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青云长叹一声道:“愚兄遭受暗算为凶邪所囚一至如今。”
盛秋霆诧道:“凶邪是何来历?”
沙青云目泛怒光,道:“白衣人!其实沙某与贤弟对飞凤镖局失镖之事一无所知,但城门失火,却殃及池鱼。”
唐梦周面色凝肃,道:“沙兄能逃出虎口,真乃不幸中之大幸。”
沙青云冷笑道:“并非逃出,乃凶邪释放。”
盛秋霆闻言一怔,道:“其中必大有文章,盛某耳闻白衣邪君心狠手辣,决无幸免,他破天荒将沙大侠放出是否别有用意,沙大侠能否将详情见告。”
沙青云面色激动道:“沙某被囚,自始至终才与白衣凶邪见面三次,穴道受制,武功暂被消失,只知所囚之处是一洞穴,守护沙某是一眇目老者,白衣凶邪今日突又现身……”说此泛出一丝苦笑,接道,“其实沙某也不知是今日是昨日……”
唐梦周诧道:“此话何解?”
沙青云道:“洞中无分昼夜,沙某受囚已久,莫辨晨昏,凶邪纵释,事出意外,只说贤弟在八达客栈后即点了睡穴,醒来时方知身在宣威城楼上,但可以推想判断为时甚暂,所以沙某才说今日。”
盛秋霆愕然注视唐梦周一眼,道:“如此说来,你我行踪俱落在白衣凶邪眼中了。”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白衣邪君志在紫电剑及乾坤独叟遗珍,他监视我等无非是谨慎从事,不能疏漏细枝末节,以致谬失千里。”
盛秋霆颔首道:“老弟之言不错!”
唐梦周轩眉一笑,道:“白衣凶邪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双手血腥,罪孽如山,据小弟所知,摩云神爪孙道元及独臂人魔冷飞均欲制他死命,沙兄不如将懊恼之事暂且放开,今日再世为人,小弟以酒为庆,来,干一杯。”
沙青云是个豪气干云的汉子,提得起,放得下,举杯一饮而尽,询问唐梦周别后经过。
饮至中途,盛秋霆言说县署有事,道声失陪匆匆离去。
唐梦周提起天南镖局失镖之事,笑道:“小弟并非江湖中人,不愿过问。”
沙青云道:“既有官府出面,最好不要涉入是非中。”
突然唐梦周面色微变,目注门外喝道:“门外是那位朋友?”
只见人影一闪,掠入一个身形高大老者,抱拳含笑道:“老朽花鸿鸣,来此求见盛秋霆大人。”
唐梦阁道:“原来七星帮花堂主,阁下来得不巧,盛大人片刻之前离此前往县衙,贵帮是否已决定送还镖银?”
花鸿鸣面色一肃,道:“劫镖之事敝帮事前一概不知,显系嫁祸江东。”
唐梦周道:“但失事之处及古寺中均有贵帮之人参与,镖车仍在,贵帮很难推得一干二净。”
花鸿鸣苦笑道:“劫镖凶邪既然嫁祸,自然一切均有周密策划,使敝帮背此黑锅,难脱罪嫌。”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在下并非江湖中人,难言是非,花堂主请去县衙,盛大人必还在署内。”
花鸿鸣深深望了唐梦周一眼,欲言又止,忽笑道:“阁下必是唐公子,花某暂且别过,容有余暇再行拜谒。”抱拳一拱,退出门外。
沙青云道:“此人来客栈志在拜望贤弟,有事相求,但碍难启齿。”
唐梦周道:“倘不出小弟所料,盛大人限期三日过于急促,花鸿鸣知小弟与盛大人交情非浅,欲相求转请盛大人宽限。”
“贤弟猜得一点不错。”沙青云道,“天南镖局总镖头庄士恭与沙某肝胆之交,听说亦住在八达客栈内,为何未见。”
唐梦周道:“庄士恭不愿因人成事,率领一干手下出外访觅劫镖凶邪下落,他认定并非七星帮所为,沙兄欲与庄士恭见面,前院必还有天南镖局留守弟兄,一问就知。”
沙青云略一沉吟,离座立起,道:“愚兄去前院一问。”迈步而出。
唐梦周目凝窗外,嘴角隐泛一丝冷笑。
窗外一条迅捷人影一鹤冲天拔起,射入苍茫夜空中。
忽闻门外传来沙沉语声道:“阁下可否容老朽不速之客一见么?”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尊驾请进!”
只见门外现出一身着天蓝锦袍,方面大耳,三绺短须,年约四旬上下气度不凡中年人,面带笑容慢步走入房内,道:“兄弟戴行远,冒昧求见,望请见谅。”
唐梦周神色一惊,道:“原来是七星帮主,不知有何见教。”
戴行远道:“敝帮无故为凶邪嫁祸,戴某自当竭尽全力追查个水落石出,只以盛秋霆大人严限三日追回镖银,过于急促,特来相求唐公子转言盛大人宽限,戴某定有以相报。”
唐梦周道:“此易事尔,在下即往县衙面告盛大人,戴帮主放心就是!”
戴行远道:“唐公子一诺千金,戴某铭感不胜。”抱拳一揖,转身匆匆离去。
唐梦周略一思索,穿窗而出,跃落暗巷中身形疾如电闪奔往县衙。
冷月稀星,山野阴晦迷蒙,一条人影形似淡烟,划空疾逝,穿林而没。
靠崖一株虬柯奇松上隐着眇目老者,独眼中精芒电射,不时巡视四外,虽周近布下奇门遁甲,他却不敢丝毫掉以轻心。
猛感脑后吹来一缕奇寒澈骨微风,禁不住心神一颤,回面一望,空寂寂地并无人影,暗道:“怪事!”
脑门上忽生冰凉感觉,不由自主地抬臂一摸,不禁面色大变,只觉头顶一圈长发已无,触掌滑溜,被割之处有半个巴掌般大小。
眇目老者面色如土,脊骨上泛出一股奇寒,身形疾泻掠下,低喝道:“何物小辈,胆敢戏弄老夫。”
但哪有回音,即是他胆大,也不禁胆寒魂飞,知戏弄自己必是武林高人,慌不迭地望崖洞上掠入,高喝道:“强敌已至,速出御敌。”
四名黑衣老者疾掠至洞径,忙问其故。
眇目老者告以自己所遇,四黑衣老者不禁大惊失声,同声责斥眇目老者不该逃来洞穴,应诱开来敌才是。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来不及啦!”
笑声寒冰澈骨,五人闻声不由毛发悚立,分辨出来人尚在洞外,纷纷疾射而出落在崖下。
叶翳暗黑下只见一条身影立在三丈开外,那人从首至踵均为一块黑巾蒙住,喉中不时发出慑人阴笑。
眇目老者怒极,双掌劈去,攻出一股阴柔暗劲。
那知暗劲竟消卸于无形,来人衣角却未曾飘动一下,眇目老者不禁大感凛骇。
来人阴恻恻一笑道:“风闻洞内存有藏镪百万,老夫只求半数济助贫苦。”
一黑衣老者厉喝道:“找死!”双手十指箕张,身如电射抓出。
来人一声慑人长笑出口,身形倏地拔起半空,幻化飞鸟带着锐厉指风罩袭而下。
眇目老者瞧出这身法来历,骇然变色惊呼道:“摩云神爪……”
只听一声凄厉惨噑,黑衣老者已萎顿在地。
眇目老者已知来人是孙道元,大喝道:“快走!”
身才离地而起,一道紫虹惊电疾闪了闪,眇目老者一颗六阳魁首离肩飞出,血喷如泉,溅射四分。
其余三黑衣老者均是武林中顶尖高手,闻得孙道元之名,目睹紫电剑虹,不禁魂飞天外,纷纷穿空斜飞遁去。
但——
三老者身在空中,突喉中各发出一声闷噑,宛如断线之鸢般“叭嗒”坠下,横尸在地。
林外忽疾如飘风掠来七条身影。
黑袍人道:“尸体仍在原处不得移动,守住藏镪,勿使可疑人物入林,如是黑道凶邪格杀无论。”语音未了,人已穿空飞起,迅即身影杳失无踪……
四鼓未明——
唐梦周拥被而眠,好梦正浓,忽闻门外传来盛秋霆语声道:“老弟在么?”不由翻身离塌,道:“盛大人尚未睡么?”启门延入。
盛秋霆笑道:“盛某又去了七星帮分堂一趟,返回县署闻得老弟有事相寻,不知老弟何事见教。”
唐梦周诧道:“难道七星帮主戴行远未向盛大人提起么?”
盛秋霆摇首一笑道:“是为了三日之期太短恳请宽限么?老弟与戴行远是旧交怎未听老弟提及。”
“谁说在下与戴行远是旧交,在此之前毫不相识。”
盛秋霆道:“盛某仅宽限七日,非是盛某严词逼限,只因兹事重大,万一传入大内,只恐兴起大狱。”
唐梦周点点头道:“大人宅心仁厚,必获上天庇佑。”
盛秋霆赧然一笑道:“盛某料老弟必以‘兴起大狱与你何干’之词见责,那知反蒙老弟期许。”语音一顿,继又道,“沙大侠呢?”
唐梦周道:“他与庄士恭多年旧交,闻得天南镖局噩讯,愿助一臂之力,赶往相寻庄士恭至今未回。”
盛秋霆道:“老弟早点安睡吧,盛某亦困倦异常。”告辞退出房外。
七星帮侦骑四出,分堂议事大厅内灯火如昼,帮主戴行远在厅内来回踱步,忧心如焚。
四个抱刀玄衣劲装中年汉子分立厅角,面色凝肃,无法予帮主分忧。故都心如铅重。
忽传来一声高声禀报:“飞鹰帮武东山少主求见。”
戴行远怔得一怔,忙道:“有请!”
须臾,只听厅外传报:“武少主到!”
戴行远急行两步,只见武东山英风奕奕,昂然迈入大厅,长施一揖,道:“晚辈武东山参见帮主。”
戴行远执着武东山哈哈大笑道:“少主年岁轻轻,便扬名江湖,真是后生可畏,令尊可好?”
武东山惶恐答道:“不敢,晚辈末学肤浅,皆因武林前辈提携抬爱,故浪得虚名,家父托福甚好。”
戴行远暗暗称奇,忖道:“风闻武东山少年气盛,自负不凡,倨傲凌人,如今看来江湖传言似言过其实。”殊不知武东山锋芒顿挫,气质有极大转变。
七星帮主戴行远微微一笑道:“武少主驾临敝舵不知有何赐教?”说着肃客落坐。
武东山低咳一声道:“晚辈只身远来天南是为了查明一事………”
戴行远道:“查明何事,与敝帮有关么?”
武东山道:“家父最近几年频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