人饮了一口酒后,颔首赞道:“嗯,好酒,该有十五年以上了。”
店小二咧嘴笑道:“不错,客官究竟是行家,这酒已有二三十年了,不过客官请慢慢喝,后劲很足呢!”
青衣人又喝了一口,道:“老板姓卜么?”
店小二咧着摇首笑道:“小店老板祖孙三代单传,姓王,客官是从那儿听来的?”
青衣人不禁面色一变,道:“什么?姓王,我与友人同行,因有要事我暂与他分手,他言说须往茂记老栈找卜老板,受人之托转交一封书信。”
店小二张大的双眼,诧道:“客官友人是否……”继叙明郎廷虎形貌穿着。
青衣人目中神光一亮,道:“对,正是他,现在何处?走了么?”
店小二笑道:“客官这位朋友也是向小的探问卜老板,经小的答称无有此人,不禁大感失望,只因他饮酒过量,烂醉如泥,现仍躺在小店客房内。”
青衣人倏地立起,道:“快领我前去。”
店小二领着青衣人进入郎廷虎房中,只见郎廷虎四平八叉躺在榻上鼾睡如雷,口角流涎,酒气醺醺。
青衣人伸手探向郎廷虎怀内,那封信仍在,缄内白纸依然,不由呆了一呆,复又放还原处,回面笑道:“让他睡吧,我自去前面喝酒。”飘然走向前堂。
邻座已坐了一个气度不俗中年商贾,却肩头背了一柄连鞘钢刀,五色丝穗鲜艳耀目。
店小二急趋上前招呼中年商贾。
青衣人一眼便瞧出中年商贾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大概为了那柄钢刀太刺眼。
中年商贾正是无忧谷主万胜刀柏春彦,他身怀绝学却也不敢丝毫大意,越近天魔宫越是凛凛于怀,他亦瞧出青衣人有点异样。
青衣人自酌自饮,片刻时分,只见郎廷虎惺忪红眼,满脸醉意,摇摇晃晃走出,忙丢了一块银子,拉着郎廷虎道:“郎兄醒了,我们走。”
郎廷虎双目一睁,道:“回天魔宫?不去!兄弟还要喝酒。”
青衣人色变,不由分说,手腕加力拉着郎廷虎奔往店外而去。
中年商贾立时丢下一块碎银,疾蹑两人身后。
郎廷虎浑然忘记前事,浑浑噩噩身不由主地被青衣人拉着奔出北门外。
青衣人发觉中年商贾蹑随身后,心神一凛,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中一阵发毛,只道郎廷虎酒醉未醒失去常态,未曾察觉郎廷虎神智已然迷失。
一至郊野,突觉眼前人影一闪,中年商贾现出横身阻住去路,冷笑道:“两位要去天魔宫么?”
青衣人面色一变。
郎廷虎口中发出一声大喝道:“尊驾是在找死么?”说着双掌一式“推波助澜”劈出,掌劲宛如怒涛奔流,力逾千斤。
中年商贾哈哈大笑,身形疾侧让开掌力,右手五指迅如电闪,一把扣在郎廷虎腕脉上。
青衣人忽身形拔起,一鹤冲天,半空中变换身法,曳空电射远遁而去。
中年商贾不禁一怔,料不到青衣人竟不顾同伴而逃,五指微一使劲。
只听郎廷虎惨噑一声,眼耳口鼻内鲜血齐冒,颓然倒地气绝毙命。
柏春彦勃然色变,显然为青衣人杀人灭口,怒哼一声,疾如闪电追去。
……………………
青衣人身形如飞掠至一片竹林中一双黑衣劲装带刀汉子背立凝神蓄势守望,见状不禁一怔,忙道:“邬舵主为何这等形状?”
那青衣人道:“有强敌赶来,你等须严加截备,君上呢,费老贼尚未就擒么?”
“费老贼已是网中之鱼,君上只待他同党赶来,立可一网成擒。”
青衣人疾掠入村而去。
此刻,柏春彦已落在林外,两道炯炯眼神注视着竹林瞧出内隐奇门遁甲,禁制玄妙,似有顾忌,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心念疾转,身形一闪隐去。
且说那矮檐土屋内村农装束的费五爷自郎廷虎离去后,只觉心神不宁,寻思郎廷虎那封密缄内白纸分明必存蹊跷,却不解其故。
门外人影一闪,费五爷心神大震,低喝道:“什么人!”
“是我!”一面目森冷马脸中年汉子疾步跨入,诧道:“费五爷,莫非有甚变故么?”
费姓老者神色略定,言明郎廷虎到来之事。
马脸汉子略一沉吟,道:“依兄弟看来,郎廷虎身份并未败露,否则郎廷虎哪还有命在。”
“老朽也是这么想。”
“至于密缄内那张白纸么,并非故弄玄虚,分明是苗凯与茂记老栈卜老板约定的信物,只有卜老板心里有数,别人得去无用。”
“对!”费姓老者颔首道,“除此以外别无更好的解释,若郎廷虎取来苗凯寄交之物定然珍贵异常,必回至老朽处。”
说着双眉一皱,接道:“非是老朽多疑,郎廷虎只觉眼跳耳热,似感警兆,我等防患之心不可无。孔兄弟,费神巡视林外有无可疑迹象,再传讯本坛弟兄赶来商议,一定要午刻,不能早也不能迟!”
马脸汉子闻命转身跃出,掠向村外,细心巡视绕行了一圈,复又闪向村内而去。
敢情白衣邪君党徒均住在村内。
村子里有一条短短青石板小街,宽仅丈许,街口不远即可见一家两开间永丰米粮什货店,柜外陈放着五谷杂粮油盐香烛等物,开门七件事,可说一应俱全。
柜房内坐着一头顶半秃,蓄着两撇鼠须老者,眯着一对小眼看书。
蓦地——
一个满脸微麻灰衫陌生人跨入永丰什货店,抓起一把白米,道:“老板,多少钱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