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青衫书生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攒了下眉。
但你没看人家,难保人家不在看你,青衫书生在三人坐下来的时候,攒攒眉头,蓝衫公
子可看得清清楚楚,本来脸上神色已经够冷峻,这下看得他心头不禁微有怒意,口中忍不住
哼了一声。
左首汉子忙道:
“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蓝衫公予从袖衫取出一柄折扇扇了两扇,才道:
“没什么。”
这时,楼梯口又走上一个人来,这人年约四旬左右,脸色苍白,嘴角上留着两撇黄苍苍
的鼠髭,身上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青布长衫,双肩微耸,看他一副潦倒样子,好像是山村里
的猢狲头——塾师。
他上得楼来,目光一转就朝谷飞云这张桌子走来,朝两人点点头,含笑道:
“二位仁兄请了,这位子没人的吧?”
谷飞云朝他笑了笑,说道:
“没人的,兄台请坐。”
那文士道:
“没人就好,不妨碍二位吗?”口中说着,用脚勾开板凳,就弯腰坐下,一面以“传音
入密”说道:
“谷兄,我是丁易。”
谷飞云取起茶盅喝了一口,也以“传音入密”说道:
“兄弟早就知道你是丁兄了。啊,我们左首桌上那个穿青绸长衫的书生,脸上好像戴着
面具。不知是什么人?”
丁易刚坐下来,跑堂立即送上一盏茶来,问道:
“客官要些什么?”
丁易摸摸下巴,说道:
“你给我来半斤白酒,再炒两个下酒菜就好。”
跑堂退去之后,丁易伸手取起茶盅,喝了一口,就装作不经意的转脸朝左首桌上看去,
果然,那穿青绸长衫的俏书生胸上分明带了面具,再看和他同桌的三人,坐在青衫书生对面
那人,手中摇着一柄折扇,心中问道:
“他们莫非会是通天教的人?”
这时跑堂已经给谷飞云两人送来酒莱,蓝衫公子三人叫的酒莱和青衫书生叫的一碗杂锦
素麦面是一起送来的。
青衫书生没理三人,只是低头挑着面条,吃得很斯文。
蓝衫公子三人斟满了酒,因为有三人之敖,就大声谈笑起来,只要是男人,喝了几口酒,
难免就扯到酒字下面的一个色字上去,只是这三人不但言词不雅,满口粗话,而且口沫横飞,
旁若无人!
这对同一桌上的青衫书生无形中是一种威胁,不,他实在受不了啦,只吃半碗面,就愤
愤的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右手提起青布囊,正待离座。
坐在他对面的蓝衫公子突然把竹筷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同时唬的跟着站起冷喝道:
“你给我站住!”
他这一站起,坐在横头的两个蓝衣汉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青衫书生目射寒芒,冷声道:
“你叫谁站住?”
蓝衫公子折扇一指,傲然道:
“自然是你了。”
青衫书生含怒道:
“你有什么事?”
蓝衫公子大笑道:
“没有事,只是本公子看不惯你愤然离座,是不是本公子碍着你了?要走可以,你得向
本公子说一声道歉的话再走。”
青衫书生冷笑一声道:
“我要走,你管得着吗?真是瞎了眼睛的东西,凭你也配?”
蓝衫公子豁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两扇,俊目之中射出两道冷芒,沉笑道:
“不知是谁瞎了眼睛?你走一步试试看?”
谷飞云看他折扇当胸,故作潇洒之状,心中不由一动,就以“传音入密”朝辛七姑问道:
他是通天教门下?”辛七姑微微摇头,也以“传音入密”答道:
“我没有见过此人。”
青衫书生右手一抬,迅即从青布囊中撒出一张古铜色的铁琵琶来,叱道:
“你亮兵刃。”
蓝衫公子唰的一声把折扇合拢,冷傲的道:
“本公子这把折扇就可以挡你几招了。”
他左首的蓝衣汉子尖笑道:
“公子难道还看不出来,他是个雌头。”
青衫书生怒叱一声:
“找死!”一丝银芒闪电般朝他人中射去。
蓝衫公子右手一抬,扇头上沾着一支细如牛毛雪亮的银针,一时不由得脸色一变,大笑
道:
“好个丫头,原来你就是瞎眼老贼尼的门下,本公子找你很久了。”
敢情他和瞎眼老尼姑有仇!
青衫书生冷声道:
“我不是什么老尼门下。”
蓝衫公子大笑道:
“本公子只要把你小丫头拿下了,还怕瞎眼老贼尼不来吗?”
人影一晃,折扇疾若流星,故意朝青衫书生胸前点来!
谷飞云心中暗道:
“他口中的瞎眼老贼尼,莫非是盲师太不成,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青衫书生冷哼一声,手中铁琵琶化作一道匹练,猛向对方头脸射去。
蓝衫公子身形轻轻一晃,就已闪到青衫书生右侧,折扇朝对方肩头点去。
辛七姑口中轻咦一声,以“传音入密”说道:
“大哥,这人真会是教主门下,我怎么会没见过他呢?他刚才这一招,身法手法,一点
都没错!”
谷飞云道:
“你出来有多少时候了,这人可能是最近才投到你师傅门下去的。”
这两句话的工夫,青衫书生和蓝衫公子已经交手了七八招之多,两旁食客纷纷走避不迭。
青衫书生一张铁琵琶施展开来,幻起重重影子,呼呼生风,划出一幢古铜色的光影,看
去势道劲急,好不凌厉!
蓝衫公子手中只是一柄折扇,自然不敢和对方硬打硬砸,但他一经展开身法,前后左右
不出三步,却能在对方铁琵琶的一片幻影之下,游走自如,有时还乘隙进招,点出折扇,所
取部位都是人身必救大穴,因此却逼得青衫书生不得不收势后退。
这一情形,大家自然看得出来,青衫书生已经全力施为,蓝衫公子却游刃有余。
这不是说蓝衫公子武功高过青衫书生,而是蓝衫公子的身法奇妙,只要活开步法,可以
不管青衫书生的攻势.既然不用管敌人攻势,就有余暇朝敌人出手了。
丁易回头用“传音入密”说道:
“这小子嚣张得很,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口中说着,筷子夹起一支寸许长的鱼骨,等蓝衫公子转身之际,丝的一声朝他身后右肩
射去。
蓝衫公子堪堪闪出,陡觉右肩一麻,整条手臂立即下垂若废,手中折扇也“当”的一声
跌坠地上。
青衫书生看他忽然间折扇落地,右手下垂,也不由微微一怔,左手扬处,“拍”的一声
掴在蓝衫公子面颊之上。口中冷冷一哼,转身朝谷飞云桌上三人看了一眼,就往楼下走去。
直等他下楼之后,蓝衫公子才觉身上一震,警觉过来,左手从右肩后起下寸长一根鱼刺。
他左右两个蓝衣汉子也在此时身上一震,恍如打了个盹,口中同声咦道:
“公子,我们……。”
原来谷飞云在丁易鱼刺出手之际,暗中弹出三粒极小的石子,一下制住了三人的穴道,
以“传音入密”朝青衫书生道:
“姑娘只管走好了,不用理他们。”
直等青衫书生走下楼梯,再以三粒小石子朝制住三人的石子上弹去,小石子互击之下,
也同时解开了三人的穴道。
蓝衫公子左手起下鱼刺,铁青着脸色,双目有如喷火一般,一下投到谷飞云三人一张桌
上,连跌落地上的折扇也顾不得拾取,就盛气的走了过来,冷声道:
“这根鱼刺是那一位朋友出手的?”
他之所以一下找上谷飞云这一桌,是临近七八张桌上的食客,在他和青衫书生动手之初,
就已纷纷退避不迭,只有谷飞云这一桌上三个人依然大安身不动,连站都没站起来。
第二个原因,正好桌上有一盘豆瓣鱼,鱼刺长短,也颇为近似。
蓝衫公子这一走近,那两个蓝衣汉子也一左一右跟着过来。谷飞云理都没有理他,辛七
姑也没作声。
丁易喝了口酒,举筷夹起一小块带着一根鱼刺的鱼肉,往嘴里送去,然后轻轻一吹,鱼
刺从他口中吐出,不闻一点声首,落到他面前的白瓷小碟中间,笔直刺入了足有一二分许,
才抬头望望蓝衫公子,笑道:
“我的鱼刺都吐到小碟中的,也许是风吹过去的吧!”
他露了这一手,自可看出他内功相当精纯,因为这轻轻一吹,就是要刺入木质的桌面都
非易事,何况把鱼刺刺入白瓷小碟?照说,蓝衫公子应该知难而退才对。但蓝衫公子目中闪
过一丝厉色,嘿然道:
“阁下果然有一手,很好,你报个万儿来听听,我倒不信阁下发横发到西路上来了。”
丁易摸摸脸上两撇鼠髭,微笑道:
“小哥这话说对了,如今这西路上发横的人可多着呢,区区就落脚在少华山,你要去搬
什么人来,区区自会在那里候教,不过过了明天中午,区区就不在了。”说完站起身来.就
要下楼。
要知西路总令主就落脚在少华山,他早已看出他是通天教的人,才故意说的。
蓝衫公子脸上一抹杀机,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厉声喝道:
“那你不用走了。”
谷飞云却在此时开口了:
“让他走。”
蓝衫公子又是一怔,问道:
“你们是一路的?”
谷飞云道:
“不是。”
蓝衫公子大笑道:
“你们既非一路,本公子想不出阁下要放他走的理由。”
丁易耸耸肩,又待举步下楼。
两名蓝衣汉子同时刷的掣刀在手,嘿然道:
“咱们公子没说让你们走,朋友急什么?”
谷飞云冷然道:
“本庄主说让他走,就得让他走。”
蓝衫公子微微一楞,问道:
“阁下是那一个庄的庄主?”
辛七姑忽然嗤的笑道:
“你说他是那一个庄的庄主?在咱们西路上,还有谁说出来的话能和这位庄主一样,没
有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