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高手都看见他是被敌人左手之剑,削去了一条右臂。同时被对方剑气一冲,飞开七八尺远。
人人都愣了一下,因为那封乾手中之剑,何时出鞘,既无人晓得,同时他忽然挥剑伤人。也是没想到之事。
一山大师怒道:“封乾,你的剑法真不错啊!”
封乾拾起剑鞘,长剑还匣,淡淡道:“这是他不自量力的报应,如果他不收起戒刀,我便不会使剑了。”
一山大师气得哼了两声,道:“这算是那一国的道理?”
封乾道:“你们不必费心了……”
他的话是向两个过去抱起不嗔大师的少林僧人说的:
“他虽然只断去一臂,但我这口剑上,附有剧毒。若是任他流血而死,还少点痛苦,假使敷药止血,那就有得瞧了……”
话声未歇,不嗔大师居然大声呻吟起来,声音甚是惨厉。
以不嗔大师这等高手、落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快,固然足以使人震惊,但最可惊的,还是不嗔大师的惨厉呻吟。以他这等素有修养,而又经历不知多少风波挫折之人理应至死不哼一声才对。
因此不嗔大师的号叫呻吟,好比无数利刀快剑,砍刺在众人的心头。人人皆知那封乾剑上的剧毒,定然厉害无匹。
阿烈差一点就发出“快意”的笑声,因为不嗔大师,正是七大门派灭他查家满门的参予人之一。
但当他看见高青云和程玄道那种错愕和悲愤的表情时,斗然咽下笑声,心中也泛起一阵难过。
原来高程二人的悲愤,并非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生,而是因为不嗔大师夙负盛名,撇开佛门的关系,单论武林地位,乃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如今居然被封乾弄得这般狼狈,比妇人孺子不如,这是众人痛心的最大原因。
正因为高程二人的悲愤,不是因个人的交情而生,乃能倍见深刻。大凡是堂堂正正的人,对于这等侮辱人性尊严的行为,定然激起公愤。
只听一个人大喝道:“封乾,贫僧瞧瞧你的剑法,是不是足以横行天下?”
阿烈听听这人口音,微感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因为他向来记性极强,平生没有记不得的事。
他略略移动一下,目光从门口射出去,但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僧人,手提方便铲,跃落院中。
封乾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高瘦僧人道:“贫憎不尘,刚才被你所伤的,便是家师兄。”
不嗔的呻吟声已减低了一些,因为他已被移到院墙的另一边去了。
封乾仰天一晒,道:“好,我从不劝人逃生的,你既敢出来,足见还有点骨气。”
不尘还未开口,在窗下的一山大师已朗朗诵声佛号,道:
“不尘师弟,你非是封施主敌手,与我退下。”
不尘为难地犹疑了一下,才道:“是。”
但他的两道目光,仍然充满了挑衅与敌意,凝注在封乾面上,脚下缓缓后退。
说也奇怪,阿烈因是正对着不尘的面庞,所以看得最清楚。但觉此僧神态异常激动,除了“悲愤”之外,似乎还含蕴得有惭愧、悔恨等情绪。而且强烈得足以让人看出来。
阿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因为事实上不尘和尚没有理由出现这等奇怪情绪,但他又的确是这样感觉出来。
他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别人面上,以便瞧瞧其他的人,对此有何反应。
他无意中望见了陆鸣宇,但见他露出十分惊诧之容,好象不尘的举动,使他非常的迷惑不解。
阿烈脑中的念头,由“不尘”转到“陆鸣宇”,突然间把这两者联结起来,顿时为之恍然大悟。
现在阿烈已晓得这“不尘和尚”是谁了,而且也明白何以觉得他的口音虽是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之故,敢情这不尘和尚,正是当日在“极乐宫”见到过的“管大师”。那时候看不见管大师的面貌,却听他讲过不少话。
不过这不尘和尚的口音,仍然与当时“管大师”的略有不同,所以阿烈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是谁来。
若不是他恰好看见了陆鸣宇,无意中联想在一起,泛起乙木宫的印象,他决计想不出不尘和尚是谁。
假如不尘和尚正是“管大师”,则连陆鸣宇也惊诧得隐藏不住这种情绪,便不难解释了。
这是因为不尘和尚既系极乐教之人,便应当晓得封乾与陆鸣宇的关系,或者甚至应当知道封乾的武功,高到什么地步。
有这种种理由,不尘和尚是装腔作势一番,倒也合理。但他显然是真心想决一死战,这就太奇怪了。
阿烈心念连转,举步向门口走去。
他掠过陆鸣宇时,陆鸣宇居然让出通路。到处之人,见是他行出,大家都默然让开一点,准备给他通过。
阿烈只差一步就踏出了门口,突然回身一掌拍去。“蓬”的一声,一道人影应掌而退,原来是陆鸣宇。
阿烈冷冷道:“你还是乖乖的呆在屋子里的好。”
他这一掌,已显示出他的真正功力。陆鸣字硬碰了这一记,但觉血气浮动,心中大惊连忙运功调息,不敢开门说话。
那边厢的封乾已经勃然大怒,向不尘和尚斥道:“你瞪什么眼睛,难道真的想死?”
一山大师道:“封施主,老袖打算向你请教请教。”
封乾道:“不必多言,你们两个一齐上也行。”
不尘突然沉声道:“一山师兄,小弟甚望能与他一拼。”
别的家派之人,都不能插嘴、因为目下等如是少林派首先应战,事关少林声誉,谁也不敢多嘴干扰。
一山大师见他说得沉着坚决,似乎另有应付之道,心想我少林寺绝艺无数,不尘也许已练成某一道奇功,是以坚请出战。
当下点头道:“好,你须得小心在意。”
不尘连跨两步,气势如虹,顺手已把僧袍掀起。但见他目嗔眉轩,神态威勇,已完全找不到出家人的味道。
他的个子高瘦,显得很潇洒。加上他的豪壮气概,顿时好像变了一个人,瞧起来雄风奕奕,英气逗人。
阿烈只看得有愣,忖道:
“无怪当日在极乐教乙木宫听他们说过,管大师曾有美男子之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方想之时,封乾已嘿嘿一笑,欺身扑去,动作快逾闪电。
但不尘和尚也不慢,横移数尺,手中的方便铲已骤雨往风般向封乾攻去。铲上的小钢环发出一片啷啷之声。
只见他方便铲如毒龙出海,有攻无守,威猛标悍之极,封乾不但未曾得手,反而被他迫退了四五步。
一山大师面上全无喜色,紧紧咬住嘴唇,暗暗叹气。
原来一山大师乃是少林寺的领袖人物之一,武功之精湛,自然不必细表。他一瞧不尘出手,并没有出奇的功夫,便知要糟。
目下不尘的得势,只不过是仗着师门铲法的威力而已,其实并非真的占了上风。
果然封乾实施反击,剑光电掣,从铲影中探入去,乍闪即隐。
不尘连退七八步,一条右臂连同那柄方便铲,一齐落地。
封乾长笑声中,一名僧人跃到不尘身边,手法熟练地把伤药洒在伤口上,又用软布捂住,阻止鲜血进流。
封乾道:“他也活不了啦!”
全场之人,都愕然相顾,没有—个答得上话。
阿烈发出朗朗笑声,使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当然封乾也不例外。
他笑完了,才道:“他们也不见得死定了。”
封乾瞪他一眼,道:“你是查思烈是不是?”
阿烈道:“正是区区在下。”
封乾道:“你打算尝一尝我这口毒剑的味道么?”
阿烈摇摇头道:“不必客气,你留着自己尝吧!”
封乾不悦道:
“你这就太不上路了,既然不敢出于,何故又要插嘴?总之,我还有账跟你算,你想躲也不行。”
阿烈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打算等到料理完这些人之后,才轮到我,是也不是?”
封乾冷冷道:“怎么样,你不同意么?”
阿烈忙道:“不,不,同意之至。此地绝大部分都是我的仇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封乾蛮横地瞪大眼睛,道: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不是你的仇人,如果我先对付他们,你便如何?可有反对之意?”
阿烈摆摆手,道:“封老兄,你别这么横好不好?我就算反对之意,又能怎样?难道拿手臂去喂你的毒剑么?”
他既不须讲究身份,也没别的顾忌,所以随口而答,简直变成牛皮糖了。
不尘和尚的呻吟声惨厉地响起来,与隔墙的不嗔,遥遥相应。那个为他敷药的僧人,连忙把他抱到不嗔那边去。
封乾向阿烈指一下,道:
“听见没有,你如果想知道这滋味,找我麻烦就得啦!现在我先对付武当派,瞧你怎么办?”
阿烈嘻嘻笑道:“你何必那么大的火气?这样好不好?你先对付我的仇人,我替你喝采助威。”
封乾尚未开口,房中传出强劲坚凝的声音,道:“封乾,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人随声现,高青云已站在门口,手按宝刀,威风凛凛。
阿烈吃了一惊,忙移近门边,一面道:“你不怕极乐教主偷袭你么?”
高青云道:“我这一挺身而出,他心中就明白了,岂敢暗算于我?”
这几句话,只听得大多数人迷迷糊糊,全然弄不明白。
阿烈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青云道:
“封乾是人魔沙天桓的正式传人,而陆鸣宇虽然也是沙天桓的门下,但并不是沙天桓的代表。”
众人但见封乾泛起高兴的笑容,参以高青云的说话,仍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高青云道:
“此事定须从头说起,诸位才能明白。昔年人魔沙天桓,乃系被逍遥老人迫令敛迹,不能继续肆虐,沙天桓的一生,算是完结了。但他可以传授门人,为害江湖,因此,逍遥老人答应过他,如果他的门人,能赢得逍遥老人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