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范阻止何鸿文查看,道:
“他已经使用了独门秘术自尽了,现在我才知道封乾为何会收他为仆从之故,唉!
封乾的识见眼力,实在不是常人可及。”
吴丁香道:
“怪不得他刚才显得那么恐惧,敢情他一旦晓得王先生的决心,便也决意自尽。这时,他已感到死亡的黑影,笼罩到他头上。”
李鸿莲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那时还以为他是个懦夫呢!”
何鸿文道:
“这个人的忠心,诚然值得敬佩,但他的一死,却断了追查封乾的线索,大是可恨。”
王鸿范道:
“人的智慧、不论多么高明,总跳不出命运之神的掌心。假如封乾气数不该绝,咱们纵然设下更严密的罗网,亦是无用。”
他当先行去,带着众人,巡视这座庄院。
这时熹微的晨光,又出现在天边。
他们巡视了一匝,除了一些仆役下人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他们走出庄门,在朦胧的晨曦中,可以望见平坦广阔的庄稼地。冷风迎面吹来,李益不觉打个寒噤。
别人俱是身怀绝艺之士,当然不感到寒冷。吴丁香马上挨贴着李益,用自己的体温,帮助李益驱寒。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这等情致缠绵的小动作,却比千言万语还说得清楚。
王鸿范道:“吴姑娘,我瞧你还是躲起来的好。”
吴丁香讶道:“为什么呢?”
王鸿范道:
“远处有不少人正向这边奔来,若是查公子和各门派高手赶到,于你似乎有点不便。”
吴丁香吃了一惊,举目望去,但一来光线不够,二来大概相距甚远,是以全无所见。
不过她可不敢疑惑王鸿范的话,因为人家的绝世武功,她是亲眼见过的。
她向李益道:“那么我就躲避一下。”
李益捏着她的手,道:“你可不要跑掉啊!”
吴丁香心头一阵温暖,道:“你放心,我不会跑掉的。”
李鸿莲道:“你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最好躲远一点?”
李益忙道:“那么你先到我们庄子等我,好不好?”
吴丁香晓得此是最妥当之法,当下道:“好的,你慢慢料理各事,别急着来见我。”
她迅即转身奔入庄中,从庄后离开。
这边厢王鸿范等人,不久就看见远远有一二十道人影,踏着迷朦晨曦,迅快地向这边行来。
转眼间这一群人已走到切近,但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尚有僧道女尼等形形色色之人
王鸿范等一眼望去,只认得高青云和查思烈两人。
高、查二人见到王鸿范和何鸿文李鸿莲等,都急步上前,恭敬行礼。
别的人如少林寺的—山大师,华山派的梅庵主,峨嵋派的程一尘,武当派的风火双剑,甚至鬼厌神憎曾老三等人,部诧异地打量王鸿范他们,心想这几个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居然能使高青云查思烈如此恭敬?
高青云向众人介绍道:
“这一位是宜阳李公子,相信诸位纵然未曾见过,亦知道有关他的事了。现在在下要郑重介绍的,便是这几位。”
他先一一说出王鸿范等人的姓名,然后才道:
“他们皆是逍遥老人前辈座下高弟,今日可说是第一次与世人见面。”
众人一听敢情这些人是逍遥老人门下,无怪高青云查思烈,都如此恭敬执礼了。
王鸿范等与众人一一见过,他们表现出冲淡高旷的气度,确能令人联想到散仙般的逍遥老人。亦唯其如此,这一派武功,方足以在宇内无数家派中,独树一帜而有压倒天下之势。
正因他们恬淡谦退的风度,使得各派的高手们,除了钦敬之外,再也没有会被排挤于九大门派外的疑惧。
当高青云介绍到洛川派的姚文泰时,王鸿范虽是心胸深广之人,可也禁不住向他多看了一眼。
双方寒喧客气已毕,王鸿范就道:“诸位一路前来,不知道可曾见到封乾没有?”
高青云与他关系不同,是以由他答道:
“好叫王大哥得知,这个恶贼,已经死在查公子的手底了。”
此言一出,王鸿范等人,甚感欣慰。敢情这个一代恶魔,毕竟已是恶贯满盈,终于死在阿烈手中。
查思烈道:“我们在宜阳城内,诛杀了陆鸣宇之后,马接到消息,便往这边赶来。”
他以尊敬的目光,望着王鸿范,又道:
“想不到在路上便碰见了封乾那个恶贼,小弟这时,正应了俗语说的‘冤家路窄,分外眼红’这句话,马上全力出手。”
李益听到此处,情绪也达到紧张的最高潮,要知他最耽心之事,便是这一群人既然碰见封乾,那就可能从封乾口中,得悉此间的经过情形。因而连带将吴丁香的秘密、也泄与姚文泰得知了。
他提心吊胆地听着,忽闻查思烈说是全力出手,顿时紧张万分,心想他如果是一击毙敌,封乾就没有机会泄漏吴丁香之事了。
李益的紧张,只有高青云觉察。这是因为高青云亦惦挂着吴丁香的秘密,生怕此行,会被姚文泰撞破。
只听查思烈道:
“小弟万万想不到傲视天下的封乾,这回居然不堪一击,得手之后,才知道是王大哥已经替小弟制伏了这厮。”
李益大吃一惊,问道:“查公子如何得知是王先生下的手?”
众人都微笑地望着这个书生,显然这个问题,只有外行人才会提出。
查思烈道:“小弟认得封乾身上的伤势,乃是王大哥‘逍遥一剑’,是以晓得。”
李益心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但还不是完全放下,又道:
“封乾实在凶得紧,但他马上就死掉吗?”
查思烈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他后来还说了不少的话。”
李益不禁又提心吊胆起来,偷偷向姚文泰望去,但见这个带着凶悍之气的中年人,面上露出难以猜测的表情。
曾老三突然接口道:“李公子,你是书香世家,最好不要唠唠叨叨的问这些江湖仇杀之事。”
他的声音,只听得大多数的人,心中泛起厌憎恶心之感。
但他还未停止,又道:
“你最好从今以后,忘记了这一切事情,忘却这些人,完全不相识,这样你就可以省去无数烦恼了。”
当曾老三说到后面。有些人已经走入庄内,以避开他那极端乏味可厌的声音。
李益心中为了吴丁香而提心吊胆不已,是以对他的话声,倒没有什么感觉。
曾老三惊讶地回视美丽的柳飘香一眼,道:
“娘子,愚夫一定是功力猛退,再也不能在江湖上混啦!”
欧阳菁接口道:
“那倒不是,在我感觉之中,你声音的可厌可憎,仍然如故。便人家不怕而已。”
原来她一看李益这个书生,居然也不怕曾老三的声音,已大为惊诧,是以曾老三一说,她已会得此意。
现在其他家派之人,差不多都走开了。要知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世著名高手,不但武功高强,同时阅历甚丰。是以都不约而同的趁这个机会,溜入庄去,分头搜查,同时避开曾老三的声音。
阿烈等这一伙人,反而向外面移去,分别在靠近庄河桥头旁边的板凳和石块上坐下。
曾老三忽然换了一种声音,道:
“王先生等三位,都是逍遥自在的散仙,世间任何烦恼,无法侵扰,此是兄弟不得不服气之事。但这位李公子,他凭什么一点也不怕呢?”
现在他的话声,与常人无殊,而且他的表情,再也不是那么死板板的,而是有惊疑,也是现出对世事的热心。
这一点可就连最深知李益的高青云,也觉得不解。因此,大家都讶异地望着李益。
李益自家也说个出一个所以然来,其实他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想快些知道,封乾有没有泄漏秘密。
王鸿范突然道:“曾兄这一方面的功夫,比之钱如命如何?”
曾老三想一下,才道:“想来她最近比我更高明了。”
王鸿范道:“这就是了,钱如命的厌功,也不能打倒李公子,当时也使她十分惊奇。”
欧阳菁仗着年小,抢着问道:“为什么呢?”
王鸿范道:
“钱如命终于晓得其故,原来这世上有两种情况,可以抵抗厌功。这话却不包括修练之功,而是出乎自然的不怕。”
他停歇一下,又道:
“一是心中怀有真情,另一是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情欲。后者不必多说,关于前者,例如慈母为了保护儿女,又或是男女之间的真挚感情。在这等状态中的人,都能自然而然地抗拒厌功侵袭。”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其中最感受得深刻的,便是高青云。
他不禁想起了吴丁香娇柔的语声,盈盈的眼波,以及细腻的,令人心软的感情。可是这些都成了过眼云烟了,因为李益已代替了他的位置。
他轻轻吁一口气,抬目望着天边的朝霞,付道:
“看来我竟不是真正勇敢之人,因为我只敢恨,而不敢爱。仇恨可以无牵无挂的去做,但‘爱’则有许多义务责任,须得担承,所以我不敢付出我的感情。”
他的思想忽然转到李慧心身上,接着下了决心,转过眼睛,向李益望去,道:
“你可以放心,封乾临死之前,只悄悄与查公子讲了一些话,别人都听不见。”
李益这时才放心了,欢愉地笑二下。
李鸿莲道:
“查公子,你血仇已报,大事已了。只不知今后打算怎样?我等这一别去,将来大概不易再见面了,所以我们想知道你的打算。”
阿烈道:“小弟还有很多事料理,例如到各家派去拜访,以了结恩怨。”
何鸿文笑一笑,洒脱地道:
“这等事最多不过跋涉之劳而已,所以我们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目光投向欧阳菁,显然是指他们之间的婚事。
阿烈沉吟了一下,才道:“小弟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我会和高大哥商量一下,或者到冀北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