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阿烈心中有欲念和理性在交战,实在是非常合乎人情自然之事。谁也不能对他加以谴责。
至于他日后如果已信奉了某一种哲学或宗教,因而认为今晚的想法,乃是不当之举,那也当作别论,因为他目下还没有也不懂这等信仰和道理,谁又能过份严厉的怪责少年无知的本能欲念呢?
突然间一道人影,自远而近,悄悄掩到阿烈身后一丈之处。
到了这么近,阿烈方始警觉,心中怦地一惊,疾然回头望去。
黑夜中依然瞧得真切,来人鬓发泰半已白,身披长袍,腰间用一条布带束札着,腰肢挺得毕直。
这个老人敢情是梁大叔,他炯炯双目盯住阿烈,自然也看见了那几条垂下来的雪白大腿,很不雅观。
梁大叔道:“少爷,快到屋子里来。”
说罢,当先转自奔去,窜越过四五座屋字,就到了杂货店。
在后面的房间内,阿烈把三个女子放在坑上,外衣散开,赫然露出三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在灯光之下。呈现眩目的一片雪白。
阿烈心中叹一口气,忖道:“我这样就放弃了么?”
梁大叔深深看他一眼,接着俯身去看那三个女子,还用手拉扯拨动,以便细细端详每一个的样貌。
最后他指着当中的一个,问道:
“这一个就是李姬了,对不对?她确乎很漂亮。足以使男人动心。”
阿烈郁郁地点头,没有开口。
梁大叔这回迫近看着他,问道:“少爷,你有何心事?”
阿烈先是摇摇头,但旋即泛起欣然之色。说道:
“梁大叔,你实在已不是我的父亲了,所以我应该把心中的疑惑,请你教导。”
梁大叔肃然道:“小主请说,老奴这厢恭聆。”
阿烈道:
“我不但不忍心杀死李姬,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作为情妇。这个想法,岂不是很可怕么?”
梁大叔道:“这又有什么可怕呢?”
阿烈耸耸肩头,梁大叔又道:‘小主一定有所感触,才会说可怕。”
阿烈道:
“例如我这样应不应该,又例如刚才我心绪很乱,所以连你到了身后,几乎也没有发觉等等,这岂不可怕?”
梁大权道:
“女色迷人,往往如此,假如这个女人,能令你败坏大事,以致失去报复血海之仇的机会,你还要不要她?”
阿烈道:“自然不要她啦!”
梁大叔道:
“那么你得记住,此女淫荡成性,寡恩无良,出卖主人,随便与人苟合。这等女人,尤如败柳残花一般,岂值得去冒事机败露之险?老实说,单单是救她活命,危机只限于被极乐教查得真实内情而已。但如果你收她为情妇,则你身份败露,只不过是迟早之事。”
他停歇一下,又道:
“说到她使你心乱,所以不曾察觉老奴行近之事,这倒不必过虑,只因老奴出身于化血门,轻功一道,颇为高明,你能在一太的距离,便发觉我,已足见灵警过人了。”
谁知这正是阿烈最害怕之事,他原是能把十丈八丈方圆内的一切,以听觉代视觉,一切宛如目击。这是感官的功能在心灵中融合为一的境界,而达到此一境界,定须常保心灵中的宁静不可,李姬之事,使他失去此一能力,教他如何能不惊心动魄?
从这一件事中,他已得到了教训,那就是他切切不可被色欲扰乱了心灵,尤其是在要保持警觉的情况之下,情绪的波动,将使他遭遇到杀身之祸。
由于梁忠山说过番大道理,因此。阿烈虽然还有一点不舍之心,也说不出口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梁忠山把三个女人挟到后园去。
梁忠山孰视过那人的面孔,便先行把他搬到后园,回转来以后,从一个大皮箱内拿出一个小小的皮包,约是一掌宽,长度加倍而已。
他松开扣子,揭开皮包,模出四五个金钱般大的薄薄圆盒,阿烈好奇地看看。
梁忠山道:
“那厮面部手脚的肌肤都比你黝黑得多,所以必须替你露出的皮肤,加上颜色才行。
这是化妆术中第一要诀。”
那些小圆盒中,敢情皆是颜色,深浅不同,也有红和黄等色泽阿烈等他用一支特制的短柄毛刷,替自己上过颜色,然后说道:
“假如要化妆为一个皮肤特别白晰之人,岂不是无法办到?”
梁忠山道:
“咱们查家乃是此道高手,别人可能被这个难题难倒,但咱们却不怕。”
他从皮包中,挖出一小叠白色之物,看来薄如蝉翼,不知是什么物事。
梁忠山指指这叠白色的物事,傲然道:
‘这是一副制作精绝的人皮面具,戴到面上,五官之形丝毫不变,可是肤色却变得极白。就算迫近注视,也很难看得出是戴上人皮面具。世间有些人皮面具,戴上之后。
面目变形而肌肉较硬,全无表情,一望而知有异。”
阿烈道:
“这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假如我戴了这副面具,就算很熟之人,也看不出破绽而只觉得我面色忽然变得很白么?”
梁忠山道:
“正是如此,所以当你要化妆为肤色白晰之人。但须戴上人皮面具,再动手勾眉画眼,利用阴影的强弱,使脸部某处看来突起或凹陷。”
他一面说,一面替他勾画泻染,最后,加上胡须。然后把嵌在皮包内的镜子,送上去给他自照。
阿烈看了一下,笑道:
“果然很像那车把式了。你真行,几时有空,我定要讨教这一项绝技。”
梁忠山道:
‘小人自然要把这门玩艺传给你,几天就可以做好几副人皮面具,以供应用。”
阿烈骇一跳,道:
“什么?你敢是打算用李姬她们的面皮制造?那太可怕了,我戴上的话,必定觉得非常不舒服。”
梁忠山笑一笑,道:“小主公觉得那一点可怕?。
阿烈道:
“想想看,她们本是很美的女孩子,但剥下面皮,变成一片血淋淋的,多么残忍可怕?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么?”
梁忠山道:
“老实说,小人一点也不觉得怎样,不过小主公可以放心,因为那些材料,不是从她们的面上剥下来的。”
阿烈摇摇头,道:
“总之不大好就是啦,现在我得回去啦!咱们以后怎样见面呢?”
梁忠山道:“你们如果在一起,小人实在不便露面。”
阿烈道:“我这回出了此城,弃车之后。就与她分道扬镳。”梁忠山道:
“这敢情好,小人立刻带领小主公前去一处地方,找回化血神功的秘笈。”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阿烈一阵,才又说道:
“小人有好些问题,要跟小主公你研究,但现在已没有时间,只好等路上会合之时再说吧!”
阿烈道:
“我不忙,只要在天亮前返回客栈就行啦,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那本秘笈在什么地方?”
梁忠山道:
“这本秘笈,小人从未见过,但因主公特别信任,是以听他略略提过,得知这本秘笈,不知是什么质料所制,薄如蝉翼,虽然有很多页,但卷起来,却只有指头那般粗细,乃系塞在查家历代传家之宝‘分光剑’剑柄之中。”
阿烈道:“那这本秘笈的尺寸也很短了?”
梁忠山道:“不错,大约是四五寸见方吧,小人可不知道。”
阿烈吸以口冷气,道:“知道是什么材料?”
梁忠山讶道:“你如何晓得?”
阿烈道:“一定是人皮所制。”
梁忠山迟疑一下,笑道:
“这一猜很有道理,咱们化血门秘传制炼人皮之术。天下无双,果然可以制造这么一本册页。”
阿烈摇摇头,道:“这得用多少人皮啊?”
梁忠山道:
“人身上除了面皮之外。胸背和大腿上的人皮,都可以取用、一本秘笈,用不了几个人就够了。”
阿烈兀自摇头,忖道:
“梁大叔讲起这事,口气中轻描淡写得很,可见得他根本不把这关乎人命的事放在心上。这样说来,我查家可不能算是正派了。”
他想到这一点,顿时十分气馁,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如果他化血门查家并不正派,杀孽甚重,并且他父亲查若云又到处拈花惹草,淫辱人家妇女,细论起来,岂不是应该得到合门被戮的惩罚?
梁忠山心中也甚是感慨,因为他感到这位小主公,虽然聪明机警之极,不愧是虎子,可是他不但没有英雄好汉的性格,甚至是胆小心软的人。以他这等性情,如何能够闯荡江湖,成就大名?
双方都没有泄露半点心中的想法。阿烈岔开话头,问道:
“分光剑是怎样子的?会什么特点?”
梁忠山道:
“据说此剑乃是天下至利的神兵,宇内已无其匹。但此剑是何形状,小人却不知道。”
阿烈讶道:“那么咱们到什么地方去找?”
梁忠山道:
“咱们查家有一座秘库,却不是在家宅之内,所以对头们一定没有找到。小主公只要打开那座秘库,顿时就是富甲一方之人,钱财可以用之不尽。自然那分光剑和神功秘笈,也在库中。”
阿烈听了这话,深为感动。道:
“你真是非常忠心的人,竟不曾把秘库财宝,据位已有。”。
梁忠山微笑道:
“小人如何有那等福份?据小人猜想。那秘库之中,必定还有很多奇怪之事,是咱们做梦也想不到的,这是小人平时偶然听见一些口风,归纳起来而得的推测。”
他突然露出兴奋之色,原来当他说这个推测时,猛可想起查家一神秘传奇药,服用之后,能使一个胆小怯懦之儿变为胆大生毛,可以杀人不眨眼。这种奇药。正好是阿烈所需要的。
他大为欣慰,忖道:
“只要小主公变得心肠狠辣,以他那种脱肌换骨了的身体。加上练成了本门神功绝艺何愁不能横行天下,重振化血门的声威?”
阿烈问他想起了什么,梁忠山却支吾以应,不肯告诉他。
阿烈也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