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宇双眉皱得更紧,因为他感到这个口音,似乎略有不同。
若在平时,他必定立下毒手,毫不迟疑。可是目下他欲念末熄,警觉性远比不上平日,是以还没有出手。
他问道:“你怎么啦?为何忽然有害怕之意?”
他是从对方声音中,体察出其中含有轻微的恐惧。
布帘后的女子,果然大为恐惧因为照原来计划,阿烈和高青云等七八位高手,应该在暗号发出之后,十句话的时间内赶到露面。
可是现在外面毫无动静,而她拖延时间至今,已经是计穷力竭,没有法子再拖下去了。
陆鸣宇得不到对方回答,顿时涌起一腔杀机,代替原先的情欲。
他挥掌一扫,掌力呼地涌出。
屋角那幅布帘,疯的一声,整个掀起来,露出里面的女人陆鸣宇那么老练之人,也不禁一怔。
原来这个女子,身上已经不是袒腹露背的艺衣,而是劲装疾服,手提长剑。
但这还不希奇,最令人愕然的是这个女子,已不是早先媚态横溢的李慧心,而是俏丽的欧阳菁。
陆鸣字曾经向她施展过“蛊术”,所以可以算得是十分熟捻了。
他一望之下,顿时明白在欧阳菁身后,定是有一道秘门,刚才那个媚艳少女,乃是打秘门逃掉。
这个灵警无比的魔头,在霎时间,已考虑到“逃或出手”的问题。
本来他是以逃走为主,绝对不想动手。
可是当他以掌力卷起布帘之际,耳中已听到门外和窗外,都传来轻微的声响,显然已有人防守。
因此,他迅下决心,务要擒下这个少女,作为突围而逃的人质。
假如他晓得在外面的不过是欧阳菁的家将们,则他必将毫不迟疑地逃走。
欧阳菁左手迅即又拔出一匕首,那对宝石似的大眼睛,凝瞪着对方,冷冷道:
“陆鸣宇,你还打算作困兽之斗么?”
陆鸣宇连聚起全身真力,阴险地笑一下,道:
“你这话完全说错了,困兽之斗,是你而不是我。”
以陆鸣宇的声名和造诣,这话一点也不算嚣张。
他们这刻相距只有七八步,乃是出手即及距离。欧阳菁纵想从暗门中逃走,可是她必须挡得住陆鸣宇的一击,才可安然而退。
因此,她必须计算过自己能抵挡得住对方这一击,方敢作逃走退开之举。
可是她目前最大的困难,还不是对方凶险万分的一击,而是接下去没有人能阻挡陆鸣宇遁走。
要知目下阿烈和高青云,以及诸大门派的高手,全都不在此地。这儿只有欧阳菁和她欧阳家的三家将在场,若是只求自保,仍有能力,若想绊住陆鸣宇,就完全办不到了。
欧阳菁现下的身份,与以前不同。以前她在这等形势之中,但求自保便可。因而她可以告诉对方,此地别无他人,他尽可以逃命。
陆鸣宇一定不会拒绝她这个建议,因为欧阳家的三家将,亦是著名人物,他决计不敢轻易招惹。
然而欧阳菁目下身为阿烈的“情侣”,大有可能变成查夫人。这么一来,阿烈的血海深仇,也就等如是她自身的仇恨一般。
人人均知陆鸣字如若这番逃掉,一定没有希望找到他了。
欧阳菁当然知道这一点,是以她的难题,除了须得挡住对方凌厉一击之外,尚须想法子缠住对方。
这情势说时罗嗦,其实在陆鸣宇和欧阳菁之间,各自肚中有数,根本不必思索。
陆鸣宇连集功力,左掌呼一声隔空拍去。他掌势出处,顿时劲风疾卷,还挟着强烈的破空之声。
欧阳菁亦同时发动,双袖拂处,一宗物事掷在靠近对方的地方,他自家也指拂裳拍,使出家传武学,一招“金沙射影”,侧身向对方冲去。
陆鸣宇的掌力到处,欧阳菁但感重逾山狱,全然没有办法硬拼,当即仗着家传武功妙诀,使出“打”劲,娇俏轻灵的身躯,如陀螺般疾旋,歪开一旁。
她虽然不会毙死对方掌力之中,可是也被这一阵强大绝伦有力道,震得血气浮动,呼吸为之窒息了一下。
但这并不是陆鸣宇的目的,他的这一掌,已经用尽了平生的本事,刚中有软,强劲中含有沾缠。为的是要迫使欧阳菁不得不出手抵挡。而她一出手,就非得使“巧”劲消卸对方的力道不可。
这么一来,便演变为现在的倩势了。那欧阳菁本是在随地可以退走的位置上,现下却深入室内,失去了逃走的有利机会。
陆鸣宇右手已同时击出“银骷髅”鞭,正待继续攻上。忽见地上射起一蓬五彩轻咽,恰好拦阻了去路。
这一蓬五彩轻烟,就是欧阳菁施放的。冀北欧阳家以诡毒奇谲的手段,闻名于世,故此欧阳菁忽然施放这等奇异法宝,并不奇怪。
陆鸣宇身负绝学,又曾得到怪医齐唯我的讲究。对于各种剧毒,不但懂得多,而且有极大的忍受能耐。
因此他对这一蓬彩烟,并不太放在心上。假如是在宽敞之地,欧阳菁有逃遁的可能时,他定必毫不考虑地直扑过去。
但目下欧阳菁既然不能逃走,他亦不急在这一时,挥掌一扫,劲风激射,顿时把彩烟刮散。
欧阳菁原本指望这一桩家传的“大痹烟”,使对方发生麻痹现象,虽然不能趁此机会擒下他,但至少也使得对方功力大减,因而可以鏖战一阵功夫。
要知她使用的这种“大痹烟”,不属毒物之列,而功效也仅仅使人感到麻痹而已。
因而一般擅长抗毒之人,反因此物物性奇特而无法抵挡。
以陆鸣字的功力,纵然中了“大痹烟”,但也能连功压制,仍然可以行动。
欧阳菁只指望他受到牵制影响,便不能使出十成功力对付自己。反过来说,自己却可以把他绊住,等候阿烈等人赶到。
但见陆鸣宇大步逼过来,面上泛起奸险狠毒的笑容,凝视着欧阳菁。
他原是色中魔王,凡是看见女性,便会本能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眼见欧阳菁如此绮年玉貌,白皙的面庞上,微现惧色,更使他激起某种欲念。
当然在这种局势之下,他不可能对这个美丽少女怎样,但他内心中,仍然作种种的想法,因此,他的目光中,射出烈焰般的光芒。
欧阳菁厉声道:“陆鸣宇,我问你一个问题。”
陆鸣宇中止了迫进之势,冷冷道:“问吧!反正任何人也没有法子救你了。”
欧阳菁讶道:“这话怎说?”
陆鸣字道:
“你我功力相去悬殊,我若全力一击,你一定禁受不住。因此;任何人也不敢鲁莽闯入来,以免迫我立下杀手。”
欧阳菁一直心急阿烈等人还未回来,倒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经他这一提醒,想想甚对,不禁大为惊慌。
陆鸣宇又道:
“我也不轻易杀死你,除非别人迫我。因为我打算利用你,逃过这次劫难。”
欧阳菁故作冷静,道:
“没有那么便当的事,我且问你,当日你从洛阳逃出重后,为何不远走高飞,反而躲在这一处离洛阳不远的地方?”
陆鸣宇道:
“远与近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假如我不是自露破绽,你们岂能找得到我。”
这时,屋顶上传下来格嘞格嘞的声响,生似有人想掀开屋瓦。
“欧阳菁,你猜我能不能一招之内,取你性命?”
欧阳菁没有回答,因为她深知这个恶魔,一定可以办到。
屋顶上的响声,使陆鸣宇一直抬头观看。
假如屋顶突然出现一个大洞,足以供一个成年人穿过而跳下来时,他将毫不考虑的出手杀死欧阳菁。
欧阳菁也不敢妄动,她知道若是趁对方注视屋顶之时,急忙逃走的话,适足以坠入对方的诡计之中。
原来我们的眼睛,除了眼珠所向之处,看得见事物之外,眼角另有一种“余光”作用,可以视看。
因此,我们在街上走动之时,如果有人忽然从侧面撞来,我们能够发觉而加以闪避,不须直接注视才看得见。
在武林高手而言,这种能力训练得更为高明和敏锐,是故欧阳菁目下的动态,仍然是在陆鸣宇监视之下。
她若是做出逃走的举动,陆鸣宇不但马上发现,同时还可以掌握有利的形势,一下子把她擒获。
假如她不逃走,全神应付的话,则陆鸣宇仅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她一击制死,而不能在三招两式中,把她生擒活捉。
欧阳菁也觉得奇怪,心想屋顶上之人,不知是谁?为何要掀掉屋瓦?难道真敢从上面跳入室内不成?
因此她也禁不住仰头观看。
陆鸣宇目光不离屋顶,口中冷冷道:
“欧阳菁,假如你肯合作,让我逃过此处,我将让你得回代价。”
欧阳菁很不高兴地答道:“废话,谁跟你合作?”
陆鸣字道:
“若是你使我多费手脚,我将在你身上报复,你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欧阳菁几乎愿意接受他的条件了,因为目下的形势,已经铁定是被擒或被杀的结果。
别人虽然想加以援手,无奈投鼠忌器,变成有力难施。
她没有开口回答,陆鸣宇继续道:
“你若是不能把握时机,做应做之事,则与一般的庸脂俗粉,有何区别?”
欧阳菁忖道:
“我应做之事,就是拖延时间,等到阿烈他们赶到,然后我舍此性命,使这恶魔逃不过大劫……”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个寒噤。
她有生以来,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清晰地感觉到“死亡”,在以住,虽有危险,但“死神”好象仍是模糊的影象,决不似现在这般鲜明而接近。
此外,这种牺牲自己的思想,也使她大为震惊。以她的家世,所接受的教育,无不是以自己为重。讲究的是不惜牺牲多少生命,也须得保全自己然而她却为了阿烈,发生牺牲自己生命的想法,这在欧阳菁来说,简直是疯狂的想法。
屋顶上的瓦片直到现在,尚未揭开一块。
陆鸣宇冷冷道:
“欧阳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