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香香陡然睁大了眼睛:“错,再亲密的两个人之间,也存在秘密。人和人之间的
沟通方式是间接沟通,所以必然各有各的秘密!”
祝香香的话,听来十分深奥,要好好想一想,才会明白。我当时就想了好一会才接
受,而且极之同意。
祝香香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真好听):“而且,你想知道的疑问太多了!”
我又自然而然地叹了一声,的确,祝香香这美丽的女孩子,整个人都是谜。早几天
,我曾对她说:“你有诗一样的脸谱,谜一样的生命!”
祝香香的反应是连续一分钟的浅笑,看得人心旷神怡。
虽然她一再表示我不应该多问,但是我天生好奇心极强(这个性格一直没有改变过
,甚至越来越甚),所以我还是道:“有一个疑团,非解决不可,因为这件事,是由你
而起的。”
祝香香十分聪明,她立时道:“我不会说!”
我提高了声音:“你要说,因为你令我失去了师父!”
祝香香曾要求我带她去见我的师父,接着两人才打了一个照面,就发生了再也想不
到的结果,师父从此消失,事情由她而起,我自然有一定的理由,要问明白那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
祝香香仍然紧抿着嘴,摇着头,表示她不会说。
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并且想把她拉近来。可是别看她瘦弱,气力却相当大,那自
然是她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之故。我采取了迂回的战术:“你不说也不要紧,我的武术
师父走了,你的武术底子好,把你的师父介绍给我,我要继续练下去!”
祝香香一听,像是听到了甚么可笑之至的事,头摇得更甚,俏脸满是笑意。
我佯作生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说!”
祝香香不再摇头,望着我,现出犹豫的神情,我心中一喜,知道人现出了这种神情
,那是已经准备吐露秘密的了,尤其是女孩子,一有这样的神情,就可以在她们的口中
知悉秘密。
我不再用言语催她——催得紧了,反而会误事。我只是用眼光鼓励她,把秘密说出
来,不论她肯说的是甚么秘密,那总是一个突破,在她身上的许多谜团,有可能自此一
一解开来!
她微微张开口,说了五个字:“你不能拜我——”
她当然是准备一口气说下去的,可是陡然之间,一阵十分陌生怪异的声响,自远方
传来,像是一连串的响雷,平地而起,而且正着地滚动,迅速向近处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真该死,打断了祝香香的话头,我们一起循声看去,一时之间
,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
城墙的不远处,是一条古老的道路,这时,约在一里开外、随着“雷声”,尘头大
起,看来竟像是一个会发出雷声的,其大无比的怪蓿酝蚵肀继谥疲蚯俺辶斯?
来,声势霸道,慑人心魄!
“怪兽”来得极快,等到扬起的尘土扑到近处,这才看清,疾驶而来的,是十多辆
摩托车。
摩托车,又称机器脚踏车,也叫“电驴子”,在粤语系统中,叫作“电单车”。那
是十分普通的一种交通工具。可是在当时,这种交通工具,并不多见,所以当尘头大起
之际,我竟不能一下子就明白那是甚么怪东西。
忽然会有那样的一队摩托车驶来,事情虽不寻常,但我也决计未料到事情会和我有
关。
眼看车队卷起老高的尘土,疾驶而过,但是才驶过了几十公尺,只听得车队之中,
传来了一下呼啸声,所有的车子,一下子转了头,又驶了回来,在十多辆车子一起回转
时,卷起了一股尘柱,看来十分壮观。
车队回头之后,立时停了下来,停在离我们不到十公尺的路上。
我立即感到,这队威风凛凛的车队,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车队,难道是祝香香?
我先回头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轻咬着下唇,脸色发白,现出十分不快的神情——
可知我所料不差。
我转头去打量车队,一看之下,不禁大是吃惊!
那一队驾车而来的,除了其中一个之外,其余的,竟全是穿着一色的黄呢制服的军
官,帽星、肩章上,都有闪闪生光的军官标志,看来个个神俊非凡,加上人人都戴着防
风眼罩,看来更增神秘感。
那唯一不穿军服的,头戴皮帽,上身是一件漆黑铮亮的皮上装,半竖着领子,下身
是马裤,长皮靴,帅气之极,这样的一身打扮,是绝大多数青少年梦寐以求的。
他首先下车,下车的时候,只是随便把车推在地上就算。他向我们走来,我在看到
他左右腰际都佩着手枪的同时,感到祝香香在我身边,缩了一下,到了我的身后——这
毫无疑问,是她需要保护的意思。
我想都不想,就踏前半步,表示了我保护她的决心。
我的性格,在分类上,属于多血质。也就是说,行为上比较冲动,处事甚少深思熟
虑,而是风风火火,想做就做。这种性格的人,在一些事情上会吃亏,但在另一些事情
上,却会占便宜——天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人的各种性格也一样。
像那时,对方的来势具有如此的声威,虽然我看出那向我走来的人,年纪比我大不
了多少,但是单是他腰际所佩的两柄手枪,就足以使我不是敌手,若是我细想一想,一
定拉了祝香香,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溜之大吉,如何还敢一觉得祝香香需要保护,就
挺身而出?
那个打扮得像威武大将军一样的少年(至多是青年)大踏步向前走来、我也毫无畏
惧地向前迎去。祝香香一直紧跟在我的身后,这更给了我无比的勇气。
一直到我和他面对面,近距离站定,我还根本不知道他是甚么人,也不知道发生了
甚么事。
那人连站立的姿势都十分夸张,身子略向后仰,不可一世,他也戴着防风眼罩,所
以不能看清楚他的面貌,不过我也可以感到,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转了一转,就投向
了我身后的祝香香!
我刚在想: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已听得那人用十分嚣张的声音叫:“香香,到处找
你不见,为何在这里?”
祝香香并没有回答,我只听到她发出了一下深深的吸气声。我这时大声道:“她为
何不可以在这里,是我约她出来的!”
那人暴喝一声,伸手直指向我:“你是甚么东西?”
我们一对话,那十来个本来在摩托车上的军官,有几个已经下车,大踏步向前来。
我一挺胸,冷冷地道:“我不是东西,是人,你又是甚么东西?”
我面对的那个人,可能是平时骄横惯了,行为十分反常,我的回答,当然不算友善
,可是,却是他无礼在前,又怎能怪我。而他接下来的行为,更是乖张,竟然一扬手,
就向我脸上掴来!
他戴着十分精美的皮手套——他的衣饰、派头,都不像普通人,自然是非富即贵的
大少爷,但就算他是大总统的儿子,我也不能让他打中!
他挥手挥得太肆无忌惮了,而且必然在这之前,未曾遭到过任何反抗,所以也就不
懂得如何防范。他才一出手,我一扬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势一转,已把他的手
臂反扭了过来。
情形在一秒钟之间,起了剧变,我已把那人的右臂扭到了他的背后,把他制住了!
那人怪叫,好几个军官大声呼喝,疾奔过来。那人左手一探,就去取腰际的手鎗,
出手居然极快,眼看我无法阻止,一旁忽然有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早了一步伸过来,
将手鎗摘在手中。
那人又是一声怪叫,手僵在腰际,不知如何才好。
我一看到祝香香摘下了他的手鎗,不禁大喜,急叫:“擒贼擒王!”
这时,军官呼喝着,声势汹汹向前奔来,我已看出,那人反倒是首领,自然是要把
他制住了再说!
祝香香听得我的叫唤,把手枪在那人的额上指了指,向我作了一个看来很顽皮的笑
容。我趁机大叫:“都站住,谁也不许动!”
奔向前来的军官立时收势,奔在最前的两个,收得太急,竟跌倒在地,十分狼狈。
那人又惊又怒,叫:“香香,开甚么玩笑!快和我一起走!”
我手上加了几分劲,那会令得他手臂生痛,但那家伙居然忍住了没出声,只是咬牙
切齿地叫:“香香!”
祝香香低下头极短的时间,忽然抬起头来,柔声对我道:“放开他?”
我呆了一呆,发急:“不能放,这一帮不知是甚么人,明显对你不利!”
祝香香笑了一下,笑容看来有点勉强,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令我天旋地转!她道:
“他们不会对我不利,他是我的丈夫,记得,我对你说过,指腹为婚的!”
我脑中“轰”地一声,那人趁机用力一挣,被他挣了开去,他一脱身,立时掣了另
一柄鎗在手,指住了我,我那时也根本不知道甚么叫害怕,因为祝香香的话,我除了盯
着她看之外,甚么也不做。
那人又吼又叫,我也听不清他在叫嚷些甚么。
祝香香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她居然还记得不久前我问她的问题,只答了五个字,
这时继续了下去:“你不能拜我的师父做师父,我的武术,是我母亲教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一个听得见:“她就在那截城墙后面,
我知道!”
我心绪乱极,实在不知如何才好,只听得那家伙一面挥着鎗,一面还在叫嚷:“你
敢不敢?敢不敢?”
我一口恶气,正无处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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