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声,但眼睛眉毛等仍然能动。
冯翠岚突然发觉这孩子作出很怪异的表情,例如双眉一高一低的跳动,眼珠忽上忽下,或左或有的乱转。
她觉得很奇怪,煞住匕首刺出之势,留神一看,只见他眼珠转得更快,额目已流出汗珠。
冯翠岚皱皱眉,伸手一拍,口中低低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烈透一口气,已经能够做声,忙道:“哎!姑娘,你差点就杀错人哪!”
冯翠岚道:“如何杀错人了,你不是阿烈么?”
阿烈道:“我是阿烈,但……”
底下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口气涌上来,寒住咽喉,便又做声不得,冯翠岚冷笑一声,道:“你是阿烈就行啦!有话你到阎王爷那儿说吧!”
阿烈万万想不到才从鬼门关闻挣退两步,便又被拖回去,而这一回看来决计无法躲过,于是心灰意冷的闭上双眼,懒得理她。
他如若再次扬眉转眼,冯翠岚一定不会放过他,但他突然闭目等死,反而使冯翠岚大感奇怪,付道:“他竟不怕死么?抑是另有原因?”
当下玉手一拍,又解了他的穴道,沉声道:“你可知道祁京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阿烈摇摇头,连眼睛也不睁,他并非否认知道祁京他们暗杀冯通之事,而是表示不愿理睬她。
冯翠岚发觉这孩子居然面含愤恨之色,又气又疑,怒道:
“就算你不知道,但你是他的同当,杀了你也是一样。”
阿烈忍不住睁开眼睛,也怒声道:
“谁跟他这恶人同当?他好几次想害死我,只是没有得手罢了。哼!哼!假如我武功强过他,我还要找他算账呢!”
冯翠岚憬然而悟,道:
“那一天你说要拜一个比祁京还强的人为师,敢是因为你想找他报仇?”
阿烈道:
“他欺负我,打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娘被杀害之仇,非报不可,所以我非赢得他们不可。”
他口气中充满了强烈的仇恨,这绝不是装作出来的,冯翠岚已信了八成,当下问道:
“你说‘他们’,除了祁京之外,还有谁呀?”
阿烈道:“七大门派之人有份……”
他一口气把这七大门派那此高手名家的姓名都说了出来,最后又道:
“现下我还不知谁是凶手,或者不是他们而另其人。”
冯翠岚听了那些人的姓名,摇头不迭,道:
“算啦!虽说父亲之仇不共戴天,但这些人个个都是当今武林顶尖儿的人物,我看天下间还没有谁敢说赢得这些人我,因此之故,你只好死了这条心。”
阿烈咬牙道:“不行,我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改变此意。”
冯翠岚收起匕首,道:
“就算你把武功练成,那也是二三十岁之后之事了,这些人即使不死,也变成各派的耆宿长老,你向他们寻仇,等如挑他们的门派,所以我说这是全然没有成功希望的事。”
阿烈道:“只要功夫深,铁杆磨成针,除非他们早一步杀死我,不然的话,此志必酬!”
冯翠岚道:“你读过书么?”
阿烈道:“我蒙王老夫子时时讲解,略识之无。”
冯翠岚道:“那七大门派之人怎会找上你家的呢?”
阿烈道:“这真是一栋飞来横祸。”
当下简略地说出“血羽檄”之事,不过冯翠岚听完之后还是对他母亲之死,如何与这些人有关,不甚了了。
不过她却知道了一件事,向阿烈道:
“你目下处境十分危险不过,祁京表面上保护你,同时又有其他门派高手在暗中支援,似是万无一失,其实他们是用你作钓饵,看谁会向你下手?”
阿烈沉吟一下,道:
“假如其他门派之人其中之一的是凶手,在这等情形之下,自然不敢向我下手了。”
冯翠岚道:“你这等想法才是大错特错,他们要暗杀你,易如反掌,并且还可以布置得如同外人下手一般,你死了也不过是白死。”
阿烈一想这话有理,当下道:“那么我如何是好?”
冯翠岚沉吟一下,道:
“你从未透露过逃走之意,他们决汁想不到,同时妨范已疏,因此之故;你可找个机会溜掉……”
她看见阿烈面有难色,便又道:
“别伯,我在这西安府,有一栋房子,是家父经营的秘巢之—,有几个很靠得住的家人婢仆,你只要躲进去。住一年半载,等风头过去,才出门拜师学艺,我担保七大门派之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你。”
阿烈听了她的计策,心中一方面甚是感激,一方面也极为怀疑,忖道:
“她为何对我这么好呢?”
要知他自小家境贫苦,深知生活之难困,受的白眼闲气和打击出较多,因此,他原来就比同龄而出身温饱之家的孩子懂事得多,何况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又使他对人性有了极深刻的印象。
故此他会想到自己既无可利用之处,冯翠岚怎会对他这么好?难道她所作所为,完全出自一片同情之心?
但无论如仍。他觉得先逃脱祁京的掌握,总是好的,将来的结局,不管是怎样子,他都愿意冒险试试。
他沉吟一下,才道:
“我如果顺利躲起来。一定把七大门派之人都吓一跳,更可把祁京气个半死,他定然感到很失面子,对不对?”
冯翠岚道:
“这还用说?不过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躲起来,以后就得万分小心,不然的话,一旦被他们抓回去,那你非死不可了!”
阿烈心想:“这么一来,我就完全落在你掌握中,半点不敢反抗了。”
但衡量之下,他仍然愿意在冯翠岚手中讨生活,而不愿和祁京这条赤练蛇在一起,因此他毅然答应逃走。
冯翠岚当下寻思助他逃走之计,阿烈也忙忙大动脑筋,考虑那琅琊秘宝的种种问题。
冯翠岚不久就有办法,道:
“你小心听着,今晚你们出去吃饭之时,假如仍然在那家老店,我便在后门的巷子等候,你可诈作肚子痛上厕所,趁机溜之大吉,假如祁京盯住你,那么你万勿妄动,等回店之时,在南大街和西大街转角处,趁人多之时,走向西大街,我会在暗处看着,假如没有人注意你,我便现身招呼,带你逃到我那个地方,如果情势不妙,我就不出来,你可诈作贪看热闹风景而走错了路……”
阿烈边连点头道:“我记住了。”
冯翠岚很不满意,道:
“这是与你自家生死有关的大事情,你如若记错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岂可这般草率,随口回答?”
阿烈道:
“我真的都记住了,你不知道,我自小就记性特别好,无论是什么话,我只要听入耳,隔上很久仍然能够讲出来,连一个字都不会错,前两三年前我年纪还小,有些话我听了根本不懂,可是我也可以照样讲出来。”
冯翠岚将信将疑的瞅他一眼,道:“希望你这次别失去这个本领才好。”
阿烈道:“不会,姑娘放心,不过我的人是逃走了,我的箱子怎么办?”
冯翠岚不悦道:“一口箱子所值几何?以后再卖一个不就行了?”
阿烈已决定目前不说出“琅琊丹经”的秘密,要等到确信她对自己并无其他用心之后,方始把此物交还给她。
因此他随口就说出已经想好的现由,道:
“那口箱子不要倒没什么,但箱子里的衣服,都是我娘亲手缝的.我不能丢弃……”
阿烈提起母亲,触起了孺慕之思,突然间涌出眼水,冯翠岚见了,不觉一怔,她登时大受感动,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
“好啦!现在不是你难过的时机,让我想想看……”
她一转念间,便道:
“这样吧!我用重金贿赂那茶房,叫他等你们出去之后、偷了那个箱子,我另外派人把箱子拿回来。”
阿烈一面拭泪,一面道:“这法子行得通么?”
冯翠岚一笑,道:“临守者自盗,谁防得了?”
阿烈道:
“他们会不会疑到那茶房头上,如果抓起他毒打一顿,茶房定必会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冯翠岚道:
“人家才不会那么笨呢,他不会早两个时辰告假外出么?等天黑之时,他潜回店内下手,事后如何能疑到他身上?”
阿烈连连点头、却道:“但这么一来。祁京他们就知道有外人帮我逃走了。”
冯翠岚笑道:“只怕他不这样想面已,他们人数那么多,大家疑来疑去,对我们更为有利。”
她停了一下,道:
“既然要带走衣箱,那么你今晚非逃走不可,如若不然,露出了马脚,你的性命定然不保。”
说毕,便催他回房,阿烈临走之时,顺便问过好那栋房子的地址,这才匆匆回到房里去。
祁京已经睡了一觉,阿烈故意向他说道:
“你不许我出城游览名胜,这城内也有不少古迹,我等会儿去瞧瞧行不行?”
祁京道:“过两天再说……”
他心中暗想:“这步子定是听那些掌柜茶房说得天花乱坠,所以十分心动。”
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祁京正要打坐练功,突然部一个茶房敲门进来,拿了一张名帖给他。
阿烈目光一扫,只帖上的名字是“武当练士程玄道稽首”。心中陡然感到十分兴奋,因为这个天风剑侠程玄道,名列武当风火双剑,乃是武林中可以赢过“北邙三蛇”的有数几个人之一,这是那一晚上他偷偷得知的。
他有过投拜程玄道为师之意,所以现在忽然有机会见列他本人,当然十分兴奋。
祁京高声道:“哎!是程真人驾到,伙计,快快带路领我出去迎接。”
房门外传来一个苍劲语声,道:“祁兄好说了,贫道得蒙延见,不胜荣幸。”
话声中,一个玄门羽士已站在门口,但见他年纪在五六旬之间,面貌俊秀,神清气朗,大有潇洒出尘的风范,他手中拿了一支白玉柄的拂尘,身上没有带剑。阿烈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